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魄日子06
她当着人家的面拿人家的帕子擤鼻涕？
江听婵脸色涨红，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把帕子揣进袖子里，道：“我洗了再还给你，哦不是，买条新的赔你。”
太尴尬了，她的脚趾天天抠地也是很累的。
顾闻峥表情从她脸上移开，道：“不必，盐巴我给你拿来了。”
他把装盐的小瓶子放灶台上，又道：“羊奶很好喝。”
江听婵发觉他评价吃的都是好吃，好喝，不是秀才嘛，不能来点高大上的词汇吗？
但她表面还是笑着道：“好喝就多喝点。”
这时锅里隐约传来焦糊的味道，她赶紧去翻炒锅里的土豆，一边炒菜一边道，“你快出去吧，油烟太大了。”
顾闻峥在原地站着，欲言又止，最后抬腿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秦氏进来，把空碗放灶台上，又提着空桶出去打水，得先把石磨洗干净才行。
待上桌吃饭的时候秦氏才盯着江听婵的脸道：“听婵，你的脸怎么弄的，快去洗洗去。”
江听婵闻言伸手摸了摸脸，一手黑灰，这才发现方才对着灶洞吹气的时候被扑了一脸，再加上被顾闻峥一打岔倒是忘了这茬了。
顾闻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江听婵叫他们先吃，自己取了帕子去洗脸，她觉得自己现在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了丝毫不慌乱。
想了想又把袖子里的帕子取出来一起洗了。
帕子很轻很滑，一看就是好料子，她已经不想回想厨房里时顾闻峥的眼神了，洗好脸后回屋吃饭，却发现秦氏几人都还没动筷子，正坐着等她。
见她进来了，秦氏招呼道：“快来，羊奶还热乎着。”
她把桌上的碗推到江听婵面前。
“你们怎么不先吃啊？”江听婵有些惊讶。
秦氏道：“你做的饭，当然要等你来了才动筷子。”
江听婵捧着羊奶小口喝着，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不用等的其实，菜都快凉了。”
秦氏道：“那赶紧吃，下午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她现在干劲十足，恨不得下午就开始做生意，这样就可以早点赚钱给孩子们买吃的了。
吃罢饭收拾妥当，顾闻峥领着顾闻桦午歇，江听婵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便和秦氏一起把昨天放屋檐下沉淀的木薯粉搬出来，倒掉上面的清水，把下面的木薯粉倒在铺了白布的簸箕上晾晒。
弄好这后就开始磨豆子，今天少弄一点试吃一下，秦氏不让江听婵动手，表示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豆子是家里原本就有的一些，昨晚就提前泡上了。
把豆子倒在洗干净的石磨上，倒水，开始转动石磨，随着呜呜呜的摩擦声，黄黄的豆浆就从石头缝里流出来，顺着石槽流到下面接的盆子里。
趁着磨豆子的功夫，江听婵进了厨房准备调豆花的调料。
她个人更喜欢咸味的，所以先做必不可少的油辣子。
今儿在集市上她转了很久，发现杂货铺里卖的调料挺多的，但辣椒却不多见，菜油是有的，很贵。
问起老板才知道，很多人不敢吃辣椒，因有人吃了辣椒被毒死了，吃多了会让人舌头痛嘴巴痛肚子痛皮燕子痛，所以多数人觉得它是有毒的，吃也只能吃很少的量。
江听婵心想那被毒死的人应该只是辣椒过敏吧。
虽然辣椒和菜油很贵，比肉还贵，但为了辣椒油的效果，她还是咬牙打了半瓶菜油，买了一斤干辣椒回来。
幸好黄豆不贵，一斤黄豆可以做好多豆花。
把干辣椒舂碎成辣椒面，放点花椒面进去，用滚烫的热油泼上去，瞬间滋滋作响，香味直冲脑门。
而后放点盐，酱油，搅拌一下就成了。
再把大蒜葱花切碎，准备好方才用热油炸过的花生米和豌豆。
幸好这个架空的朝代很多作物都已经出现了才让她有了发挥空间。
这时豆子也磨好了，秦氏把盆子端进来，抹了把汗笑道：“瞅着不多，还给我热出汗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是什么味儿？”
江听婵指了指辣椒油，“我做的油泼辣子，用来拌豆花的。”
秦氏惊奇道：“这就是你花高价买来的调料？确实好香。”
“这可是灵魂所在，等会儿就可以尝尝了。”
江听婵找出一张纱布来，道：“娘，你把布扯住，我来过滤。”
秦氏赶紧接过纱布撑开，抓住四个角，江听婵把豆浆倒进去，慢慢地搅拌挤压，流下去的全是豆浆，豆渣则剩在了纱布里。
再把豆浆煮开倒进盆里，把石膏慢慢地加进豆浆，使其均匀混合。
她前世是美食爱好者也是动手达人，但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点豆花，心里难免紧张。
秦氏更是从未见过点豆花的过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儿就破坏了效果。
慢慢的，豆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逐渐凝结起来，成了块状，看起来滑滑嫩嫩的，吹弹可破。
这就是豆花？
好神奇。
江听婵道：“其实豆腐也是这么做出来的，但是步骤更多一点，好了炒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秦氏还弯着腰在看豆花，像小孩子见到了新奇事物一样，道：“下次点豆花叫闻峥和闻桦都来看看。”
江听婵笑着随她去了，自己则把买来的一斤肉切成坨，免得顾闻玉又把肥肉吐了，她这次把肥肉瘦肉分开的，不过这个年代肥肉居然比瘦肉要贵些，毕竟肥肉油水多，吃了解馋。
焯水后倒锅里开始炒，爆出油脂来，用锅铲把锅里的油舀起来倒小碗里，这是珍贵的东西，留着以后炒菜用。
待锅里咕噜咕噜起来时，顾闻玉也回来了，秦氏出去和她说话，江听婵则坐在厨房里烤火。
进屋就要面对顾闻峥和顾闻玉，还冷得很，不如待在厨房舒服。
昨晚得知她的衣服被继母扔了，秦氏就给了她几件自己的衣服，她也不嫌弃，笑着就收下了。
天天钻厨房和上山，总得有换洗的才行。
待肉炖得差不多的时候，把泡好的黄豆和土豆丢进去煮，看着锅里的黄豆她又想起豆子的另一种吃饭，那就是生成黄豆芽。
冬天菜少，黄豆芽肯定很好卖。
到了吃饭的点儿，秦氏进来端菜，先把炖得软烂的红烧肉端上桌，又把装着豆花的木盆端出去，江听婵则端着调料。
“娘，这是什么东西？豆腐吗？”
顾闻玉和顾闻桦都好奇地看着豆花，生豆腐就直接上桌了？
秦氏道：“这叫豆花，比豆腐嫩，好吃的话我和你嫂子就准备出摊卖这个了。”
顾闻玉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江听婵，江听婵视若无睹，用大勺子给每人舀了一碗豆花，而后倒上蘸水，撒上葱花蒜末豌豆和花生米。
黄灿灿的豆花上面颤颤巍巍地趴着红亮亮的辣椒油和碧绿的葱花，看起来特别勾人食欲，再加上辣椒油和蒜末葱花的香味散发开来，在场的人都蠢蠢欲动。
秦氏照样先给顾闻桦安排上，教他把调料拌一下再吃，江听婵等人则自己吃自己的。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口感和味道。
入口滑滑嫩嫩，咸香辣味葱香蒜香和豆花的香味相得益彰，江听婵觉得还不够，少了芝麻和鸡精等等，但对于顾家几个人来说味道已经十分足够让他们发出惊叹。
顾闻桦已经开始摇晃小脑袋荡着腿表达愉悦，顾闻峥放慢了品尝速度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顾闻玉暂时忘记自己和江听婵的过节叫道：“好好吃啊！好嫩滑。”
秦氏也尝了一口，满足道：“我还没吃过这么特别的味道，不枉费我们忙活了一下午。”
江听婵道：“你们觉得可以出摊了不？”
“可以！当然可以！”秦氏激动地说着，恨不得马上奔向镇上。
顾闻峥也煞有介事地点头表达自己的肯定。
顾闻玉撇撇嘴，算了，看在这豆花确实好吃的份上，她就不说什么了。
几人一人吃了两碗豆花才来得及正式开始吃肉，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味，土豆和黄豆都吸饱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满嘴爆汁，肉香充盈，说是人间美味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明明看着只是寻常的家常菜，究竟是江听婵厨艺太好，还是他们太久没有吃过好东西了？
吃罢饭江听婵去偏房洗澡，她一身汗味和油烟味，不洗别说顾闻峥有没有意见，她自己都不想躺床上去。
秦氏帮她把热水倒进浴桶里，贴心地嘱咐道：“洗了水放这儿，明儿早上我再来倒就是，天儿冷，像是下霜了，别冻着了，赶紧回屋。”
江听婵侧耳听着外面呼啸的风，点头，“我知道了。”
这荒山野岭的，一入夜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了，偏房破破烂烂的，连个门都只有半边，她心里是有点怂的。
顾家几间正房，顾闻玉一个人住一间，在中间，秦氏带着顾闻桦睡，顾闻峥和江听婵一间。
她把灯放在旁边架子上，浑身泡在微烫的水里，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就是放松和舒适。
浴桶很深也很大，倒了几桶热水才装一半，她一边泡澡一边思考着出摊的事儿，没有留意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窗户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她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心也剧烈一跳。
难道这么巧她正遇上贼人光顾了？
“砰砰砰。”那人走在窗外，敲了敲窗沿，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阿婵，你还在里面吗？”
是顾闻峥，她瞬间松了口气，回道：“马上好了。”
水已经有点凉了，她看见顾闻峥在远处的影子，赶紧爬出浴桶把身子擦干套上衣服拿着烛台出去。
昏暗的灯光下，顾闻峥披着衣服站在寒风里，她快步走过去小声道：“你快进去啊，站这儿干嘛？”
是不是傻子啊。
顾闻峥没说话，推开门让她先进，而后把门堵上。
两人先后爬上被窝，江听婵一边冷得打摆子一边问：“你冷不冷啊？怎么不直接进屋啊。”
顾闻峥没说话，在被窝里翻动了一下，道：“黑。”
“什么？”
顾闻峥：“外面太黑了。”
他本来只是看她还没回屋才出去寻她的，但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周一片乌漆嘛黑的，他也不知怎么的就选择站在那儿等她了。
如果顾闻玉在这儿，江听婵一定会故意气她，说，“相公待我真好。”
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多少有点尴尬，她一边哈气一边道：“我不怕黑的，你忘了我在村里长大的嘛。”
顾闻峥沉默不语。
江听婵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改口道：“但是你担心我，来外面等我我真的超级感动诶！”
顾闻峥：“……”
他问：“你一直在抖？”
江听婵控制住自己的牙齿别打架，道：“有，有一点。”
她洗了澡身上有水，出来被风一吹，那就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顾闻峥微叹，“今晚下霜了。”
“难怪这么冷哦。”
顾闻峥又道：“小心着凉。”
江听婵道：“那怎么办？”
两床被子叠起来？
那他俩不得睡一个被窝了？
不，不太好吧。
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若是一人睡一头，有一个人脚臭怎么办，两个人睡一头，被子不够宽怎么办？
她心里瞬间闪过很多的念头，顾闻峥却突然坐起身来开始扯被子。
江听婵震惊，这么主动的吗？她，她还没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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