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习字

一时霜毫又捧来了青绢，宋芳墨道：“展开吧。”苏子规见状，连把桌上的那一本唐诗放回原处，宋芳墨笑道：“你这会子倒是机灵。”

        苏子规讪讪一笑，道：“娘娘取笑臣妾了。”

        宋芳墨也不理会，只对霜毫道：“霜毫，研墨吧。”

        苏子规上前便要拿起墨锭，道：“还是臣妾来吧。”

        宋芳墨道：“不是这个，你别乱动。”

        苏子规将头一低，道：“臣妾失礼，娘娘恕罪。”

        一时霜毫取了金墨，另取了砚台，替宋芳墨研墨，宋芳墨自从一旁架上取下了佛经，翠管在宋芳墨身后打扇。苏子规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便连苏子规站在一旁也有些腿酸了，宋芳墨放下笑，伸手揉揉自己的肩膀。苏子规见状，上前道：“臣妾替娘娘揉揉吧。”说罢，见宋芳墨不置可否，便伸手替宋芳墨揉肩。

        宋芳墨被苏子规一揉，只觉无比舒泰，笑道：“竟没想到，你倒会这个。你这几下，倒叫本宫舒坦。”

        苏子规笑道：“能替娘娘解解乏，便是臣妾的一点功德了。”

        宋芳墨道：“你也是千金小姐，怎么倒会这个？”

        苏子规道：“呃，臣妾以前一直在老家，和祖母在一起，祖母年岁大了，臣妾便时常替祖母捏肩揉背的，久了，便比别的姐妹更懂得一点这个的。”

        宋芳墨只当苏子规是那不得父母宠的女儿，只得依傍祖母过活，是而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文墨、女红、理家这些女儿家正经该会的，竟极粗疏，想到此处，净拿帕子拭了拭泪，道：“想你幼年竟也可怜，罢了，你也别替我揉了。我有丫鬟们使用的。”

        苏子规放下了手，侍立一旁，道：“臣妾也谈不上可怜二字，要说可怜，这宫里可怜的人也多，且轮不到臣妾这呢。”

        宋芳墨竟一脸玩味地看着苏子规，苏子规道：“娘娘为何这般看着臣妾。”

        宋芳墨笑道：“我在看你还能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苏子规见宋芳墨这般说，虽不似恼怒，却依旧做出惶恐的模样来，遂跪在地上，道：“臣妾失言，娘娘恕罪。只是臣妾觉得，臣妾再怎么也是个贵人，若说可怜，宫中的奴婢们……”就在此时，随苏子规一并跪下的玉儿低声道：“贵人莫要说了。”

        宋芳墨道：“你让她说出来。”苏子规道：“宫中的奴婢，有的在入宫前也是宦门千金。可是，如今却充此下役。况且，论及品貌才德，臣妾都不该忝为妃嫔的。”

        宋芳墨道：“事情已成定局，皇上看中了你，让你做这妃嫔，你便要配得上这位子，你推不开，也躲不掉。况且，你也不用太过自谦，你的人品德行，虽有微瑕，却不算什么大过错。模样也是清秀明丽的，不过是若叫世俗中人看着，你这双脚大了些，可咱们皇上如今也不在意这个。剩下的一个‘才’字，你还年轻，只要有本宫在，过个三年五载的，不说是个才女，也不会再叫旁人说出什么来。”

        苏子规道：“如此，臣妾多谢娘娘的恩德了。”

        宋芳墨道：“行了，起来吧。”苏子规应声起来，宋芳墨在一旁又拿一张书笺，写下了“上大人”三个字。

        宋芳墨道：“你也写下这三个字。”

        苏子规提起笔来，便要写下，只听宋芳墨道：“就在这三个字左侧写。”苏子规依言写下了，抬头看着宋芳墨。宋芳墨道：“今儿，就到这吧，回去，你就写这三个字，你写几遍，本宫不管，但本宫要能看得出你比今日写的有长进。”

        苏子规低着头竟有些红了眼圈儿的样子，口内只道：“娘娘教导，臣妾不胜感激，还望娘娘不要嫌弃臣妾愚笨。”

        宋芳墨道：“罢了，别说这客套话了。你说这套话，我听着别扭。”

        苏子规讪讪一笑，宋芳墨又道：“霜毫，去拿支紫毫笔，再拿一刀黄秋友仿澄心堂纸过来给苏贵人。”

        苏子规笑道：“臣妾谢娘娘厚赐，只是臣妾怕糟蹋了好东西，臣妾还有纸笔可用，等臣妾的字有了长进时，娘娘再赏臣妾吧。”

        宋芳墨笑道：“好，左右你也快搬过来了，本宫给你留着。”

        苏子规道：“臣妾多谢娘娘。臣妾告退。”

        回到西侧殿的深禧轩，只见佳菊正在等着自己，苏子规问道：“佳菊你怎么了？不是叫你这两天只管歇着么？”

        佳菊道：“奴才来向贵人告辞的。奴才这就要回坤均宫去了。”

        苏子规道：“我如今也不便相送，玉儿，取三十两银子来给佳菊。”

        佳菊道：“奴才不敢受贵人赏赐。贵人见谅。”

        苏子规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叫你拿着你便拿着吧。”

        佳菊道：“奴才是皇后娘娘指派过来的，若差事做得好，回去皇后娘娘自有赏赐，若差事当得差了，自然也有皇后娘娘惩戒。”

        苏子规还欲再说什么，只觉玉儿在身后牵动自己的衣角，便转了口风道：“是啊，佳菊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然看不上我这区区三十两银子的。不过，虽然佳菊姑娘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对苏子规的照顾也是当的皇后娘娘的差事，苏子规只当感激皇后娘娘。不过，佳菊姑娘的照料，我还是感念的。”说着，对佳菊行了半礼。

        佳菊连声道：“不敢当。”

        苏子规又道：“玉儿，替我送送佳菊姑娘吧。”

        佳菊没有再推辞。

        苏子规见二人离去，独自一人坐在椅上。心中默默想起了宋芳墨，初时，她对宋芳墨并不喜欢，皆因宋芳墨初来时，便派了众人一堆的不是，太过急于立威。如今看来，宋芳墨竟事事替自己着想，此时此刻，苏子规莫名地希望，自己真的如同讲的那样，是镇江知府一直养在祖母身边，失了教养的女儿。那样她对宋芳墨便也可以付出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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