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魔女之种
实战课结束，格琳妮很快就回了家。
直到现在她的状态都没有恢复，刚刚在埃米和温蒂面前的伪装不知道效果如何，可是她也实在做不了更多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里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激流在奔涌，几乎就要把她的灵魂给淹没了。
吩咐杜安待会儿把自己的晚餐放在门口，她就立刻回房间锁上了门，走到全身镜前平复灵魂，出口呼唤自己的祖先。
“……桂妮娅，你在吗？我有些事想问你……”
镜中的少女一开始并没有和本体产生分歧，直到某个瞬间，她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醒来一般，违背常理地眨了眨眼。
“格琳妮”的眼珠逐渐染上金色的晕轮，所有光彩于一瞬间从这里浸染开，只是片刻，镜子里的人就变成了“星之魔女”桂妮娅。
虚幻神秘的魔女动作却与形象有些脱节，仰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却仍是用困意十足的声音回应道。
“呼啊～小格琳妮，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小心谨慎的你，居然会选择主动把我唤醒，就不怕……”
话未说完，桂妮娅就猛然顿住，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般，满脸震惊地看向格琳妮，表情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初生魔女的气息？”
桂妮娅都不知道是她不真实还是这世界不真实了。
明明上次见面时，格琳妮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凯门后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过分纯净的“执星者”气息。
格琳妮听到这话，心中却没有太过惊奇，她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此时不过是得到确定罢了。
她没有立刻回应魔女的这句话，而是强忍着灵魂的波动，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桂妮娅，你之前说过，魔女的诞生是没有征兆的，有时是平静生活中的某一刻，有时是突逢巨变的时代拐点……总之就是一瞬间，魔女就诞生了，对不对？”
“是、是这样没错，这两种都是我所知道的魔女诞生的情况……”
“……你还说过，魔女最异常也最烂俗的特点，就是她们的力量都会汇聚在心脏当中，即使死去，也会留下相应等级的圣遗物，那是与魔女之力相呼应的魔道具，对不对？”
“是、是啊……”
桂妮娅不知道格琳妮想说什么，这两点都是之前她告诉她的相关知识，目的只是为了让她理解魔女的存在。
然而紧接着，她就看到格琳妮举起手抚上胸口，汇聚星光把身体的那片区域变得透明，嘴上毫不犹豫，直白地问出了完全出乎她意料的问题。
“……那么……你能帮我看一看，这颗从我心脏里生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只见少女泛着星光、半透明的心脏里，一颗类似种子的存在盘踞其中，虚幻而又异质的混沌宛如漩涡，没有语言能形容它的形象，却切实散发着锋利强大的气息。
桂妮娅惊疑地看着这一幕，她从未见到过这种东西，可是过分鲜明的气息扑面而来，类似于初生魔女的感觉避无可避，就是来源于这颗种子。
“这颗种子……是怎么长出来的？我敢肯定即使是现在的魔女，也不会有这样的变化，小格琳妮，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冷淡的少女沉默无言，冰蓝色的瞳孔中情绪激荡，可她最终还是面色平静，没有表达出任何心绪。
“不，我没有遇到什么，只是听到了一些话，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桂妮娅却不打算让她含糊过去，这种异常明显牵涉到了格琳妮的安危。
她的初衷本就是指点她，保护她，让这孩子能够在这异世安然长大，走出属于自己的旅途。
于是这位魔女挥手点亮了淡雅的繁星，将自己的星空洒满了格琳妮的房间，以结界隔绝外界，语气严肃地和少女说道。
“那就和我说说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吧，格琳妮，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种子不是一件小事，魔女是这世界最偏执的狂想，如果贸然牵扯其中，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明明你自己就是魔女，这么说真的好吗？”
“当然，毕竟我都早已死去，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魔女的力量强势而扭曲，就连持有者原本的性格都会因此改变，我可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变成了奇怪的疯子。”
格琳妮没有想到，桂妮娅是这么看待魔女的，她原本就没有太过坚持地沉默，此时听到这话，便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密比斯家有两个男生为了我堂姐找我麻烦，我从他们口中得知，我的父母可能是被密比斯杀死的。”
听到这话，桂妮娅微微皱起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回应道。
“密比斯和凯门同为开拓者五大家族，彼此之间是有【神之血的盟约】约束行为的，他们应该不会对凯门下手才对。”
桂妮娅并不是怀疑格琳妮的说辞，只是据她所知，密比斯对凯门下手根本就没有动机。
开拓者五大家族一直遵守着上古的盟约，如果他们针对凯门家族，势必会引起其他家族的介入。
“……不是凯门，是我的父母，他们与我的叔父和堂姐可是如胶似漆，甚至还为了她不惜动用家族的[神物]来找我麻烦呢。”
听到这话，桂妮娅愣了一下，她知道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是凯门家族的分割，可是口中问出的却是另一件事。
“[神物]？什么[神物]……密比斯家的力量，不是只有源于血脉的’天鹰之眼’吗？”
听到这话，格琳妮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桂妮娅会不知道[神物]的存在，下意识地出声解释道。
“就是一个……类似【天鹰】眼珠、蕴含神力的银灰宝石啊，使用它能够增强’天鹰之眼’的力量，甚至能够压制魔法……桂妮娅，你不知道吗？”
听了解释，桂妮娅表情却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眉头紧皱，面色郑重地回道。
“我不知道，我的那个年代，密比斯家是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五大家族的血脉都是传承自上古的最初之民，不可能有道具能够影响它们的强弱。”
最初之民……又是一个新的名称，格琳妮把这个词暗暗记下，以便自己之后查资料。
关于血脉，格琳妮了解得肯定没有更接近上古的桂妮娅多，所以她没有怀疑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神物]的存在就有些奇怪了……
在自己出生前它就记载于密比斯的历史中，可是却不是最初就存在的，而是在奥韦里斐王国的发展中突然出现。
格琳妮眼神微闪，想起了自己之前思维凝滞时得到的那个结论。
有人需要凯门，却又看坚持独立的凯门不顺眼，想要剪除残枝……
这个人不会是密比斯，甚至从[神物]这件事看来，密比斯也不过是这个人的走狗，而自己的父母则是对方计划的牺牲品……
联想到这里，她胸中的魔女之种突然产生了一丝波动，似乎是受到主人心中模糊真相的滋养，突然气息变得更加凝炼了。
桂妮娅被这动静惊动，下意识出声问道。
“格琳妮，你想到什么了？怎么又让这种子长大了一些？”
“……我只是在想，上古的盟约，缔结的只有五大家族吗？天鹰之眼，到底是谁的眼睛呢？真正的【天鹰】，早就已经被割下头颅，将神之血流尽了……”
而现在取代【天鹰】的，自然便是……
“停，这只是你的臆想，格琳妮，不要太早就下结论，那会让你忽略真相的。”
嘴上极为认真地告诫，可是桂妮娅的表情却异常复杂，又是恍然，又是感慨，甚至还带着一丝后悔。
那些纷杂的情绪中，唯独没有否定。
她没想到这届的凯门居然这么敏锐，这么快就猜到了那个人身上。
可是那个人并不是单纯的人，他还是君王，还是神，并不是觉醒不久的格琳妮能够妄议的存在。
这里是奥韦里斐，是属于祂的领地。
被桂妮娅打断的格琳妮却并没放弃自己的想法，她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明所有的异常。
“可是桂妮娅，只有这个答案了，只有那个人……！”
话没说完，少女的嘴唇就被星光的魔女用手指抵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因为这些猜测绝对不会有结果。
更是因为，这个答案并不完整。
“格琳妮，这个世界是虚伪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带着面具的假象，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太早了……不要再想下去了，你会藏不住的，若是被祂发现了……”
那你会走向和我相同的结局的。
格琳妮似乎听到了桂妮娅未尽的话语，她和对方四目相对，能够看到星光的眼眸中涌起的无限悲伤，与真切关心的保护。
下意识地，她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桂妮娅……究竟是谁杀死了你？究竟是谁……能够杀死超越了执星者的，已经触及真理的星之魔女呢？”
淡色萦身的魔女笑而不语，只是如同长辈一般，为年轻的孩子指引方向。
“孩子，真相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没有到达lv10，不要去找那个答案……不要去找那个人。”
两人在星空的房间里伫立片刻，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格琳妮率先出声，刻意忽视刚刚得到的答案，将两人的对话带回了之前讨论的话题。
“所以……我现在是魔女了吗？和桂妮娅你一样。”
“别傻了，你还是lv2，离真正的魔女可差得远呢，这个种子只是给了你一些魔女的气息，以及某些违反常理的特质，要想变强，你还是继续好好学习吧。”
“……可是这个种子真的不要紧吗？它会不会发芽？我要不还是去找书查查资料吧，万一桂妮娅你死之后，这种东西其实就很常见呢？”
“别把我说得跟个老古董一样，那不可能，再说了，你对奥韦里斐的情况是有什么误解吗？如此封闭的环境下，怎么可能找得到记载魔女的书？”
“万一呢？学院里好歹也是有图书馆的，说不定就有那种犄角旮旯里的书，正好记载了关于魔女的事。”
“哈哈，那你去找吧，估计把那图书馆翻过来你也是找不到的……话说小格琳妮，这不会是你想泡图书馆的借口吧？”
格琳妮没有理会祖先的挖苦，尽管她猜对了。
她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要自己试试收集这种子的资料，于是接下来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了，她要翻遍图书馆，寻找关于魔女的信息。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会是多么艰难、又多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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