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长谈
天高秋凉业飞去，举望不见雪满天。
很快又到了冬至，贾敏的二十二岁生辰。
“这是什么？”林如海从堆满桌的公文中抬头。
“五日后我生辰宾客的名单，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漏的。”
贾敏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他，又将油灯挑的更亮了一些。
林如海接过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抬起头戏谑地笑着说：“敏敏这是将通州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啊。”
“也不是我请的，是他们早早就给我下了帖子。”贾敏挑了挑眉，也戏谑道，“收到那么多帖子，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特意去找县丞要了一份名单，对了对看看谁不准备来。”
“结果那名单上的是一个不落地下了帖子，看来他们都迫不及待要讨好你这新任的知县大人了。”
“不过是为了拉拢我罢了。”林如海冷笑一声，“就说这李金玉，不过是扬州府通判李任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就敢在通州县横着走。”
“这李任，是右相的人。”贾敏皱着眉说。
“嗯，如今这扬州府的知府是左相的侄子冯致远，今上为了制衡，便又点了右相的学生李任为通判。”
“通州县上一任知县是李任的人，所以这李金玉近几年愈发猖獗了。”
林如海抽出一份卷宗，递给贾敏。
这卷宗上面记的是三年前一户鳏夫的地被李家强买强卖，五亩的地只卖了三两。那鳏夫不愿意，就告到县衙，结果被上一任知县给压了下去，老人家一时激愤，就撞死在了县衙大门。
“这李家，还真不是东西。”
贾敏看完卷宗后，低骂了一句。想来这鳏夫的事肯定不只一起，这李家还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
“是啊，可是现在还轻易不能动他们。我昨日拿到邸报，如今朝堂上为了广州府的倭寇匪患吵得不可开交，左右相各执一词，几乎是互不相让。今上早年间主战、如今却是主和，也不知最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朝廷最后会不会发兵？”
“唉，我朝沿海时常被倭寇侵扰，百姓日子也是难过。”贾敏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虽然现在还不能动他们，但总还是要出点血的。”
“敏敏要做什么？”
“我还以为老爷已经猜到了，”贾敏笑了笑，“我要建书院。”
“确实是猜到了几分，我猜，这书院敏敏肯定也要招女学生吧。”
林如海笑着问。从之前庄子的蒙学他就已经看出几分端倪了，贾敏所图甚大，只是之前两人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地讨论过。
他并不反对贾敏要做的事情，他从来就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狗屁不通的胡话，也不认为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属品，没有着自己的地位。特别是这几年与贾敏的相处，他更加明白了贾敏想着这么做的原因。
敏敏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女子。
正是因为她的优秀、她的仁善、她的胸怀天下，所以才让她看不得与她一样的女子受苦。她想尽自己的全力，试着去改变这一切。
可这件事，实在太过艰难，林如海甚至在这件事上看不到什么希望。
但若是贾敏一定要做的话，他也会尽全力支持。
无他，不过是一个若要做，另一个便会帮。
“嗯，是要招女学生。这建书院的事，老爷怎么看？”贾敏问道，语气中隐约有些担忧。
她并不知道林如海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他反对的话，那她要做的事就会棘手许多。
“建书院，我自然是支持的。”林如海顿了顿，接着说，“招女学生，我也是支持的。”
“我知道敏敏你想做什么，只是这事怕是很难做成。”
“我知道。”贾敏叹了口气，缓声说道。
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很难做成，甚至根本做不成，可她又怎能只是因为畏难便放弃？若是如此，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我曾经听一个女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所求的，不过是这世间的女子都能堂堂正正地立于这天地之间。”
“听到这句话时，我才恍若初醒，明白了这世间女子所遭受的那么多苦难从何而起。”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不再能忍受这些对女子堂而皇之的压迫。我已经睁开了眼，看见了真相，就算闭上眼，真相也不再能从我的脑海里抹去。”
“这句话，也就成了我毕生所求。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这些老旧的传统、观念、陋习，一时半刻都无法改变。但我还是想试着做一做，至少无愧于己心。”
贾敏望着窗外的繁星，坚定地说。她想，若是她的玉儿在这儿，定是能懂她，也会支持她的。
“我明白了，敏敏。”
林如海牵住身旁人的手，这条路太过艰难，但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条路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贾敏回过头，看见林如海饱含情意的眼神，她便明白，这一世，终究还是有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好。”
她笑着说。
她和她夫君，心意相通，唯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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