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冷热颠倒（下）

进了坤均宫，皇后身边另一个大宫女，名叫玉璃的迎了上来，对陈贵嫔深施一礼，道：“贵嫔万福。奴才给贵嫔请安。”

        陈贵嫔道：“玉璃姑娘，皇后娘娘召本宫回来，有何要事吩咐？”

        玉璃道：“皇后娘娘说，叫贵嫔娘娘就在殿前等皇后娘娘回来。”

        陈贵嫔有些疑惑道：“往常，娘娘从来都是在后殿召见，怎么今日改了章程？”

        玉璃道：“皇后娘娘的吩咐，奴才只是按旨传给贵嫔娘娘。旁的事，奴才也不知道。”

        陈贵嫔点了点头道：“罢了，本宫便再此等候。”

        玉璃又施了一礼：“那贵嫔稍等，奴才先退下了。”

        就这样，陈贵嫔便在殿前等候，腊月里的寒风十分凛冽。陈贵嫔又是按品大妆，虽披了斗篷，却未戴风帽，怕乱了头上插戴的首饰。此刻寒风袭来，不多时，只觉双耳已被冻僵，手上虽有暖炉，也渐渐熄了火，没了温度。

        随侍的艳儿道：“娘娘，要么奴才去找人打听打听？”

        陈贵嫔道：“不必了，皇后娘娘这是有意晾着本宫。艳儿，你去替本宫换个手炉。”

        艳儿接过陈贵嫔的手炉道了声“是”，便赶回了令德宫。

        却说艳儿离开不久，玉璃走出来对陈贵嫔道：“贵嫔娘娘，皇后许是先不回来了，奴才不敢说叫您回去，要么，您先到侧殿歇，等皇后娘娘回来了，您再出来拜见？”

        陈贵嫔道：“这，皇后回来，万一怪罪姑娘，该怎么办？”

        玉璃笑道：“娘娘，您一向和咱们皇后娘娘极要好的，若是在这冻坏了您，皇后娘娘更要怪罪奴才的。您先到侧殿歇歇，万一皇后娘娘怪罪奴才，您替奴才说个话，便是了。”

        陈贵嫔道：“多谢姑娘了。”

        到了侧殿，玉璃命亲捧来了小手炉交到陈贵嫔手中，道：“娘娘，您先用着。”一时又有宫女沏了茶，拿来了茶食点心。

        陈贵嫔喝了口热茶，身上暖和过来，鼻孔中却流出清涕来，拿帕子擦了擦，又抽抽鼻子，道：“玉璃姑娘，皇后娘娘召臣妾来时，真没说什么事么？”

        玉璃道：“奴才真不知道，横竖最晚明儿一早伺候完太后，皇后娘娘总是要回来的，到时，您自然明白。”

        陈贵嫔点了点头道：“好丫头，皇后娘娘素日是真没白疼你。”

        玉璃又施一礼道：“贵嫔娘娘，奴才还要去收拾皇后娘娘的屋子，奴才先告退。娘娘若有什么事可叫佳蕙、佳荷两个来传奴才。”说罢，便退了下去。

        艳儿送手炉回来，却未在殿前看到陈贵嫔，有些害怕，到是坤均宫中宫婢众多，告诉了她陈贵嫔已到寝殿。

        至晚，皇后自是未归，陈贵嫔只得就在侧殿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也不敢就此睡去。

        天亮之后，皇帝皇后伺候着太后起床，按例便要各自回乾圜宫、坤均宫，等待王公大臣和妃嫔命妇的朝见。

        坤均宫正殿，皇后端坐上位，对玉环道：“趁旁人还没来，叫陈茉儿过来吧。”

        玉环道声“是”便去传陈贵嫔过来。

        陈贵嫔来到正殿，给皇后请安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不知皇后娘娘召见臣妾所为何事。”

        皇后正色道：“陈贵嫔，本宫问你，最近宫中可出了什么事？”

        陈贵嫔道：“有皇后娘娘在上面镇着，纵有些不服臣妾管束的，也都还不至于闹出太大岔子。”

        皇后道：“陈贵嫔，本宫问你，受冻的滋味怎么样？”

        陈贵嫔听皇后有此一问，自然明白其意所指为何。遂道：“皇后娘娘，苏氏既不恭顺，臣妾不过小小惩戒她些罢了。”

        皇后道：“惩戒？你可知你断她宫中炭火，搞不好会出人命的。陈茉儿，贵妃常年病着，我原以为你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你能替我分担些宫中杂务，没想到，你比那寒门小户还不如了。”

        皇后这话说得有些重了，陈贵嫔听了直跪在地上，道：“臣妾并无害她性命之意，只是想她当日既说不冷，便赌气断了她的炭，原想有个三两日，她来求臣妾一求，臣妾便放过她。”

        皇后道：“罢了，也怨那苏子规自己性子太直，既不去找你，也不来找本宫，直冻了这么久，昨儿本宫若是不问，她只怕还不说呢。”

        陈贵嫔道：“娘娘说得是。”

        皇后听了，垂着双目道：“陈茉儿，这事也愿本宫，不该放权于你，自今日起，你只管好你的令德宫便是。”

        陈贵嫔低着头道：“是。”

        皇后道：“你跟了皇上多年了，皇上和本宫始终觉得你还是当年那娇憨俏皮的小姑娘呢。别叫本宫和皇上失望。”

        陈贵嫔唯有称“是”。

        皇后继续道：“受冻的滋味你也受过了，往后啊，再想做什么事，先想想这刀子落自己身上疼是不疼。懂了么？”

        陈贵嫔道：“是，臣妾知道了。”

        皇后道：“一会儿众妃嫔朝拜，本宫留下苏子规，你去给她赔个不是。那苏子规是个直人，你没必要这么磨搓她，她纵不会帮咱们，可也不是会惹事的。你是一宫主位，除了本宫和贵妃便是你了，哪有和一个小才人争执计较的礼。”

        陈贵嫔有些委屈道：“皇后，您既知道她是个小才人，何必要臣妾去给她赔不是？”

        皇后道：“好，你不去，本宫去，谁让本宫是六宫之主呢？”

        陈贵嫔道：“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妾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受过这个委屈。”

        皇后道：“好，合着本宫说的这些你都没听进去。你可以不去给苏子规陪这个不是，本宫现下就把你令德宫的炭也给你断了。”

        陈贵嫔道：“臣妾，臣妾去给苏子规赔不是便是。”

        皇后道：“这便是了，都是后宫妃嫔，和睦些才是。你如今在上位，让着她们小的些，才是你的尊贵呢。”

        陈贵嫔道声“是”。

        皇后温声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笑一笑，一会儿众妃皆到，你还是美艳无方的贵嫔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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