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姐妹相认（下）

中午，杨才人过来时并未带宫女。苏子规这情形，打趣道：“杨才人过来怎么也不带着落落过来呢？可是看上我这玉儿了，想抢走呢？”

        杨才人道：“美人莫要与我们取笑了。”

        苏子规道：“得了，我开门见山了，你们姐妹之事，我也知道了，不必瞒我。”

        杨才人有些局促道：“美人？您都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办？”

        苏子规点了点头，道：“眼下，这事该怎么办，全看你们姐妹俩商议，别问我。是叫玉儿跟着过去，你们姐妹一处，但你得把落落给我，我这边不能没人伺候。还是玉儿依旧在我这，你时常过来便是。”

        杨才人道：“不知道美人觉得两条路，哪个更好些呢？”

        苏子规道：“这话别问我，是你们姐妹的事，怎么算好，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得了，你二人里屋说话罢，我在这替你们看着有没有人过来。”

        杨才人点了点头道：“便听苏姐姐的。”

        苏子规笑道：“去吧。”看着二人进屋的背影，心中暗道：你们姐妹自可相认了，可是我的姐姐呢？你又身在何方呢？如果，你还在世上，也早已嫁人生子了吧？这个时候，我若是找到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抱头大哭一场，然后各过各的日子么？过日子，昨日师你梦中告诉我要好好过日子，可是我这个日子要怎么过？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深宫妾妃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可能做一个农妇，做一个江湖侠女，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一个后宫女子。究竟什么样才叫好好过日子？

        这个问题着实令苏子规头疼，一时膳房的人来送饭，苏子规朗声道：“摆吧。”说着，走到里间道：“杨才人，你看我这玉儿的针线可是不比你差？”

        杨才人会意道：“姐姐身边的人，自然是不差的，呦，姐姐这边饭传来了，那妹妹告辞了。”苏子规道：“得了，你就在我这吃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又拘谨些什么？”

        苏子规目送膳房的人留下饭菜离开，笑着问二人：“怎么，商议得怎么样了？”

        二人皆是摇头。

        苏子规道：“你们俩个真是不爽快。”

        杨才人道：“苏姐姐要说两条路都好，只是，咱们之间忽然换宫女，未免让旁人疑心。”

        苏子规道：“这宫中美人、才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谁有心思管一个小才人、一个美人换宫女的事呢？”

        杨才人道：“姐姐先是升了美人，妹妹又是新人中第一个侍寝的，难免有些打眼。”

        苏子规道：“你说的也有理，要么先这样，玉儿先在我这，你平日里只管来我这边找她说话。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必不拿她当等闲的宫女看，一则，她和我吃过苦，算是患难之交，再则，她近来于我也多有裨益。我心中要说也是确实离不开她。倘你要带她走，我固然不能推辞，心中也是着实不舍的。”

        杨才人道：“美人说的是。美人能为我们姐妹如此想，是我们姐妹的福分。”

        苏子规道：“如此，便先这样，日后，你们姐妹若想好了，要在一处，我必然送她过去。好了，都吃口东西吧。”

        玉儿盛好了饭给二人，苏子规道：“都没外人，别装着了，玉儿，你也坐下。”

        玉儿亦给自己盛了饭，坐在下手。苏子规见二人闷闷不乐，也就低头吃饭。

        待杨才人走后，苏子规见玉儿神色低落，道：“怎么，她没带你走，心里不痛快了？”

        玉儿摇了摇头道：“没有。”

        苏子规道：“你觉得我会信么？”

        玉儿道：“奴才不是觉得在美人这不好，只是，她到底是我的妹妹。”

        苏子规道：“其实，我刚才想了，她不带你走也是好的。”

        玉儿抬头望着苏子规，道：“美人是什么意思。”

        苏子规道：“你到了她那边，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宫女，眼下她头一个服侍了圣驾，谁知道有没有人看不顺眼，要拿她扎筏子，她是才人，倒底明面上不好太过，你却不好过了。如今，我和陈贵嫔的龃龉算是暂时解了，你跟我这边住着，其实也好。”

        玉儿道：“就怕她那边不是如美人这样想。”

        苏子规笑道：“还能怎样想？”

        玉儿道：“就像美人说的，她不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样子了，找我，也不过是找我帮她。她根本不想让人知道有个做宫女的姐姐。”

        苏子规道：“也许她就是怕你在她那边，委屈呢？给自己的亲妹妹做丫鬟，一日两日，你不会觉得委屈，久了呢？她是人上人，你却是居于人下。”

        玉儿道：“奴才没有。”苏子规温言道：“我知道你没有了。只是日日看着自己姐姐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心里也不好受。”

        玉儿还是神情低落，苏子规道：“卉卿姐姐，这事咱们从长计议才是。或者，以后寻个由头，放你出宫去，你年纪也不小了，出宫嫁人，总比在宫中当奴才好。”

        玉儿道：“美人别这样叫。奴才受不起的。再说，奴才这般，就是现在出宫，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不如就在宫中，跟着美人，慢慢熬着吧，将来熬成个老姑姑，也就罢了。”

        苏子规道：“没有外人在，有什么受不起的，论才华、论容貌，你皆在我之上，若非以这种方式相遇，只怕我叫你一声姐姐，你都不愿意理我呢。”

        玉儿道：“美人言重了。”

        苏子规道：“你也别叫我美人，就叫我子规吧。”

        玉儿道：“奴才不敢，美人若在外面叫出了卉卿，无妨，奴才若在外面叫出了美人的闺名，便该打了。”

        苏子规笑道：“好，便由着你吧。”口中虽是劝着玉儿，苏子规心中却着实烦闷，只觉如一口气堵在胸中，十分难过，伸手将桌上的茶杯往前一推，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呢？”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声：“美人近来脾气大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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