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罹其愁也（下）

苏子规提起笑将玉儿撰写的告假折子抄录了一遍，叫玉儿第二日一早送到坤均宫内。

        到了第二天，便是端午节，玉儿到坤均宫内将折子上承与皇后。玉儿身份低微，不过交到佳菊手上，叫佳菊转玉璃方传到皇后手上。

        皇后看了苏子规的请假折子，道：“看不出来，苏子规倒有这文笔，只是这笔字。”

        玉璃道：“娘娘，会不会是丫鬟代笔的？”

        皇后瞧了一眼玉璃道：“玉璃，你知道些什么？”

        玉璃道：“苏才人的宫女是关西人，本姓杨氏。”皇后道：“那又怎么样？”玉璃道：“自古关西杨氏多出才子。”皇后道：“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才华。”

        玉璃道：“前头献给您上元夫人像的杨才人也是关西人的。”

        皇后道：“关西姓杨的也多，这又能说明什么？”玉璃道：“玉儿那丫头还在外面候着呢？要么奴才宣她进来，您瞧瞧她的眉眼，像不像杨才人。”

        皇后道：“好好的，宣她做什么？又没个说辞。”玉璃道：“您就说要赏苏贵人些粽子，再随便问几句话便是。”

        皇后道：“你去吧。”

        玉璃到外面宣了玉儿进来。玉儿到皇后寝殿内规规矩矩地磕了头，低眉顺眼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磕头。”

        皇后和颜悦色地道：“抬起头来，本宫瞧瞧。”玉儿抬起头来，双眼依旧顺从地看着地面。

        皇后道：“倒是好模样，你是哪一年入的宫。”玉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先帝咸亨四十三年入的宫。如今已经七年了。”

        皇后道：“伺候你们苏贵人前是伺候哪位主子的？”玉儿道：“奴才之前一直在栖梧宫洒扫，没做过主子跟前的活。”

        皇后道：“好好的，你们苏贵人前两日怎么病了？”玉儿道：“回娘娘的话，那日皇上和皇后娘娘走后，安美人有些气不过，抢白了我们贵人几句，我们贵人又悔责安美人重了些，又怕皇上和皇后娘娘动怒，我们贵人每日忧虑过重，便生了心病。”

        皇后道：“这么说，倒是本宫和皇上把你们贵人吓病了的？”

        玉儿道：“娘娘恕罪，奴才口齿笨拙，说错了话，我们贵人断没这个意思。我们贵人这些日子常和奴才说后悔那日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皇后道：“倒是个明白的丫头，伺候贵人倒是委屈了。”

        玉儿道：“奴才替我们贵人谢谢娘娘恩典。”

        皇后道：“这是怎么个意思，本宫说你委屈，与你们贵人何干？”

        玉儿惊愕道：“皇后娘娘不是要给我们贵人升位子么？”

        皇后道：“你倒是护着你们贵人。玉璃，去把昨儿包的粽子拿十个来叫玉儿带回去给苏贵人。”

        玉儿道：“奴才替我们贵人谢皇后娘娘赏赐。”

        一时玉璃拿来粽子，交与玉儿。皇后道：“行了，回去吧，告诉你们贵人好生养着。回头抽空往本宫这边走走，又不是痨病，多走走也是好的。别总在屋里闷着。”

        玉儿道：“是，奴才一定告诉贵人。”

        皇后道：“行了，回去吧，你们贵人那边也不能没人伺候着，多尽心，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玉儿道：“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却说玉儿退下后，玉璃道：“娘娘，您看，这丫头像不像杨才人的模样？”

        皇后道：“眉眼是有几分像，可是你看那脸型，一点也不像。”

        玉璃道：“娘娘说的也是。脸型是不像，可是您看说话时的口音，是不是极像？”

        皇后道：“罢了，咱们在这儿猜这个做什么？回头你去查查这丫头便是了。若真是大家闺秀，咱们给她个好结果便是了。”

        却说端着粽子回到咸宜宫，苏子规道：“好好的，你又拿粽子馋我。”

        玉儿道：“皇后娘娘赏的，难道还能辞么？”苏子规笑道：“那便好，你去拿些糖来，这下你不能拦我吃什么了。昨儿一日，你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用的，可把我淡坏了。”

        玉儿道：“好、好，奴才去拿便是。不过说好了，不能多吃。”

        一时玉儿拿了砂糖来，伺候苏子规剥了粽子，吃了半个，又洗了手。

        吃过粽子，苏子规道：“你刚去送信，皇后娘娘还说什么呢？”

        玉儿道：“皇后娘娘说，叫您有空常往坤均宫去走走，又不是痨病，别总在屋中憋坏了自己。”

        苏子规道：“这算是解了我的禁足了？”玉儿道：“虽不知是不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那便无碍了。”

        苏子规道：“玉儿，替我梳妆吧。”

        玉儿道：“贵人您要做什么？”

        苏子规道：“皇后娘娘既然这么说了，总不好真就不去。”

        玉儿道：“您真行么？”苏子规道：“我病得没你想得那么重，走慢些便是。”

        玉儿点点头，道：“那咱们也别去得太早了，到时那么多人，这个给那个见礼，那个给这个请安，怪累的。”

        苏子规道：“正是这个意思呢。”

        玉儿替苏子规梳着头发，苏子规道：“玉儿，一会儿替我想着，咱们略坐一坐便找个话茬，托词回来吧。”

        玉儿点了点头，道：“玉儿省得。”玉儿替苏子规梳好了头发，又戴好簪环，道：“贵人再歇会儿吧。还不急着去呢。”

        估摸着人去得差不多了时，二人方起身出咸宜宫。方出宫门，苏子规只听前头一阵琴声，十分地哀戚。苏子规道：“这声音倒好听，只是太过悲伤了。玉儿你听到了么？”

        玉儿道：“许是咱们前头栖梧宫的殷淑仪在弹琴呢。”

        苏子规道：“这是什么曲子，听了叫人心中怪难受的。”玉儿道：“是《离骚》。”

        苏子规道：“离骚？”

        玉儿解道：“传说中楚大夫屈原所做的曲子。今日弹这个本就十分的应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时辰了殷淑仪为何还在栖梧宫内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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