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秦飞星再一次带着裴灵御剑朝着迷雾处飞了过去。
果然可以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引力，使得飞剑不停的震颤，并不断的下坠着。
从高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仿佛有生命的阵法在不停的蠕动。
秦飞星双指并拢，朝裴灵眼皮上一抹。
裴灵只感到那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再睁眼时，看到的场景已经截然不同。
透过淡色烟雾，下方是一片片的梅林。
每一株梅树上都悬挂着几个“腊肉”——那是村民或修士，都像一个腊肉一样被挂在半空中。如此绵延数十里。
“腊肉”的头顶延伸出一条细细的线连接着迷雾最中心处。
但在迷雾之中，还有一个小阵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岌岌可危。
裴灵指着那处道：“小师叔，那里还有人！”
秦飞星收了飞剑，拉住裴灵那根绳锁：“下去看看。”
毫无自主权的裴灵：“……”
秦飞星带着裴灵从半空直坠落而下，那迷雾仿佛有生命般将他们包围。
秦飞星早有准备立刻将防护罩在两人身上，因此他们与迷雾得以隔离开来。
然而很快秦飞星就发现，这迷雾在无时无刻飞快抽走他的灵力。
长此以往，不论是修为多高的大能都无法在此迷雾里长存下去。想必这也是这么多修士陷入其中的原因。
循着刚才从半空中记下的方位。
秦飞星迅速朝着迷雾中光芒微弱的法阵移动过去。
很快，那光芒淡的几乎快要消失法阵出现在眼前，里面的修士们看起来已经有些萎靡。
秦飞星的出现，让法阵中修士精神一震。这些修士大约有二十几人，大部分都是天清宗的驻守弟子。
领头的修士向秦飞星诉说着近日的遭遇，这时候一阵哀嚎打破了寂静。
那声音非常的哀切，凄惨，是兽类垂死挣扎时的哀鸣。
裴灵看去，发现发出哀鸣的是一个美艳少年模样的“人”，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尖刀，有金色的液体飞快的喷涌出来，两个修士拖着少年的尸体绕着结界周围洒了一圈。
虽然是金色的血液，降低了血腥感。
但那尸体挣扎哀嚎断气无比真实，连最后丧失生命的抽搐都让人绝望。
裴灵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场面，仓惶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秦飞星似乎注意到他的不适，走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那是狐族。”
“狐族的鲜血配合阵法使用，可以清障除雾，避免幻术。这就是他们能支撑这么久的原因。”
领头的中年弟子走过来，说：“小师叔，我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入林后我们意外抓到了七八个狐族奴隶，用了一半，只剩下那边几个了。”
裴灵朝所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几个挤在一起的美艳少年中，有一张格外纯洁的充满了脆弱感的脸。那桃花眼中盛满了泪，仿佛滴下来就成了破碎的水晶。
这张脸太有标志性，裴灵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秦飞星的追求者之一，狐族少主卫霜。
裴灵在卫霜的脸上仅停留了几秒钟，很快他的视线便被移动过来的秦飞星挡住了。
秦飞星看了一眼狐族少年，便转回了视线，看着裴灵的目光中充满审视：“认识？”
裴灵眼皮微微垂着，从秦飞星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垂下的长睫毛遮住了眼珠。
裴灵摇摇头。
秦飞星轻哼一声，一拉绳锁迫使裴灵只能跟着他走。
“前因不论，你若胆敢再与狐族勾结，我便亲手清理门户。便是掌门出手也救不了你。”
勾结？原主还曾与狐族勾结过？
这是他不曾知道的事。
如果是真的，按照人界与妖界的宿怨，裴灵焉能善终。
关于人界和妖界的宿怨，裴灵想起从《博州陆志》中看到过的关于博州这片陆地的过往。
【博州陆地，东与海国相接。人东妖西二分博州，各自设结界为屏障。然而天地变动造成灵气分配不均，人界多而妖界寡。】
【数十年前，妖界在狐族统治下不满于其灵气日益匮乏，窃取了传说中被海国守护的天地灵元，竟造成海国浩劫。海国之水瞬间沸腾，一夕之间水族尽灭，仅有少数龙族逃出。】
【人界东面接壤海国之处大面积被上涌的岩浆覆盖，吞没无数凡人，生灵涂炭。】
【彼时修真者意见不和，分为两派。】
【一派修士主张放弃凡人退守高地，修真者中十之有八是持这种意见，且许多为当世修为高超者，他们掌握了更多的修真资源，法宝灵脉典籍数不胜数。这些修真者带着全数身家迁移到高地之处，未免受凡人连累，生生的撕裂了博州陆地，划下一道深千万尺的沟壑，期间常年烈风阵阵，阴雷无数，让凡人无法通过。
而能通过此处屏障的修士，便可成功留下。
几十年后，此处被称为人人向往的仙界。】
【另一派修士立志要救苍生而留守州陆，便是如今的修真盟各宗门。留守修士中大能们自结阵法，阻挡海国涌来的岩浆。使得人界生息得以保全。】
由于狐族为一己之私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人界各宗门严令宗门弟子不得与狐族勾结，但狐族时常贿赂大量灵石宝物美人，私底下仍有修士与其互通有无。
裴灵正出神想着，手腕的绳锁被用力一扯，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生疼。抬眼就看到秦飞星蹙眉，凤目泛冷：“我与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啊？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想什么都要管？
反正不是想你，凶八怪。
裴灵腹诽着，面上仍是乖乖答道：“在想阵法。”
“想到了什么？”
“就是感觉，那位师兄画的阵，用料太浪费了。一天用一只，只能用三天。可是这三天之中，我们就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吗？”
“说下去。”
“我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提高每只狐族血的利用率……不能开源，就节流嘛。”裴灵观察着秦飞星的神色，怕他会误会是为狐族说话，因而小心翼翼的说，“比如，不用杀死他们，就只取血，不知道可不可行？”
秦飞星沉吟一会，道：“可。”
第二日，昨日动手的修士照例要杀狐取血时，秦飞星扬手拦了一下。
将改进阵法一事简单说了，由于秦飞星布阵手法高超，改进后的阵法只需要一碗血就可以维持一天。
这意味着他们生存机会翻了几倍，宗门弟子们大感钦佩纷纷高呼“小师叔”。那名领队弟子原本就钦慕的眼神变得更加狗腿，事事抢先服侍秦飞星，把裴灵挤到一边去。
裴灵感觉秦飞星头顶的主角光环更耀眼了，未免自己被刺瞎，主动将这些琐事全都让给那位叫王末末的领队弟子，自己躲到一边摸鱼。
然而他没凉快两秒钟，立刻感觉到脖子被一道凉凉的视线划过。
一回头果然是秦飞星在盯他。
那张水红色的薄唇轻启：“滚过来。”
裴灵立刻屁颠颠的过去了。
秦飞星见他过来，下巴朝着那几个狐族少年一扬：“你去取血。”
旁边按着狐族少年准备取血的弟子领命，立刻那匕首递给了裴灵。
裴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新社会主义好青年，别说动刀子取血了，连只鸡都没杀过。
秦飞星眼神渐渐转冷：“去。”
裴灵手指不经意的颤抖，他用力的把匕首握在手里。眼神有些哀求的看着秦飞星。
然而秦飞星玉色的侧脸显出一种不近人情：“舍不得？”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他一个天外来魂，怎么会对陌生人舍不得。
尽管再怎么知道这是狐族，但此刻他们全是人形，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动刀子，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且善良的人类都无法轻易做到的事。
裴灵亦不例外。
裴灵手腕上的绳锁收的更紧了，仿佛在催促他快行动。
裴灵知道秦飞星是不会心软的了，也不再抱期望。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三个惶惑的狐族少年走去。
少年们缩在一起，互相背对着。格外楚楚可怜。
卫霜莹白的脸上装着惶惑恐惧，其实他正在观察眼前拿着刀尖靠近他们的人。
裴灵，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只是今天，似乎十分不一样。
而且看起来，秦飞星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厌恶他。
卫霜看着裴灵犹犹豫豫的把眼神转来转去，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孩子。
原本今天已经轮到卫霜，他早已想好了脱身之法。
但秦飞星突然说只是取血而非伤害性命，他又改变了计划。尤其想再探一探天清宗的底细。
裴灵走近三个狐族少年，他看了卫霜一眼，卫霜也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满脸脆弱。极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裴灵看了看卫霜纤细的腕骨，太细了，估计没什么血。
而且是候选攻，不选他。
裴灵从卫霜面前走开了，又望向下一个脸颊圆润的狐族少年。
这个是跑龙套，和他一样的炮灰，炮灰何必为难炮灰，不选他。
下一个……
这时卫霜突然被什么大力凌空吸住，扔到裴灵脚下。
身后的秦飞星突然开口，声线清冷：“别挑了，就取他的。”
裴灵震惊的回头望向秦飞星。
这仇恨拉的……狐族心计深，又记仇。
今日要是得罪了狐族少主，也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他想活！
但现在要是不动手，估计有前科的他立刻就会被秦飞星认为勾结狐族，就地正法。
裴灵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
将歪倒在地上的卫霜扶正。
大约是摔得不轻，卫霜眼中挂着泪花，真如水晶般脆弱。
卫霜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裴灵躲开了对视，只是轻声说：“我，我会轻轻的。”
卫霜眼神微动。
他伸手将卫霜的手腕拉了过来，见上面有灰。便用衣袖擦了擦。
“我要动手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卫霜说得，还是给自己打气。
裴灵对着这皓白纤细如女子的手腕，刀尖左右比划。
始终无法用力。
就在此刻，裴灵的左脸啪的隔空挨了一巴掌。打得他偏过头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飞星。
裴灵感觉脸估计已经肿了。
他暗暗咬牙，这么凶，祝你早日为龙母诞下子嗣！师叔变师姑！
卫霜见此，垂了眼皮，轻声说：“你动手吧。”
卫霜的声音仿佛尚在少年的变声器，清脆中带一点微微的沙哑，很有质感。
裴灵点点头。一狠心划了下去。
金色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早已准备好的碗内。
好容易接满一碗。裴灵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按在伤口处，“用力按住。”
卫霜没有说话，只是依言而行，却将指尖压在裴灵的手指上。
裴灵微惊，立刻收回手，端起碗小心的朝秦飞星走去。
然而秦飞星看都不看，“太慢，重取一碗。”
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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