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 错诱权臣 > 第10章 条件

第10章 条件


江栀贴到书架背后的墙上,凝神细听那头的谈话声。

        也许是顾忌着隔墙有耳,张邵的声音低沉,江栀全神贯注,只隐约听得:“戴……伤势严重……困在府中……不放过任何一寸角落,这一次定叫他插翅难飞!”

        她正听得入神,书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江栀忙挪步到书架前,装作翻找图籍的样子,而后回首一望。

        却是湘乔捧了她的衣裳进来:“我也不敢在里头呆太久,只随手取了最上面的一件,姑娘将就着穿罢?”

        她手中是件海棠红的广袖留仙裙,颜色殊艳,配饰极为华丽,江栀皱了眉,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身衣裳。

        “这是昨日世子来提亲时送的礼,顾嬷嬷帮着收在箱笼里。”

        湘乔先前怕刁准,眼下怕张邵,在内室中取衣裳时,只觉得二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威压如芒在背,几乎喘不过气。

        因而她唯恐江栀不愿穿,殷勤地上来帮江栀脱衣裳。

        “我里头的小衣也不合身,你却只取一件外头穿的大衣裳,这样如何见人?他家的衣服昨日才送来,我今日就巴巴地穿上,叫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有多迫不及待想嫁过去。”

        湘乔绞紧一双手指,嗫嚅道:“小衣穿在里头,旁人也不大看得到。姑娘且忍耐一时……”

        江栀听她这般敷衍糊弄的态度,心中一时着恼:“你昨日去送信不见得有这般为难,眼下我只是叫你取件衣裳,却跟要你的命一样。”

        人常说主辱臣死,放到湘乔身上却反了过来,死也是江栀的事,辱也合该江栀自己担着。

        江栀知她不堪用,索性从她手中取了衣裳,胡乱套在身上,转头亲自往隔壁房中。

        主仆二人频繁地进进出出,自然引来张邵的不满。他与刁准原本低声说着话,见有人未经通秉就往里头闯,正要斥责,见是江栀,又抿紧了唇角。因方才那一巴掌,他心头还有些不快,如鲠在喉。

        江栀身上不大自在,并未去瞧床前那两人,径直开了箱笼,埋头翻找。

        刁准眼下还虚弱,扭头见江栀穿着那一身瑰丽的海棠红留仙裙,明媚如画中人,眸色一动,追着江栀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出神,并未接张邵的话。

        可张邵神色却有些莫测。自来美人如祸水,尤其是方才争执中不意竟看到些不该看的,挨了江栀一巴掌,他眼下耿耿于怀,对江栀非但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有些嫌恨,视为蛇蝎。

        湘乔才从房中取了衣裳出去,她未经通传,却穿得花枝招展地到世子跟前晃荡,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当旁人都是眼瞎心盲?也就是刁准贪花好色,吃她这一套。

        “江姑娘的衣裳好端端穿在身上,这会进来翻什么箱笼?”张邵没有忍耐她多久,当先发难道。

        江栀是要脸的官宦千金,难道还能与他分说自己还要找一件里头穿的小衣么?可既然张邵开口问,她若不答,难免显得态度嚣张,他那样的人,又要视为挑衅,借机生事了。

        “湘乔取错了衣裳,我想另换一件。”江栀解释道。

        那头刁准闻言,神色讳莫如深,见江栀似有些急切,以为她不喜穿自己送的东西,冷声道:“这衣裳挺衬你,不许换。”

        好在江栀此时已摸到自己常日惯穿的兜衣,塞进了袖子里,做贼一般,脸红心跳地扣上箱笼盖子,匆匆垂着头转身出去。

        张邵因要事在身,也即刻与刁准辞行,跟在江栀后头出来。

        江栀推了书房的门,正要进屋,冷不防斜刺里一只官靴挡在门缝里,张邵板着一张棺材脸,冲江栀伸出手:“江姑娘昨夜至今晨,行为鬼祟,最为可疑。你分明已换了衣裳,又藏了什么在身上!”

        江栀横他一眼,恼他屡次三番借故找茬,好像根惹人厌的搅屎棍,因而也不顾忌他一脚还在房里,伸手就推门想将他赶出去。

        偏张邵一板一眼,最是较真,见江栀屡教不改,劈手就按住她手腕,果然从她袖中掏出一团轻软的织物。

        他本就怀疑以刁准的身手,昨夜房中或是燃了什么致人迷幻的药物,江栀畏罪,生怕被自己搜罗出来,以为他像旁人一样顾忌姑娘家闺阁里的事,反而要当着刁准和自己的面来取走物证销毁。

        张邵见得手,目中有得色,以为终于抓住她的把柄,斜睨江栀一眼,将手中织物抖开。

        一件珍珠粉的缎面兜衣展开来,针脚细密,上绣一簇幽馥的白栀子。只是并无什么药粉包在里头,里外都干干净净。

        张邵不信邪,凑进鼻端闻了闻。江栀平素不爱熏香,那上头只有浅淡的皂角味。

        这一下,形势逆转,可惜他脸皮厚若城墙,竟也全不见半分愧疚尴尬,只默然将那兜衣扔在江栀肩头,抽身出了这间令人尴尬至极的书房。

        江栀险些气得吐血,恨不能在他脸上挠一爪子。但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忍了这一口恶气。

        湘乔见张邵走了,这才敢迎上来,闩上门,替江栀宽衣。

        晨曦晖光中,江栀纤腰两侧还残留着几处可疑的淤痕,湘乔无意中看见,羞涩地转开眼。忽而想起昨夜她掀开内室的竹帘,那时刁准的衣裳还好好穿在身上……

        湘乔心中打了个突,瑟缩着问江栀:“姑娘昨夜睡得可安稳?”

        她仍是女儿家,问不出更直白的话。

        江栀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垂着眼睑,动作极快地系着颈后的系带,按捺着性子,漫声道:“碧纱橱久无人住,又只垫着一层,睡得硌人,歇了反比爬一整夜的大山还累。若非你擅作主张,将他引到我院子里,我又何必遭这份罪。”

        湘乔噤声不敢再言语,可江县令是一家之主,她哪有胆色违抗家主之令?况江栀原就是要嫁给刁准的,她听闻刁准内帏中纷争多,也是一门心思为姑娘争宠邀功。若江家倒了霉,将来能否嫁进宁安侯府还是两个字呢……

        湘乔越想越委屈,可江栀眼下还腾不出手来料理家中这些琐事。看情形,张邵要大动干戈,在府中四处搜查。他就是把这小小的县衙府宅挖地三尺,江栀也阻不得他。

        可刁家的女眷是长辈,瞧着也不是好相与的活菩萨。刁家世子在她闺房中被人刺杀重伤,这样的事情传到那几位耳朵里,只怕立时就能生吃了她。

        江栀只想先把这几尊大佛请出府,若能叫人立时就离了山阴回京都,那便再好不过了。

        因此,江栀换过衣裳,草草梳洗过,提脚便转去了隔壁的内室。

        她倚在门边,探头往里头瞧,刁准本有些精神倦怠,看见她,不由神色一振,朝她招了招手。

        江栀袅袅婷婷地走过去,在锦杌上坐下。见床头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仍是一口未动的样子。

        江栀见着这碗药,又想起那个莫名就被砍了头的李半仙来,神色间不由有几分黯然。

        “舍不得我?放心,轻易不会让你做寡妇。”刁准伸出手来,因身体虚弱,动作里也显出几分轻柔来,听着倒令人有几分情深的错觉。

        江栀打落他的手,端起碗来给他喂药。刁准却不大配合,定眼望着江栀一双醉人心神的桃花眼,缱绻道:“这样药汤泼得到处都是。你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喂我吃。”

        他此番为与女子幽会而险些丢了命,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仍不忘寻欢作乐之事。江栀心中颇为无语。

        却听他又道:“昨夜王恭后来可侵|犯你?”

        他意识模糊之前,曾见王恭伏在江栀身上,这样有殊色的女子,唾手可得,且王恭与他之间血海深仇,不死不休,顺手占了他的未婚妻,在他看来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

        江栀只觉听到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她撂下药碗,恼道:“你还是回京都,让锦红伺候你。我出身低微,性子讨嫌,再惹了你的猜疑,这婚事结着还有什么意思。”

        虽是激刁准的话,她自己说来却觉心头沉甸甸的,并不痛快。眼下她的处境可不正是如此么?因有几分伤感,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刁准握了她的手,紧攥在掌心,见她这副海棠娇媚更添霜的薄怒样子,心头倒生出几分欢喜。

        “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看我好了,不扒了他的皮!”

        江栀冷笑道:“你婶母亲口所说,你现在就去扒了她的皮才好呢!”

        刁准轻咳两声,不由有些尴尬,思忖片刻,解释道:“她家有个侄女,一直肖想我,我却懒怠理会。想必因此才来离间你。”

        “待将来这些亲眷回了京都,你深夜在我闺房中遇刺,惹得张主簿搜查县衙后宅,闹得鸡飞狗跳之事不出半日便要传遍京中。我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你家中立足,不若你趁早退了婚,我……”

        她原想说自己也好趁早另说一门婚事,可转念一想,一个名节败坏的女人,又遭退了婚,将来哪还有人敢上门求娶,一时黯然,有些心灰。

        刁准见她如此,想起那封字迹隽美,大胆热烈的信,不由生出一丝怜惜,宽慰她道:“有我在,旁人总不敢轻视你。只京都与山阴相去六百余里,又是一家亲眷,千里迢迢随我来求娶你,我若转头不认人,就这样打发人上路,难免落人话柄。你放心,我会下令任何人等不得泄露此事。”

        江栀见他轻易不肯将人送出山阴,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你下令她便会听你的?她这么远随你来提亲,却偏偏要与我提什么锦红,你也可管中窥豹了。你还能咬她一口还席?”

        见刁准拢紧眉头,也有些为难,江栀便又道:“山阴云台寺香火鼎盛。不若我陪着她几人出门上香,替你求一支好签?”

        刁准抬手轻敲在她额角,没好气道:“我在这里动弹不得,你却要陪一群女人出去快活逍遥。”

        江栀见他不反对,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事不宜迟,她急着想出去叫人套车,刁准却拉着她不放:“你有求于我,便给我两分好脸色。事情办妥当,就要一脚将我踹开么?”

        江栀知他心头想些什么,可望着眼前仍有些陌生的男人,到底下不去手,犹疑间,刁准拉着她纤长秀致若兰瓣的手,凑在颊边轻轻落下一吻:“你今夜要歇在这里伺候我。”

        江栀心头空茫茫的,也不知应不应答应他,但事急从权,也只得先胡乱应了,匆匆往外头去。

        因刁准性情颇急躁,手下的人办事都极为利落。江栀才到客院,就见两辆马车已停在后门口。几位夫人才吃过早膳,正有些不快。

        原来楼氏今日竟害了病,未亲自出面招呼几位贵客。几人因觉得受了冷待,幸而江栀来请。早听闻山阴风景不错,能出门赏玩登山,去云台寺烧香也是好的。

        刁准的伯母身份体面些,自然要陪着另一位官夫人。江栀便扶着他婶母登了另一辆车。

        二人刚坐定,江栀忽然察觉脚边沿着车壁缝隙处颜色深暗些,仔细一瞧,竟是淅淅沥沥的血迹,如一道细线。

        “张大人!”外头几名护送的侍卫突然齐声行礼。

        张邵皱着眉头,不悦道:“里头坐的何人?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出府?”

        江栀听见他的声音,望着脚边那道细线,心中的弦陡然便绷紧。


  https://www.dldwx.cc/xs/36450393/1590912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