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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千两


风拂过发,谢辞树微抬下颚,明净光彩于眼底流转,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璀璨耀眼,将身后的灯火辉煌都掩去了几分。

        他从各色的美人中缓缓而出,步履闲庭悠然,环佩琳琅玎珰,淡青色衣摆轻轻摆动,采用银线绣满的剑竹图纹在灯光下时隐时现。

        谢家自古出美人,容貌上乘自不必说,然最勾人的地方并非他的外表,而是那放荡不羁的气质,好似一缕畅游于世间的江上清风,笑看红尘风云变迁而不动眉头。

        过往人交头接耳,皆道是谢文侯名不虚传:潇洒恣意,占尽风流。

        再遇好友,我又惊又喜,却终究是理智占据上方,抑制住内心的狂热,慢慢退至容蠡身后。

        眼前人是当年人,自己却不再是,这点我很清楚,可不管如何劝说自己,我还是没忍住探头看着谢辞树越来越近。

        大半年不见,这家伙笑颜如故,但是清瘦了许多,轮廓线条变得更加硬朗。

        我在看谢辞树时容蠡也在看,脸色不善,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谢辞树见他无视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容蠡面前,故作痛心道:“容家主,我们好歹同窗多年,见着我却招呼都不打,你这样做很伤人心呐。”

        他嘴里说着伤心,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受伤的模样,眉眼上挑,邪妄带笑。

        “没注意。”容蠡面不改色,立如芝兰玉树,“原来是谢文侯,确是许久未见了。”

        谢辞树头微微一偏,目光灼灼,笑了——

        “可不是,没想到我还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你,听闻广盛和分部遍布天下,那么多家店都没累死容家主,属实厉害。”

        这句话落入耳中,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懂话里显而易见的尖刺。

        十几号看热闹的路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一楼大堂的人也逐渐发现这边的异样,纷纷投来八卦的眼光,老鸨甚至还靠在楼梯口探听情况,满脸激动,手放在耳边作扩耳状,不愿错过此番好戏。

        容蠡冷眼回视,唇角轻扬起些许弧度,语调淡缓,“谬赞,天底下诸多青楼女子都没折腾死谢文侯,我才是真正佩服。”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空气里弥漫起浓浓的□□味,几乎就要爆炸。

        我捏着容蠡衣袖的手也不由收紧,看热闹不嫌事大,倒希望谢辞树真和他打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片刻后谢辞树的笑声率先打破了安静。

        “哈,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他的语气轻快,好似只是与旧友开了个玩笑,说完这话顿了下想到什么拉长声音,笑意促狭,那惊讶的眼神就像发现了天大秘密。

        “哦~除了来南风馆。”

        “谢文侯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广盛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容蠡神情坦荡,饶是身处风月之所,烟火气也未浸染他半分,反倒被灯红酒绿衬得越发超凡脱俗一身正气。

        单就这么站着,便让人有种避其锋芒的窘迫,仿佛来的不是嫖客,而是到此查办的朝廷大官。

        容蠡说完便绕过谢辞树,谢辞树凉凉出声,“南风馆都来了,还装什么正经人?”

        我跟在容蠡后面,本想降低存在感,熟料这身宽体胖属实碍事,一没注意居然碰到谢辞树。

        目光交集的刹那,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蔓延,我到底是慌不择路地别过了视线。

        “等会,”谢辞树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声音中略带颤抖,“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身子一僵,迅即又恢复正常,我就不信这两百斤的身材,眼睛都快被肥肉挤成一条缝了,他还能靠眼神认出我。

        唇角一扯,冲他笑道:“我啊——

        是你大爷。”

        一字一顿地,极尽嚣张跋扈。

        谢辞树愣了一下,继而轻咧开嘴笑,颊边酒窝深了深,“呦嚯,还是个烈性子,本侯爷喜欢。”

        我吓得半死,“我去!你好重口味。”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却有些无奈地感慨,“唉,姑娘骨相极美,何必这么说自己?”

        啪!!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墨色衣袖拍打在他手上,谢辞树面有愠色转过头,就见容蠡伸手将我揽到身旁,眸中漆黑慑人俱是警告。

        “谢文侯,请自重。”

        谢辞树捂着发红的手背,舌尖顶了顶腮帮,眼眸微眯,“你们什么关系?”

        容蠡敛眸朝我轻飘飘看了下,毫不掩饰嫌弃之意,“丫鬟是个蠢孩子,一没看好就被人贩子拐这来了,我来带她回去。”

        我闻言抬头瞪他,无声地控诉:你才蠢!你全家都是蠢的!

        岂知这一幕落到旁人的眼里,就成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是吗?区区一个丫鬟,值得容家主如此上心?”谢辞树大约清楚容蠡扯了慌,却不打算拆穿,手中那把玉骨折扇轻摇,吹起他散落在鬓边的几缕发丝,端得一派风流倜傥。

        “这丫鬟我看着欢喜的很,不如容家主你出个价,我买了。”

        “不卖。”容蠡想都没想。

        “啧,犹豫一下都不给,我看不是丫鬟,是你的小情人吧?”谢辞树微微掀眉,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浮现一抹戏谑的意蕴,在我周围反复踱步,惊奇赞叹。

        “可以啊,看不出来容家主好这口,怪不得当年没一个女同窗你看得上,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老牛吃嫩草,对牙齿好,讲究!”

        “谢文侯是不是有点多事了?我容家的丫鬟,还轮不到外人来评头论足,如果有心应征管家之位,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候选名额。”容蠡声音冷冷的,笑意不达眼底。

        “这就生气了?谢辞树兴趣缺缺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看来她真的是个重要的人物,你放心,本侯爷是君子,断不会夺人之美。”

        “只是这丫鬟着实可爱,这把折扇就当做我的见面礼物吧,想来容家主心胸宽广,应当不会与我计较这些。”他弯下腰直视着我,笑容干净而温和。

        我望着他的眼睛,蓦地鼻尖泛酸,双眼干涩,那一声“风流”阖于齿间埋进心底,化作股无理的蛮劲捏紧了两侧的衣角。

        容蠡冷嗤道:“价值千两的归鸿扇,侯爷好手笔。”

        “好扇还须美人配,放在我这大老粗身上,未免有些暴殄天物。”谢辞树一脸谦虚,但四周的路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谢辞树是大老粗的话,那他们是什么?野人吗?

        “小苏,还不快感谢侯爷。”容蠡不悦地一拉我衣袖。

        我重整精神,双手慢慢接过谢辞树的折扇,感激道,“多谢侯爷。”

        “客气。”谢辞树唇畔轻展,笑得云淡风轻,他朝身后扬扬手,随行的两个侍卫立刻跟了上来,“容家主,有缘再聚。”

        “不送。”冷淡地拒绝,带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我目送谢辞树远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

        天上人间的夜从来喧嚣,今夜犹甚,谢辞树离开了好些时候,关于他的话题仍然居高不下,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感叹谢辞树果真担得起“潇洒恣意,占尽风流”的同时,亦不会忘记这传言的前半句——

        才冠九州,世无其二。

        说起来,这谢辞树可是七国一大传奇人物,将军世家出身,幼时有神童之誉,九岁高中状元,十三岁官拜丞相,才华惊世,令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戏剧化的是,在他那充满传奇色彩的众多事迹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不是出自政界,而是战场。

        当年明熠国来犯,老将军首战后下落不明,他气红了眼请命出战,率骁骑三万一路杀到明熠国皇宫,据说,谦谦君子如他,在解决完皇帝后居然口出狂言,原话是这样的:

        “真烦,我就想当个丞相修身养性,这么难吗?你们非要逼我动粗。”

        这句话太狂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百姓都无法接受,直到谢辞树的军队归来,汗血宝马上悬挂着明熠帝的头颅,少年的脸庞意气风发,他们这才真正相信,这位少年丞相一旦褪下华服,骨子里燃烧的是不羁放纵的血性。

        那年,谢辞树年仅十六。

        时逢乱世,英雄辈出,可如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才,举世也难寻,那一战过后,谢辞树闻名天下,在布满星辰的夜空中,安静而孤独地闪耀着,惊艳了整个息月国。

        没几日,流言四起,都说是当今皇帝德不配位,谢家三子堪当国主,时人深以为然,推翻皇帝的呼声日渐高涨,各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

        之后皇帝下令镇压乱民,耗时半年才总算平定下来,如此相安无事又过了半年,饱受苛捐重税的百姓实在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观察着少年丞相的一举一动,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盼啊盼,等又等,起兵造反没等来,少年丞相倒成了个贪图享乐的纨绔子。

        究其缘由,有人说是天妒英才,有人说是情场失意,有人说是自甘堕落,总之众说纷纭,事情真真假假,时过境迁便尽付笑谈中,随着息月国的灭亡划上终点,再也不得而知。

        世人也只道是造化弄人,一遍又一遍地唏嘘,昔日的文坛巨臂沦落为“四大才子”之一,想必他也很难受吧。

        身为知情人士,我却知道,他不仅不难受,还相当巴适,按他的话说就是,“保全家人的安危,比争那劳什子的皇位值当得多。”

        想来生不逢时,功高盖主出现在一个羽翼未满的少年的身上实在不算好事,如今能见到他安然无恙,依旧神采飞扬,也算是这次魂穿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回去的路上我反复翻看归鸿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容蠡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没多想,前世他最讨厌的就是我和谢辞树,有这反应不奇怪。

        容蠡这家伙,说他讨厌原身吧,他真就可以半年不给好脸色看,但要说他不好吧,有时候却挺给面子的,就像这次晚饭,他没跟容老爷子面前提及南风馆一事,反倒找了个借口,说是我对经商感兴趣才想的上班,而不是惩罚。

        这事正中容老爷子下怀,还以为容蠡开窍了乐意我跟着,不禁喜笑颜开,扒拉我要多下几盘棋,我赶紧溜了,谁家有钱也不是这种亏法啊。

        “谢了。”走出正厅,我用手肘戳了一下容蠡。

        “真要感谢,以后在岗位上就多琢磨怎么提升业绩吧。”嗨呀,这人怎么半句不离钱?我双手叉腰,实在是不服都不行。

        临睡前,我让下人拿来一个锦盒,将归鸿扇折叠锁好,再藏在屋顶的夹层里,方才放心地躺下了,不为其他,光凭这价值千两,就值得我的跑路基金为它留一个位置。

        当时我完全沉浸在天降千两的喜悦中,本以为再难相逢,根本没想到,其实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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