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张师伯丹药一绝，医术高明。仔细给卫霜检查后开了七日的丹药，嘱咐回去仔细将养。七日后再来复诊。
闻燃领命将卫霜安排在飞星阁的客房里，便因为有事被叫走了，临走前叮嘱裴灵：“你好好表现，别再惹小师叔生气了，听到没！”
裴灵只想翻白眼。
客房里顿时只剩下裴灵卫霜两人。
卫霜偏过头去似乎不想搭理他。
裴灵的心里想那正好可以告辞了，便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裴灵转身欲走，却听到背后少年幽幽的声音，清脆中带一点微微的沙哑：“为什么要救我？”
裴灵不敢居功：“不是我救的你，是小师叔救的。”他想了想，补充道：“你别看小师叔很冷淡，其实他很好的。”
卫霜眼神黯了下去：“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看不到他对我凶巴巴的样子。
裴灵以为卫霜为了秦飞星的态度伤心了，劝解道：“如果今天蒙难的是别人，小师叔肯定不会管的，但是他却带你回来了。他对你是特别的。”
“我不想管你的小师叔怎么想，我只问你，”卫霜猛地抬起头，盯着裴灵的眼睛：“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如果卫芝真的砍在你身上，你就……你就死了！”
裴灵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这种心虚却让卫霜误会了：“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裴灵顾左右而言他：“药等下凉了更苦，你先喝药吧。”
“我不喝我不喝！”
裴灵仿佛看到了一个找各种借口不肯吃药的熊孩子：“那随便你。”
卫霜气苦，桃花眼眼尾都带上一种凄楚。他眼泪盈在眼眶中，好一会才说：“我手没力气，你喂我。”
行叭。
帮人帮到底。
裴灵走过去端起碗，勺起一勺递到他淡色的唇边。
卫霜却只盯着他看，仿佛眼前人脸上有花。他眸色一闪，瑟缩了下：“好烫！”
裴灵顿感抱歉，立刻滴了滴在手腕内侧试温度，果然有些烫了。于是便用勺子在碗内不断的搅动弄凉。
“来，再试试。”
卫霜就这他的手，一口一口，乖乖的把药喝完了。
两人因着喂药，距离便坐的很近。额头几乎都要抵在一起。
裴灵正要起身，卫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力道一点都不像拿不动碗的样子。
卫霜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手指在他的手心轻轻划了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裴灵猛的一抖甩开了那只手，急忙反驳：“我没有。就算是王末末要求我也会帮他的，算不上好吧。”
卫霜被堵了一下。
这个木头。
他一边暗自恼火一边又为他的不解风情有些欣喜。
好像自己是第一个掘到了宝藏一般。
“你过来。”
裴灵把碗一放，闻言后退了一步。
卫霜眸色更深：“裴灵，你躲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裴灵想到梦境里卫霜便是口口声声的威胁着要吃了他，可见是心有所想。更加不敢靠近。
“药也喝了，我要回去了。”
“裴灵，我有话对你说。”
坐在床上的少年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只着白色的中衣。下颚线秀美，有种雌雄莫辨之态。虽然他脸上是满是病容，却显得更加脆弱易碎，让裴灵的拒绝变得很有罪恶感。仿佛是做了极不人道的事。
裴灵扭开头：“在这里我也听得到。”
卫霜带着诱哄的语气：“我要说的话很私密，你得过来我才能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不……不用了。很私密的话，我不适合听，你还是跟别人说吧。我走了。”说罢，裴灵急急忙忙的推开了门，只怕自己在呆下去，就会不由自主的按照他说得话去做。
卫霜终于被他的油盐不进给气坏了：“你！你现在走了，以后都别来了！”
只听“哐”的一声，门飞快的被带上了。
卫霜静了一会，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被裴灵咬出的那处伤口。
伤口已然结痂，然而却仿佛时常被人抠破，因此雪白肌肤上一排整齐的牙印就显得十分明显起来。
他心中气闷，又一次抬起指尖对着那处牙印抠了下去。
裴灵回到房间里，将窃梦豚幼崽从御宠袋中捧了出来。
这小家伙极其嗜睡，短短几天就已经褪去绒毛。长出了和他的爸爸一样颜色的毛。裴灵记得喂养的方法，每天都要喂血，跟喂奶一样。
干了奶妈的事，却得不到“逆子”的尊重。
只要一醒来就是像大爷一样使唤他做这做那。
而这窃梦豚得到了一个由小师叔取名的名字——小花。
小花感受到环境变化，贴着裴灵的身体，爬到他的头顶，和他一起入睡。
第二天裴灵被一阵粗鲁的摇晃，勉强睁开眼睛，一张英气鲜妍的脸映入眼帘。
是闻燃。
“你还睡！今天是小师叔上的大课，你是不是又想挨罚了！”
裴灵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嘟囔道：“在起了在起了……”再睡五分钟。
闻燃上前揪住衣服将他拉起来：“赶紧起来，你要是又惹小师叔生气，我跟你没完！”
秦飞星的粉丝头子……
有毒。
受到打扰的小花“吱溜”一下钻到御宠袋里藏了起来。
裴灵无奈的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久睡的红晕，睡相不佳的他，衣服领口散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未完全成熟的胸肌线条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着。
谁知刚刚咋呼的闻燃下一刻像哑巴了一样，指着他“你你你……”了一会，头也不回的跳到门外，传来一阵瓮瓮的声音：“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这个大课通常是在主峰的大平台上进行的，对天清宗七脉的弟子进行集中授课。每月有两次大课，其余时候都是各峰自己组织的小课。
裴灵打了个哈欠，明显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闻燃拉着他到的时候，弟子们都已经到的很整齐，很自然的将前排的位置让给他们俩。
众所周知，裴灵和闻燃两人在内门高阶弟子中是两枝独秀，两人年轻，修为高，而且互看不顺眼。过去裴灵胡作非为，是以群众基础也很薄弱。
如今其他弟子们一看到这两人居然拉拉扯扯的并肩上课，私底下不禁小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秦飞星站在台上，依旧是白底红纹的长老服，宽袍广袖，衣带当风。虽然有一件在裴灵那里，但他似乎没有其他制式的衣服，清一色的都是宗门长老服。
秦飞星面容平静，眼睫低垂着，水红色的薄唇开合着。声音如同编钟一般清灵。众弟子的目光跟随着小师叔绝色的容颜转动，大气都不敢出，十分珍惜这与小师叔上课的时光。
但有一个人，例外。
裴灵就睡着了。
其实他并不想睡，但是眼皮沉重的他抬不起来，似乎每次喂完血就格外嗜睡。
虽然能感觉到秦飞星时不时扫过他的冷冷眼神，他也努力的睁大眼睛了。但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磕到桌子上。
闻燃这是第一次与裴灵，坐在一起，上课。
这段时间来，他对裴灵大为改观，打心眼里认为裴灵本性不坏，需要有人从旁引导。于是他决心要引导他走上正途。
因而一节课上，他便只知道监督裴灵，盯着他的侧脸，看着他下垂而浓密的睫毛努力颤动。
果然瞌睡了的裴灵终于支撑不住，一头磕在桌子上。而他却下意识的出手快如闪电，将手掌垫在了那额头底下。
呼。没有醒。
明明想要监督裴灵好好上课，结果却看着他睡了一上午。连带着自己也什么都没听进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
熬到大课结束。裴灵才幽幽醒来，感觉睡饱了。
正在这时，裴灵突然感觉有股视线盯着他，余光瞟去，就看到了白底红纹的长老服从眼前飘过。他心底虚了下，在秦飞星的课堂上睡着了。
秦飞星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闻燃叫了句，“小师叔！”。
秦飞星冷淡的应了声脚步却不停。闻燃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神情失落：“完了，小师叔生气了。都不理我了。”
裴灵见秦飞星没有当场罚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闻燃陪着一起，秦飞星果然不会罚他。
想到这里，开心的挽住闻燃的胳膊，笑靥如花：“闻师兄，下次还来找我上课啊。”
被挽住胳膊的闻燃，似乎身体都僵硬了一下。好一会才答道：“……好。”
有几个与他年纪相仿吊儿郎当的弟子，在不远处挨挨蹭蹭，好似想要与他说话。但畏惧闻燃，便只是向他招手，让他过去。
裴灵注意到了。但说实话他不想过去。主要是因为不够熟，怕露馅。
因而扯着闻燃没话找话。
闻燃朝着那边望了一眼：“那边，是找你吧？”面上平静，语气并不那么痛快。
他随意的“嗯嗯”着，就是不把眼睛往那边看。
闻燃看了看晃来晃去的裴灵，轻笑了一声，笑得有些冷，莫名让裴灵感到外甥果然肖舅。
“你下山历练，估计你那群狐朋狗友很是想你。而且，”闻燃话锋一转，“你此次历练立了大功，被掌门表扬一番，解了你灵力禁制，还奖赏了你不少的灵石。你不找他们好好吹嘘一番？”
裴灵别了闻燃一眼，别以为他听不出里面的讽刺啊。
“你是不是想演练场见？”
闻燃一听立刻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闻燃和裴灵在众弟子眼中的固有印象是针尖对麦芒的，因而两人说着话突然拉拉扯扯的去演练场比试，是常见景象。
不远处吊儿郎当的弟子见没机会找裴灵说话，果然的散去了。
裴灵不在，给卫霜送药的任务交给了桂平。
桂平敲门送进去，发现卫霜没有好好喝药。早晨的药碗满满的还在。
桂平换了新药，摇摇头出去了。
卫霜虽然功力大失，但妖本身五感敏锐，是不是裴灵的脚步声他一听便知。
虽然他昨日不要裴灵来照顾，但那只是气话。
卫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而贴着门听听裴灵有没有回来。
自然都是失望了。
直到夜深了，才听到隐隐有人声传来。
“你下手怎么软绵绵的，打起来都不痛快！”
“朋友之间，切磋而已，难道要生死相搏？”
那抱怨的话明显哽了一下，“……朋友？”
另一个声音故作生气：“难道你没把我当朋友？那我下次就不会让着你了！”
“谁……谁要你让，明明是你睡懒觉退步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等下过了门禁时间你还在这里，小师叔肯定会生气的。你不是最尊敬小师叔了嘛，乖燃儿不会惹他生气吧？”
“明天你别偷懒，我还来叫你……”那声音迟钝的反应过来：“谁准你叫我乖燃儿的……”
而人已经跑远了。
卫霜听到外面声音渐稀，是裴灵的脚步往他这边走来。
他马上躺倒床上，等着人来看他。
结果，脚步声在他门口顿了一下，犹豫了没几秒，便又走过去了。
卫霜顿时跳下来拉开房门，叫住了那个清瘦的背影。
“裴灵！”
裴灵刚刚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敲门，但是想想卫霜可能已经睡了。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此刻听到卫霜唤他，他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卫霜扶着门，脸色依旧毫无血色，并没有比之前好转。
他只叫了这一句就站在门口不说话了，但那双桃花眼中却满是挽留。
裴灵想了想还是进了屋，顺手帮忙点了灯。看到桌上的药碗，转头语气就带了点责怪：“你怎么没喝药？”
卫霜偏开头，看着地上的花纹。
“我的手没力气。”
裴灵却说着大实话：“你昨天抓我的手劲挺大的呀。”
“……”卫霜恼怒的瞪了裴灵一眼，见眼前这人眼中有小心翼翼的关心，也仅止于关心，突然像是了悟了一般，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裴灵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你这般避嫌，我又不是傻子。”卫霜自嘲的笑了下，“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我们狐族向来喜欢强者，你觉得你比之秦飞星如何？论修为、论相貌、论品性，你皆不如他。我难道会放着他不喜欢，却喜欢你？”
裴灵很是赞同，喜欢小师叔才是对的。
卫霜背对着他，沉声道：“我不喜欢你，你不必自作多情。伤好之后我立刻便会离开，不会再麻烦你一分一毫。”
“嗯嗯我明白的，我有自知之明。”裴灵点头如捣蒜，似是还松了口气般。
卫霜看到他如此反应，心下惨然，口中发苦：“你也千万不要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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