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四章矮人之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轻歌曼舞，满室弥漫着多卫宁和啤酒的香气。寒暄之声，碰杯之声，还有那欢快的舞曲，充盈着一望无际的凯萨督姆大殿。
伊瑞詹的使者还未到来，凯萨督姆长达三天三夜的宴会便已经正式开始。据说，他们要一边痛饮一边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在礼仪上这是不适合的，但这事发生在这种粗犷豪放的种族身上，即便也不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了。
也幸亏矮人这种习俗，在宴会开始之时，他们得到面见都灵二世的机会。
这本来是件喜大普奔的事情，但瑟兰迪尔与伊伦二精间的气场却与宴会的气氛很不合。他们全程几乎没有交流——不管是话题，还是目光。
瑟兰迪尔坐在她身旁，可对她的态度像对待陌生人般。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自从伊伦以自己的方法说服了戈利引见都灵二世自后，平和的时光一去不返，日子变得难以忍受。瑟兰迪尔对她的脸色除了冷漠即便是疏离得一如他刚刚进入绿林的时候。
这只脾气极度古怪的辛达！
“要是早知道如此轻易打入敌人内部，我们根本不用窝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对着这些没有头脑的生物，还不如建议安纳尔送你来和番便可。”
虽然他睥睨对方的模样很欠扁，但绝对比开口说话受欢迎一百倍！至少静态的时候还可以用那绝顶的美貌来骗骗无知少女心。不若现在——伊伦真的很想踢他一脚，但矜持和教养还是让她忍住了这种冲动。
“伊伦，表演就要开始了。”戈利迈着轻快的脚步走来，催她离席准备。
她看向那惹人嫌却又唯一的同伴，对方却没有看她一眼。
迟钝的矮人似乎感受不到两精间的气氛诡异，他沉浸在愉快的乐声中。只见戈利似有若无地圆场：“你先去准备准备好了，瑟兰迪尔还要面见国王呢！”
她有些诧异：“我们不是在约在宴会开始之后再觐见矮人王的吗？”
“没错，他只是先一步。”戈利爽快地回答，“都灵最喜欢匠心独具的设计者，瑟兰迪尔正好可以发挥所长。别担心，我们会在殿上倾听你动人的歌声。”
不知何故，矮人越是美好的说辞，越令她心生不安。她面带担忧地看向瑟兰迪尔，此刻彼此已散去斗气的情绪，只剩关怀之意。
“去吧。我要是你，不会错过这种在矮人堆中出尽风头的机会。”
这个毒舌的家伙，他最大的特长就在于即使是要让对方舒心的话，出口便成了践踏。伊伦暗叹了一口气，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她的席位。
瑟兰迪尔则跟随着戈利来到王座前。
在这之前，他俩在这座城市呆了长达三个月了都与矮人王未曾谋面。传说这位国王继承了都灵一世的灵魂和记忆，但就肉身而言未免也太弱不禁风了些。那个号称人类中最强壮战士的种族，身为王者的他却拖着孱弱的身躯苟延残喘。
“你不需要同情我，小精灵。”都灵二世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厚重而清晰，“我跟我的王国一样，必将万古长青。”
“是的，我衷心希望如此。”他满怀敬意地应答道，没人注意到他低头后隐藏在眸里的不屑与轻蔑。
“来自巨绿森林的工匠，听说你的设计相当出色。”矮人王审视着他，问道，“那你对凯萨督姆如何评价？”
“宏大的建造，在中土大地是鲜有的。”
恭维的答复满足了矮人王的成就感，但对此矮人国王并不感到满意。“我自然知道它的伟大之处……只是，你认为这所城池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语调平和，问题却刁钻而让人进退维谷。四周是都灵那些静待好戏上演的臣属，包括那日在山谷交易中被他折辱的矮人。看来戈利虽爽快地答应了伊伦的要求，但自始至终没有打算善待他——这种情景看来巧合却已被悉心安排过。
瑟兰迪尔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凯萨督姆的死穴就在扎克东姆，都灵之桥。”
话音方落，矮人便沸腾起来：
“一派胡言！你们巨绿森林宏伟的城池吗！”
“那可是经历过上千年时间的锤炼和洗礼，你凭什么指责凯萨督姆最伟大的建筑！”
“不明来历的尖耳朵！将他轰出去！”
责骂如涟漪般扩散，矮人们开始起哄：“出去！出去！出去……”
“安静——”都灵二世声音虽小，却有着非一般的穿透力。他望向瑟兰迪尔，讳莫如深：“精灵工匠，这并不能凭空捏造，请你给出合理的解释。”
瑟兰迪尔微微欠身，以平铺直叙的语调开腔：“很我必须赞美扎克东姆之桥的设计非常巧妙：它中间没有桥墩，桥面成一弧度，细长且窄，人类精灵通过的时候都不可并行，只能鱼贯而过；没有边石或桥栏，桥下则是无底的深渊。这无疑让凯萨督姆成为了固若金汤的堡垒——无论外敌多么强势的进攻，他们都无法从此桥进入矮人的大殿。”
“就是，这有什么不妥？那堪称矮人最佳的防御通道。”
“但如果攻击来自内部，或有着某些不可测的因素影响了战争，大桥会让深渊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被围困者将难以自救。”
话音方落，嗤笑声四起：
“哈哈哈……我以为这只尖耳朵会带来什么惊喜，结果是这样滑稽的设想！”
“凯萨督姆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又怎么会有内部的攻击，荒谬之极！”
“说到建造，精灵又怎么可以媲美矮人的见识和工艺，他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他是想仿效图林·图伦拔鼓动纳国斯隆德要塞那样，让我们筑桥出击，反被敌人利用大桥渡过天险吧。这些辛达昆迪实在居心叵测……”
听着矮人不堪的辱骂和讥笑，环视着矮人大殿的周遭，瑟兰迪尔却笑了：“确实是我自己一时兴起的胡思乱想，这不过危言耸听，请国王见谅。”
这种说辞言不由衷，只是奉承敷衍。精灵的冷笑在都灵眼里化为警觉：“辛达，你觉得凯萨督姆内部会有什么动荡？”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知。”
都灵二世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最终道：“木精灵，我欣赏你的直率，但不能苟同你的想法。”
矮人的笑声愈发响亮。
“我的想法虽得不到证明，但国王有否想过，封疆万里总比固守一隅来得踏实？毕竟世上从没永不被攻破的城池。”
“你是有好的建议吗？精灵。”
“如果国王愿意，矮人可与木精灵一起开辟林路，通往绿林的东面……”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以看疯子的目光看着瑟兰迪尔，除了都灵。都灵的问题直指人心：“你们不介意国土被矮人经过或包围？”
而他却笑答：“打通道路，不管对精灵还是矮人都有着极大的好处，若你们愿意提供帮助，木精灵自是欣喜。”
矮人王沉吟了片刻，“你需要什么帮助？”
“工具和技术。”瑟兰迪尔提出了他的林路建造计划。
“那凯萨督姆将得到什么报酬？”
“矮人将可自由通行此路。”
都灵二世大笑，爽朗地道：“看来你和你的族人是打算长留此地了，我们正需要聪明又强大的伙伴……”
曼妙的乐声在此刻徐徐响起——
身穿白色礼裙的金发精灵，在温馨的烛光中，完美的脸蛋与金发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包括殿上的都灵和他的臣子们。
当我默察眼前这一切蓬勃的生机，
留住的芳菲却只是繁华一瞬。
穹苍宙宇，上演着荒唐蹩脚的把戏，
天上的星宿却早已在在冥冥中牵引一切……
当我幡然，人和草木一样繁衍，
不管是出于上苍的垂怜或抛弃——
少壮时欣欣向荣，盛极而衰，
直到繁华和璀璨都从记忆中流逝、泯灭。
浮生若此，万物皆然——
它把最美的你呈现在我眼前；
但残暴的时光与腐朽同谋，
他们要把青春吞噬，将白昼化作黑夜；
以爱之名，我将和时光争持：
无论它如何将你摧折，我都要把你重新接枝……
（改编出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悠扬之声如七色的蝴蝶在殿堂起舞游戈，最后翩然停驻在每位听众心内。
无论它如何将你摧折，我都要把你重新接枝……在歌词的最后一句演唱时，他和她的眼神就在此刻交汇——精灵的视力让他们远远也可捕捉到对方的眼神。
掌声响起，从零星到响亮，最后如滚滚的潮水淹没了大殿。
不知何时她已被矮人和精灵包围，矮人用他们低沉的对歌致谢，而刚到的诺多精灵则献上鲜花和行礼。
“伊丝悠，你竟然在这里！”惊喜的声音响起，晃神中，高大的黑发男精灵已站在她面前。“还以为你已经去了林顿，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请问……你是？”
男精灵终于意会到怪异之处，被她挣脱拉开了距离。
“很抱歉，我想你该是错认了……”她朝他笑笑，“我叫伊伦，来自巨绿森林。”
“林地精灵？怎么可能！西尔凡不都是褐发的暗精灵吗？”
“……”她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事实上她从未离开过绿林，除了这次受邀。我想她确实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人或精灵。”瑟兰迪尔适时来到她身边，替她挡下难题。
对方还未来得及失望，已被他激起更热烈的情绪：“小孔雀！”
瑟兰迪尔回以礼貌的微笑：“凯勒布理鹏，别来无恙？”
“看今天凯萨督姆带给我多大的惊喜，这世上我最美丽的两位朋友都竟在这里！”凯勒布理鹏的眼睛充满了灼热的光芒，“小孔雀，我还以为你一直留在林顿。”
“几个月前我们已经迁往密林。”
“那真是吉尔加拉德最大的损失。你们应该到伊瑞詹的，我们也收容了很多多瑞亚斯的遗民。”
他的眸色变得极冷：“谢谢，辛达不需要诺多的收容。”
“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伦适时打断他们尴尬的对话，“凯勒布理鹏阁下，矮人国王正在等待客人入席呢。或许我们该先表达对异族的友好之意？”
都灵二世对精灵充满了友好，尤其是伊瑞詹的诺多。宴会举行了整整三天，载歌载舞，欢欣热烈。
凯勒布理鹏是个出色的精灵工匠，也算是瑟兰迪尔唯一的诺多朋友，因为他有着四分一的辛达血统——这是伊伦后来知道的。
至于瑟兰迪尔与他的友谊到达哪种程度？呃……可以用躲猫猫形容。
这位诺多精灵工匠与瑟兰迪尔对美丽的东西都非常偏执，不同的表现在于：凯勒布理鹏喜欢守着美丽的事物锲而不舍废寝忘食，直率而张扬，而瑟兰迪尔则表现得过于深藏。
宴会之后那几天，当她不知第几遍帮瑟兰迪尔掩饰行踪只为躲避这个不正常的追逐者，看着凯勒布理鹏失望的背影关上门时，伊伦忍不住失笑。
“他是个热忱而忠实的朋友。”
“感情充沛是好事，过度热切却会将本来的美好燃尽。”
“可是你总那么压抑，又会错过多少美好呢……”她忍不住吁了口气，“西尔凡喜欢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听起来还真像那些不长大脑的矮人。”
“你该感谢，所以辛达的智慧才让我们惊为天人。”
“……谢谢。”
“他为什么叫你小孔雀？”这个绰号……还真贴切啊……“他应该比你年长几百个太阳年，对吧？那生在第二纪元之后的我又该如何称呼年长的你呢？”
“我不觉得还要继续这个话题。”
伊伦笑得更开怀了。
“看来你已经感到无聊至极，我们也该是时候回去绿林了。”
伊伦闻言睁大了眼：“真的吗？矮人肯让我们回去？可是才不过三个月……凯萨督姆还在建造之中……”她已经高兴得有些不知所云了。
他的笑意泛起了温暖：“如你所愿，我们确实可以回去了。而且这次我们将带给巨绿森林更好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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