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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雁啄眼


夏幼清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刚想张口,便被老婆婆抢先。

        “他说老奴的药治不了他。”

        老婆婆看着他,“老奴能看懂手语。”

        夏幼清惊奇的转过脸来,老婆婆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她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夏幼清忙的去拦,却被她塞了那颗药丸,让她喂他服下,等她回来。

        “那人早已走了,不怕。你在这儿好好看着他,老奴去去就来。”

        老婆婆似是有些生气,她的拐杖用力的杵了下地,“老奴就不信,那么多年,没有老奴救不活的人。”

        她颤颤巍巍气鼓鼓的走出门口,夏幼清在门后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直至老婆婆打开了小院大门,也不见那黑衣人的踪迹。

        她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关上,却见得那谢瑾之小鬼,正伸出一双小手推嚷着歪坐在一边的羽沉舟。

        她气的老鹰捉小鸡一般把他丢到了一边。谢瑾之摔了一个屁股蹲儿,又是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夏幼清懒得理他,却见得羽沉舟又是伸了手,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她看着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便转身朝谢瑾之的小楼上奔去,她想起谢瑾之的书桌上有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

        羽沉舟停下笔,夏幼清这才知道他刚才一直在向自己说些什么。

        属于谢瑾之的练字纸上,此刻写着几行字。

        “你的重伤不是那个黑衣人所伤?今晚是血月,那个杀人犯害怕血月所以逃走了?”羽沉舟点了点头。

        夏幼清的疑问一股脑的全泄了出来:“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是谁打伤的你?”

        谢瑾之哭了一会儿,眼见着阿柚不理会他,便歇了下来,竖着一对耳朵,一边擦着泪痕鼻涕,一边偷偷听二人‘说话’。

        羽沉舟又在纸上书了几行字,夏幼清游目及去,“卖国求荣风鹤唳,斩草除根亡华胥”几个镌秀字体显得格外明目。

        这几个字后又有一句话,“伤势无碍,调息即可,吾乃契使,护汝周全。”

        书落笔后,夏幼清却只顾得盯着字分辨,却没注意到羽沉舟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迟疑。

        夏幼清把那字看了个囫囵,但看不明白。

        她暗暗地思量着,那人名叫风鹤唳,可又是何人?斩草除根?自己又是哪根草?

        那风鹤唳之前却是提到一句,华胥族的王孙便是这幅模样之类的话……

        她也不知自己把那人的话怎么记得如此清晰,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太像樊木。

        他羽沉舟的状况,如老婆婆所说危在旦夕,他为何又称自己无碍?

        夏幼清的问题像刚才爆炸过的烟花一样在脑袋里炸的七零八落,那么多问题,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个好,当她犹豫拿捏着想去试问的时候,一旁的谢瑾之却开了口。

        “契使?那是什么?侍卫吗?”

        羽沉舟扫了那脸上泪痕刚刚干掉的谢瑾之,面容有些犹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谢瑾之却是把嘴撅到天上去,他朝着夏幼清走了两步,小手扯着夏幼清的衣角,冲着羽沉舟“呸”了一声,朝她告状,“阿柚!别信他!他在撒谎!”

        夏幼清没有理会谢瑾之,却是把他的小手从衣服上拿了下来,“小鬼,别再闹了,人家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也受伤了!我还发烧了呢!”谢瑾之冲着夏幼清不讲理的吼道。

        “你现在不是好了?”

        “我不管!他就是撒谎!他是个骗子!”

        谢瑾之一边叫骂着,一边冲着羽沉舟小跑过去,想要去踩羽沉舟伏在地上的手,夏幼清眼见不妙,连忙把他拉去一遍,她这才看得羽沉舟身上微微发抖,嘴唇也逐渐由紫发白。

        “差点忘了!”夏幼清一拍脑袋,朝厨房里冲去,过一会儿,她端着一晚凉水回来。

        “先把药吃了。暂时没有热水,先用凉水送一送吧,我马上就去烧。”

        夏幼清扶着羽沉舟,把那药盒打开,一颗珍珠大的赭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苦涩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夏幼清把药丸送到他的面前,羽沉舟却还是扭头,似是厌弃一般,神情中带着一丝恶意,夏幼清几次都送药失败,急的直跳脚。

        谢瑾之却在一旁哈哈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她回过头去,谢瑾之乐呵呵的,不知在嘲笑自己还是羽沉舟。

        谢瑾之笑的天真无邪,他蹲在羽沉舟的一边观察他,“哈哈,我倒是头一次见人自杀的呢。”

        “你说什么?”夏幼清被他的打岔分了神。

        “霍老不死的是清平镇上最好的药师,姑且也算个大罗神仙在世,再不吃药的话,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会见阎王啦。”

        谢瑾之捂着肚子嘻嘻笑着,“真是个蠢货。没死成便想自杀,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呀。”

        夏幼清听得害怕,她来不及去理又疯病的谢瑾之,反倒是想努力的把羽沉舟的嘴掰开,试图把药灌进去。

        羽沉舟根本不愿配合,他在她的执拗下,想要撑起身子逃离此处,却因为气息奄奄,伤口作痛无可奈何。

        谢瑾之见着饱受折磨的羽沉舟,笑的更为大声。

        “阿柚,你越碰他,他就越想死。你怎般这么蠢,竟看不出来。”

        夏幼清哪里理得谢瑾之的胡言乱语,只是听得他说那阿婆医术极高,想必谢瑾之的病也是她治好的,只是一副汤剂便可退烧,可见阿婆妙手回春,想着赶在她来之前,羽沉舟吞下这颗续命丹药,方才能躲过一劫,只得压下羽沉舟那挣扎的手脚,倾了身子,把整个人的重量从高到低的压制住羽沉舟,双膝跪压住他的腿脚,伸了一双手去擒他的头,羽沉舟被她按在角落里无法动弹,嘴巴也被夏幼清撬开,他恼羞成怒的瞪向她,把那银牙切齿紧闭,夏幼清抽不开手,只得去喊谢瑾之帮忙。

        谢瑾之不紧不慢的挪到她身旁来,慢条斯理的盯着夏幼清笑,“你把我一人仍在家里,偷了我的镯子便跑,你连我都不救,我凭什么救他呢?”

        夏幼清心下一怔,原来谢瑾之并不是自己所见的痴傻,他早知自己偷偷跑路,默不作声,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夏幼清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猖狂劲,心下起了一丝防范之心,人小鬼大,他刚才的哭笑又是几分真假?

        那老婆婆分明医术手到病除,他却告知自己无人可管主仆二人,她一时间只觉得谢瑾之迷雾重重,并不是眼中所见的疯疯癫癫的黄口小儿。

        夏幼清眼神飘忽,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

        谢瑾之的脸忽的阴沉了下来,他朝着夏幼清啐了一口,叉腰骂道:“格老子的,终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鸽了眼睛,当初就不该救你,任凭你让那谢家人糟蹋了去。”

        谢瑾之见夏幼清无力反驳,得知自己猜测精准,这奴婢确实趁着自己生病,卷了自己财产半夜跑路,心里不觉愤懑,若不是那霍阿婆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房间,给自己煮了一副药剂,自己现在八成还在晕着。

        那小贱人也不是没跑过,自打被谢生辰买来已有半年,头三个月时几乎是时时跑,谢生辰没法子,只得用铁链锁了关在柴房,吃喝拉撒全在一起,大约是憋了一个月,听得下人们讲,她自戕未果,被救了回来,又是挪了地方,和丫鬟们关在一个屋,十二时辰随时监视。也是打晕了几个丫鬟,偷跑回来被打,打的气息渐微,叫的鬼哭狼嚎。

        却是不哭。

        谢瑾之回想起来那次见到她的样子,和这羽沉舟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双眼睛空洞绝望阴郁无光,唇口紧闭,把无影的手咬掉一大块肉,无影气的朝她的头打了一板,晕死过去。

        不知为何,那眼神让他想起来自己的母亲。

        她也是偷跑多回,被谢老爷叫人抓了回来,关在望江楼里,对外说她疯了,精神失常,都不愿意跟人说出真相。

        谢瑾之看着面前眼光躲闪的夏幼清,像极了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来人!来人啊!快把他带走!”

        自己每次去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冲着自己恶狠狠地大喊大叫,“当初就不应该,就不应该生下你!”

        “你这个恶魔!”

        每到这时,她总会哭天喊地,在望江楼里发起疯来,她总是会扑到窗柩旁边,试图去推开被封上了的窗户,她顾不得凌乱长发和蓬头垢面,光着脚踩在桌子上,惦着脚尖扒着窗户透过缝隙盯着那仅剩的一缕光明的外面看,虽是精神萎靡,却依然透着面容娇丽,眼如水杏,仿佛在等人,咬着手喃喃自语。

        “他快来了,他要来了,他说过的,孩子生下来,他就会来娶我。”

        谢瑾之那时候大约才四五岁左右,他看着那个疯女人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像一团火,被封印在木质的宝匣之中,没有风和气流,怎么灼烧都烧不着。

        “娘。”

        他奶声奶气的喊她。

        那团被包围的火,火苗撩了起来,又熄灭了。

        她转头看见他,眼泪流了下来,她俯身紧紧抱着他,语气柔软心疼,她把他埋在自己的怀里,婴儿一般的哄着他,“小瑾之,他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是不是?”

        谢瑾之看着她枯糙的长发,已经有银白色的发丝夹杂其中,他扯了扯它,听得母亲的自我安慰。

        “他不是想要害你,他只是想来带你走的。”

        谢瑾之用力的薅下她一缕长发,撕扯的她哭的停不下来,他趴在她耳边,轻轻地的亲上她的的脸颊。

        “娘,我知道,你们都想害我。你也是个贱货,谢春红。”他说。

        谢瑾之深呼吸了一口气,照着夏幼清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掌删的她是天旋地转,怒气值爆满,她火冒三丈的冲着谢瑾之怒喝,话未出口,便看得他不知何时从药盒中掏出那颗丹药来,朝着羽沉舟地肩上伤口掐了一把,趁机把药塞进了他的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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