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二十六天

沈清怡接到了陈思白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陈思白声音一如既往温润。

        "清怡。"

        沈清怡很少接到陈思白的电话，接到时人都有些诧异，反应迟钝，迟钝到了陈思白以为沈清怡不在线。

        陈思白又叫了沈清怡一声，沈清怡惊了一下反应出声。

        "思、思白哥哥？"

        对方话语含笑，"是我。"

        确定她没有接错电话，沈清怡疑惑出声:"思白哥哥，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陈思白说:"其实打这个电话给你，是因为想跟你道歉。"

        沈清怡有些听不明白这句话。

        "道歉？道……什么？"

        陈思白解释:"昨天沈家家宴，我因为公司事情临时出国，所以没来得及去参与，我记得之前好多次也是这个样子缺席，所以想跟你道歉一声。"

        昨天沈家家宴，沈清怡以为陈思白会来的，却没有想到从妈咪口中得知，二陈家除了陈思白临时出差没来，其他的都来了。

        说实话，心里会有些低落的情绪。

        不过这些情绪她都不会告诉陈思白。

        本来嘛，暗恋就是一件酸涩的事情。

        沈清怡懂事，在电话里安慰着陈思白道:"思白哥哥没关系的，家宴以后多的是，工作最要紧，我理解。你不用道歉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陈思白提出要补偿她。

        陈思白是得体的。

        以前他没来赴宴的时候，隔天就会送礼物当做赔礼。赔礼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爹地妈咪，就连家里大大小小的佣人也各有一份。

        曾经有一次，她听佣人们私下讨论过关于收到礼物的价格，各个四位数。连佣人都收四位数的礼物，更别说她爹地妈咪的礼物价值。

        以为他又要破费送礼物，沈清怡第一个念头是婉拒。

        只是婉拒的话都还没有说一半，沈清怡就听见了陈思白的声音。

        陈思白说:"我出差的事也办理得差不多了，要不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吃饭？"

        沈清怡咽了下口水，印象中，她好像还没有单独跟陈思白吃过饭，每一次的宴会都是有些长辈在旁，她也不好过多的偷看。

        沈清怡突然不想婉拒。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电话里的陈思白应好。

        陈思白笑了一声，"那好，到时候餐厅我让助理去选，选好再告诉你。"

        "好的。"

        以为即将结束通话，沈清怡却又在这个时候听见了陈思白的声音。

        陈思白对她道:"对了清怡，你跟萱萱关系最好，到时候你把她也一起带上好不好？"

        沈清怡有些迟疑，"带……梓萱吗？"

        陈思白解释:"其实这一次不只要跟你赔罪，还有萱萱她。之前在医院跟她吵了架，有些误会，所以想跟她见面道歉。"

        其实道歉是虚晃，这一次电话是别有目的。

        沈清怡没猜到含义，不过既然陈思白都在电话里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反驳什么。

        要是带其他女生，她可能会不太情愿，就算一个人平日里再怎么宽容大方，可喜欢一个人这种感情事，做不到不自私。

        陈思白提议带的女生是陈梓萱，沈清怡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一来，她跟陈梓萱从小玩到大，关系最好。陈梓萱知道她喜欢陈思白，不存在什么担忧。

        二来，陈思白也有做解释，带上陈梓萱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在医院有些误会。

        沈清怡答应了对方，又隐约听见了电话里有催促的英文声。

        她问:"思白哥哥，你现在在忙？"

        陈思白说:"噢，没什么。助理提醒我召开的紧急会议开始了，要我去会议室。"

        她知道陈思白忙，所以也不缠人，特别贴心地道:"思白哥哥你先去忙吧。"

        "好。"

        两个人最后的结束语，是陈思白讲的。

        陈思白强调着沈清怡:"到时候你一定要带萱萱过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们来。"

        电话挂断，沈清怡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又转身抱起了随手放在地上的全班同学作业。

        按理说，上学时间点她不应该接电话。

        但是对方是陈思白，沈清怡没有办法按理说。

        昨天下了一场夜雨，雨被风吹进了走廊里，虽然早上是大太阳，走廊上的雨都被差不多被晒干。

        陈思白来电话的时候她没手接，只得把作业本放在地面上。

        知道地板上脏，最后一本是她的作业本垫着。

        抱着不太重的作业本往走廊走，一个拐角，沈清怡就碰面到了方野。

        现在是上课时间，见方野出来的时候沈清怡还有些奇怪。

        她问:"你怎么出来了呢？"

        方野没答，眼眸微深，审问的语气问:"你刚才在跟谁讲电话？"

        "你听到了？"

        他仍旧没答，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你刚才在跟谁讲电话？"

        "跟……思……"

        沈清怡的话被方野打断，光说一个"思"字，方野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陈思白。

        得知她跟陈思白有来往，方野眉心皱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打电话给他？"

        "不是我打电话给他，是他打电话给我。"

        沈清怡耐心解释:"因为沈家家宴那天他没有来，所以今天特意打电话给我说明理由道歉。"

        方野会通过人的细微表情来猜对方有没有撒谎。

        沈清怡讲话的时候，方野一直在注视着她。

        她的每一个表情在他的脑海里细分出来都是验证沈清怡讲的是真话。

        方野轻叹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骗他。

        沈清怡解释完的时候又去看他，语气疑惑，"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今天脾气不太好。"

        不是今天脾气不太好，是最近的脾气一直不太好。

        方野也不知道会为什么，这几天对着沈清怡占有欲越来越强。

        他特别疑心沈清怡，老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

        哪怕现在特别想大声质问，方野仅存的一丝理智都在劝着自己不要这么做。

        他害怕沈清怡对他的害怕。

        方野抿了下唇，不知道怎么讲就假装没听到。

        他转移话题:"作业本我抱去给老师吧，你去办公室。"

        "去办公室？"

        她刚从办公室抱作业出来的。

        方野神情淡定，回应道:"班主任让你帮忙去打印班级里同学们的考试座位，明天要考试了，今天下午就要发给同学们让大家知道自己的考场座位。"

        经他这个一说，沈清怡也没有疑虑。

        确实，明天就是考试时间了。

        沈清怡点了点头，把作业本抱给方野，"那就麻烦你帮我交给老师了，我去打印考试座位表。"

        "嗯。"

        ——

        办公室的打印机临时出了问题，害得沈清怡在办公室多耗了半个小时。

        回到了班级时，已经是下课的时间。

        同学们一如既往在班级里打闹。

        沈清怡站在讲台上，把打印好的考场座位表放在桌面上，对着底下的同学们道:"明天的座位考场安排是按照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安排的教室，大家找找自己所在的班级。"

        话音刚落，有人说:"班长，不用看的啦，我们a班的同学一大半都会留在a班，就除了几个末尾的同学去的b班。"

        又有人插话:"不一定啊，我们班不是有转学生？转学生都没有上一次考试成绩，那会安排到哪里去？"

        班级里只有一个转学生，都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指的人是方野。

        底下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沈清怡也没管，她说道:"希望大家明天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第三节课自习课，大家好好复习明天的考试。"

        下了讲台，沈清怡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沈清怡一坐在自己的座位就感觉周边空空的，她左右都看了一遍，注意到了不对劲。

        "梓萱和方野人呢？"

        陈梓萱的同桌听见了沈清怡的声音，小声告密。

        "班长，我刚才看见我同桌带方野同学出门了。"

        他们两个人向来水火不相容。

        也不能这么说，据她观察，方野对梓萱是没有敌意的，倒是梓萱她对方野仇意特别深。

        得知他们两个人一起出门，沈清怡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可以共处了？

        沈清怡朝陈梓萱的同桌追问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陈梓萱的同桌对着沈清怡耸了耸肩。

        对方回答:"我不知道诶。"

        沈清怡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梓萱刚才在教室里找方野出去的时候，有说什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同桌找方野的时候，表情有些凶。"

        "表情有些凶？"沈清怡重复了一遍。

        陈梓萱同桌点了点头，"是啊，那种凶是感觉下一秒要把那个人剥了皮的凶，特别特别的吓人。"

        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

        陈梓萱把方野带上了天台。

        诚如她的同桌所言，陈梓萱表情凶恶。

        她手指着方野，怒声道:"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面对陈梓萱母老虎形象，方野表情淡定，单手插兜:"什么东西？"

        "少他妈装傻了！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东西？当然是医院里的东西了！给我交出来！"

        这件事还是她从护士口中无意间得知的，出院的前一天陈梓萱反应迟钝发现病房里有微型监控摄像头。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陈思白的意思，整个人恼火当着陈思白不说明理由就把病房搞得一片狼藉。

        她气陈思白管她不让她离开就算了，还给她安装监控录像。陈思白却认为她又在无理由闹脾气，说了她两句。

        两个人起了争执，医生告知她可以离院的当晚，陈梓萱直接穿着病服跑回家。

        昨天晚上她在外游逛遇上了那时照顾她的护士下班，两个人聊了几句，陈梓萱才知道，原来医院里的微型监控录像不是陈思白放的，而是方野不知道哪天去探望自己偷放的，正巧被那时值班的护士看到。

        而后护士逮住他在门外质问，方野以"好哥哥担忧妹妹"的苦情故事感化护士，让护士帮忙保密。

        两个人聊天结束的时候，护士还在感慨方野这个哥哥对她的关心。

        而陈梓萱一想到这些，整个人恨不得当下就活剥了方野。

        原来矛盾的源头都是来源于他！

        陈梓萱牙痒痒，在天台上对方野大声吼:"还不把监控录像还给我！！你他妈变态啊？监视我干什么！"

        方野恍然，"你说监控录像啊？但是你说的是哪个画面呢？是你跟陈思白亲在一起的？还是陈思白抱着你的？"

        说完，方野嗤笑了一声。

        探望陈梓萱不是他的本意，说真心话，她死了还是活着都跟自己的没有关系，要不是那天陈夫人给他一巴掌，为了维持表面的身份，只得去探望。

        谁又能想到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话说到最后，看见方野冷笑说出"没有"两个字，陈梓萱忍无可忍。

        她伸手要给方野一个耳光。

        耳光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的手被方野抓住了。

        方野对陈梓萱和沈清怡的态度截然相反。

        除沈清怡，他就没有一个好态度留给其他女生。

        方野声音清冷:"如果你是商量的语气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给你，不过看来你这态度并没有让我不满意，耐心我只对你这一次，记住，下次不要这么豪横，毕竟我不是陈思白，能够包容你的坏脾气。"

        陈梓萱被抓得手腕酸疼，却还死撑。

        她微抬下巴，冷嘲热讽:"你对清怡的态度比对我的态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怎么说我也是你妹妹不是？"

        方野冷笑反问:"你有把我当做哥哥？"

        他问得没错，陈梓萱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

        计谋不能得逞，陈梓萱发了疯拽他，还不忘威胁:"清怡知道你这嘴脸？表面上装可怜绿茶，背地里是一个偷拍别人的变态！"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亏心事，我又怎么会从监控中拍到你们？"

        "至于清怡——"

        说话间，方野松开了手。

        他站得笔直，冷笑道:"如果你敢告诉清怡我的真面目，那么我也不客气，把医院里拍到关于你跟陈思白画面的监控发布在学校论坛全校看。让所有人看到你们如何恩爱缠绵，如何？"

        陈梓萱牙齿咬合到腮帮子疼，她恶狠狠盯着方野道:"方野你他妈试试看？"

        "试不试的决定权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你他妈真的有病是不是？！我问你，你给我弄监控做什么？"

        "没什么，就想弄了。"

        陈梓萱火直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他做错事，质问他还一副无辜嘴角，说的话风轻云淡，好像在说第二天早餐吃什么一样随意。

        "les  choses  bon  marché！！"陈梓萱脱口一句法文。

        她以为方野听不懂，毕竟在回陈家前，他可没有什么好的条件资源学习。

        但是她不知道，方野不仅听懂了这侮辱她的外语，还能做到听懂装听不懂，表情淡然。

        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方野摆出平日里那么平易近人的模样。

        "三妹，二哥先走了。阳台风大，你小心冻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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