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爱给你你要不要14
“舒小姐，幸会，我是顾景呈。”
到达目的地下了车，顾景呈很给面子地主动伸出手，与母亲的合作伙伴相握。名字为舒如安的女士手指微凉，刮过他的掌心时有阵调情般的停留。
顾景呈不动声色地收起手，等到了饭桌就坐的时候才用桌上摆放的湿纸巾细致地擦拭手指。
大致的菜品秘书已经帮他们提前定好，秦少芬还是把菜单递给顾景呈，让他看看有没有补充。顾景呈象征性地翻了翻，随意地跟服务员加了两道小菜，又问坐在圆桌对面的舒如安：“你有什么需要吗？”
舒如安的行为很符合她社恐的人设，她轻微地摇头，言简意赅地说道：“最近胃不好，你们吃吧，不用顾忌我。”
矜持得仿佛顾景琛先前感知到的调戏是他的错觉。
不等顾景呈和她就“吃不吃”的问题推拉一番，秦少芬抢先说道：“她没有胃口就算了，我们吃我们的，说不定她看着我们吃，自己的食欲就上来了呢。”
秦少芬说完，手在桌面下操作，不一会儿顾景呈的手机振动，他看见坐在旁边的母亲给自己发来的微信：“她初次见我就这幅全副武装的架势，想来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景呈默不作声地扫了舒如安好几眼，他觉得她这般伪装反而让自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因为这样打扮的人往往不是公众人物就是逃犯。
顾景呈回复道：“你竟然会和一个不知真面目的人谈生意。”
秦少芬无奈：“我们的第一笔交易还是在网上谈成，这也只是我和她第二次线下见面，可以确信她是个怪人，但能人一般都有怪癖，我们应当报以理解。”
看见母亲这般迁就的态度，顾景呈有点惊讶：“她的价值真有这么高？”
秦少芬斟酌着回答：“技术组的人粗略估计她的程序至少领先当代五十年，以至于他们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拆解研究，到现在还没有把它们完全融合进少芬科技的产品当中。”
顾景呈心下诧异，他追问道：“即使动用秦家的力量也没有追查出她的身份吗？”
秦少芬回复一个“流汗”的表情：“我们不敢查，万一惹恼了对方，把她赶向我们的竞争对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景呈当即在心里把舒如安的优先级提高了一个级别。他现在看舒如安的眼神就像在看行走的人民币。
母子俩的交流只进行了几分钟，他们没有忽略这位客人，很快暂停秘密对话，当着舒如安的面开始寒暄起来，看似把她纳入了可信人员名单，完全没有避讳的样子，实际上他们的会话还是进行了微调，尤其关于顾景呈被囚禁长达三个月的部分，更是模糊化处理。
因此表面秦少芬先问候了顾景呈的身体状况，着重于他喉咙的近况，又问他事件调查的进度，当听见顾家的技术人员没有发现监控的异常时，她故意cue了始终在旁边沉默地看手机的舒如安：
“舒小姐，不知道你对于还原监控一事是否擅长？”
这也是她不避嫌地让舒如安待在餐桌上的一大原因。
舒如安漫不经心地划弄着手机，很干脆地回答道：“我可以试试。”
秦少芬喜出望外，眉开眼笑起来：“舒小姐为人和善，我们秦顾两家必有重谢！”她当即打电话给门口秘书，让她拷贝一份顾景呈出事那天的监控视频发到舒如安的账号，又故意转头对顾景呈大夸特夸道：“这事交给舒小姐，成功概率直线飙升到99％。”
紧接着便立刻和舒如安约定起实地检查的时间，怎料舒如安指了下斜挎包：“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我们吃完饭就可以去。”
就好像她猜到了秦少芬今日的主要目的。顾景呈把这个脑海里突然升起的念头打散，随即万分真诚地对她道了谢。
虽然他知晓了舒如安的可靠度，但他不认为那个凭空消失了许久的女人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把柄。
他出事时的那间咖啡店本来就是顾家产业，如今他曾经的下属已经由于监管不力而被调走，接管经营权的是位在他手下当过差，后来被大姑顾晓芳挖走的女士。她原来不属于顾景呈一派核心成员，谈不上忠心一说，因而顾景呈对她没有恶意，当然也没有善意。
只是担任店长的女士对她的前任老板还是有份浅浅的愧疚在，所以当瞧见顾景呈落魄的样子时，她把咖啡端到他的常座上，还附带关切地问候了句：“如果您身体不适，请及时告知周围的服务人员。”
顾景呈知道自己现在定着两坨熊猫眼的威慑力，他的精神状态可是不佳到了连向来大大咧咧的秦少芬都能说上“瘦了”的程度。所以他心领这份少有的好意，对女店长露出僵硬的微笑。
在他扬起唇角的时候，突然感觉接收到几分化作实质的视线，等他转头寻找视线的来源，竟然是舒如安的脸正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她脸上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双眼，顾景呈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但却透过反光的镜片隐约感受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不想他关注其他人，不想他对其他人笑，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顾景呈没有征兆地想起了那个女人说过的话，他一个冷颤，为了消除古怪的氛围，连忙出声：“我带你去监控室。”
他无视秦少芬古怪的眼神，主动到舒如安身前带起队，脚步有些刻意的沉稳，好像在心里丈量着每一步的距离，打点着迈出脚的节奏。
监控室内，顾景呈看着舒如安戴上塑料手套，谨慎得超乎寻常的态度让他再度疑心起她的身份。只见她用数据线把监控主机的端口和斜挎包里取出的微型电脑连接，就在键盘上敲击起了一连串字符。她指尖的跃动速度极快，几秒钟顾景呈看不懂的代码就铺天盖地了好几页屏幕，但她敲击的声音如同呼吸般微不可闻。
顾景呈都怀疑她在瞎打，毕竟在室内还戴着墨镜，视线受到干扰的情况下依然能操作自如，她也真是个神人。
舒如安在某个关节点停顿了下，然后示意监控主机上的画面：“这里有被编辑过的迹象。”
顾景呈抬头，就看见十五点二十一分的暂停画面，恰好符合那个女人可能现身的时间段。他当下对舒如安的能力有了实感，突然从腹部生出一阵兴奋的瘙痒：“原、原视频还找得到吗？”他渐渐激动到说话都有点结巴。
这个人……说不定……
短短几分钟里，他的想法一泻千里，从获得那个女人的照片，到抓捕她，到审问她，再到折磨她，具体怎么折磨他还没想好，总之绝对要把她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成百上千倍地返还。
凭什么，对，凭什么她可以这样对待他？
想绑架他就绑架他，想囚禁他就囚禁他，到现在说消失就消失得彻彻底底，连根头发丝都没有落下，她凭什么？
顾景呈坐立不安，他紧张得在狭小的监控里绕圈踱步，又意识到可能会影响到舒如安的操作，逼迫自己站在原地冷静心情。无神论的他甚至开始祈祷，祈祷一切能够按照他想象的那般进行。
然而他的诚心终究没能感动上天。
“对方销毁得太过干净，一点数据都没有残留，我也无能为力。”舒如安看着顾景呈骤然大变的脸色，语气里充满遗憾和歉意。
即使顾景呈找了无数个安慰自己的理由，眼睁睁看着希望升起又破灭的巨大落差感还是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干巴巴地道谢说：“没事，你辛苦了。”就像马上要摔倒了似的扶着墙走出去，凭着肌肉记忆坐回了自己的常座。
那里还放着女店长端来的尚未冷却的咖啡，但他现在一口也没有心情喝。
秦少芬不用问，单看他过于明显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她不禁后悔自己把话说大了，到头来弄得舒如安和顾景呈两人如此难堪。
这样来看，囚禁顾景呈的那伙人着实厉害，厉害到舒如安这样跨时代的奇才也不能抗衡。
顾景呈失身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放任自己的思绪到记忆深处乱飘。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在反反复复翻阅了和她共同生活的三个月后，才发现自己对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能印象深刻到宛在昨日的地步。
他回忆起了那个极具童趣的高乐城堡，差点搭好，又被他踹飞，后来拼好了，又被他砸得碎渣也不剩，直到他被放出来，查过市价才发现她说的确实没错，城堡的价格有她喂给他的干面包的一百倍之多，是她最花心思的一份“礼物”。也难怪她会趁着他发烧昏迷的时间偷偷摸摸重新搭建。
她给他刻下的烙印是不可逆的，就算他脖子上的掐痕经过周到的治疗早已消退到白皙如初的地步，他仍然缠着原来的医用绷带，不知疲倦地每日更换。
只有被绷带保护的脖颈才能给予他安定的感觉，在他脖颈光裸的时候，空气里的气流也会引起他无端的战栗。就好像那个女人在对着他的脖颈吹气。
顾景呈的余光瞥见舒如安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心里知道她已经尽力，但他还是有所迁怒，迁怒于她有出色的表现却没有进展的成果。
她越走越近，他不想开口，陷入靠背里假装自己是不会动的烂泥，他看着舒如安微风般拂过他的座位，飘舞的衣袖蹭过他的咖啡杯边缘，让他有点烦躁。
别把灰带进咖啡里！
他的瞳孔暗藏怒光，坐在座位上瞪向舒如安，企图把自己的责备无声地传达给她。
忽然，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了她的下颔处，没被口罩遮盖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模一样的位置，赫然一颗栩栩如生的小痣！
电闪雷鸣之间，他意识到刚才那幅场景的熟悉感，正是监控里消失的那段录像的再现。
——她是故意的！
顾景呈猛地从座位上跳起，膝盖撞上桌底震倒了咖啡杯，倾倒的咖啡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在桌面上蔓延，他的鹰爪扣住舒如安的胳膊掰过她的肩膀，不顾她的拼命阻挡，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理智全无地打飞了她的墨镜，又扯断了她的口罩。
没等他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他的身体被秦少芬蛮力拉开，他愤怒地挥出手臂指着捂住脸的舒如安，喉咙里迸发出野兽撕咬猎物时的吼叫：
“你他妈……”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少芬“啪”地一巴掌扇上了他的右脸，她气得面色通红，用力拽着他怒道：“你在干什么！？赶紧给她道歉！”
这一巴掌直接把顾景呈扇懵了，他愣愣地质问道：“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秦少芬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左脸：“顾景呈，麻烦你清醒一点！”
他的两只耳朵经历过短暂的耳鸣终于听见了被他忽略已久的啜泣声，他循声望去，只见那位真面目得以重见天日的舒小姐哭得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的泪水好似揉碎的珍珠般划落过一张貌似无盐的面孔。
一张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脸。
不是她！当然不会是她！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她！
顾景呈倒吸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母亲的最重要的商业伙伴如此不敬，他做的事情近乎羞辱，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任由自己被秦少芬按着头，弯下挺拔的腰，听着耳边母亲不断地道歉，又在她的狠掐之下脱口而出：
“冒犯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我都会想方设法弥补我的过错。”
说完，他就如同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但凡眼前人说出有关“解约”的字词，他就成了少芬科技的千古罪人。现在的他根本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幸运的是，这次上天站在了他这边。
舒小姐的哭声渐止，虽然还有点抽噎，但她看起来勉强稳定了汹涌的情绪，她把头垂得低低的，不让人看见她现在的表情：“你……”她的声音略微的奇怪，起调比以往高，有种快要绷不住的感觉：
“你明日陪我约会，我就原谅你。”
秦少芬一听，眼里放光，她率先替他答应了：“顾景呈非常乐意，对吧？”她又使劲揪了儿子一把，暗示他必须狠狠地给力，哪怕出卖自己的色相也要把商业伙伴的心给赢回来。
她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脸蛋，觉得幸而底子还在，消瘦反倒给他添上一些忧郁美男子的意思，还能使出美男计。
当妈的都这么说了，当儿子的自然只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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