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节
闲谈间，卫姗姗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朝着碧塘小区驶来了。
佟昕兴冲冲地跑去接应。
段煜辰双臂弯曲折于脑后，目视着从出租车里下来的两人。
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背包，什么也没带。佟昕与卫姗姗共同背了一个包，来的时候是姗姗带着的，见她下车，佟昕将包扯进了自己怀里，并扶她下来。
“跟我来。”
沈叔下了车就迫不及待的点了跟烟含在嘴里。
四人进了小区，经过门卫身边时，沈叔还与那人打了招呼。
“昨夜的事都知道了吧。”沈叔看着佟昕问。
佟昕“嗯”了一声，说段煜辰刚全与她说了。
小区内虽然老旧，里面的绿化却与时俱进。笔直的水泥地上，两排柳树摇摆着修长的辫子，活像个爱美的姑娘，争着抢着秀自己的长发究竟有多茂密。
沈叔边走边说：“一号楼的一单元202室和三单元301室我分别安排了休息的地方，都是两室一厅，一个是我的房，一个是我临时租的，你们凑合着住……还有你们三个再分配一下，两两一组，看谁和我住一块。”
陈述完毕，佟昕积极的恳请道：“我！我和姗姗住一起，去一单元好不好？”
沈叔点头，他撇了一眼正拧眉的段煜辰：“一单元那间正好是我临时租的。对了，昨夜案发现场在三号楼二单元103，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打听、不要去看。因为警方可能还在，要是发现你们在现场四处转悠，可能会带你们去做笔录；另外，我也是在为你们的生命安危着想，作案人很大几率还在这小区里。”
佟昕点头。
沈叔先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单元的202室。他将钥匙给了卫姗姗之后，便与段煜辰离开了。
佟昕二人观察了一番屋里的情况，悉知屋里已经没有任何房东的东西时，才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套房看起来像是刚装修没多久一样，连家具都十分崭新。
卫姗姗将双肩包放进自己怀里，并从包里拿出一本名为《自然法则》的书。
翻开某一页，她递给佟昕，指着一处问道：“这就是你选择住这里的理由吧。”
佟昕低头，随后又抬起头来，她瞳孔闪烁，目光灼灼：“这么……聪明？”
卫姗姗有些不好意思，故惭愧地低下头，说：“没有啦，你不怪我偷看你东西才好。”
佟昕笑着穷追不舍道：“那为什么看呢？”
卫姗姗抿了抿唇，右手指尖不自觉地揉捏着外衣衫的衣角，叙述道：“沈叔在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都坐在最后一排，太尴尬了，就想拿本书看。早上的时候我记得你塞了一本，但是我真不知道你塞的是这本！我拿出来又不敢放回去，就随便看看了……”
听完这番话——
说起来，佟昕并不反感卫姗姗看了她的书。相反的，她更希望她还能看出来点别的。
于是，佟昕试探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卫姗姗将书中某两页之间夹着的纸拿出，这张纸正是之前佟昕从笔记本中取出的那张残页。
“这本书里有许多书写过的痕迹，大概分为两种，红笔迹与黑笔记。”
说着，卫姗姗将那页纸展开，里面赫然显现出已经布满的黑色字迹。
她精准的指着一处，念道：“一月一日逝元旦；二月二日龙抬头；三月三日观水浴；四月四日忌喧闹。”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一单元一号楼若对应一月一日，那想来，202室一定对应二月二。起初，我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当沈叔对咱们介绍房间号时，我才恍然联想到的。”
待姗姗说完，佟昕一把环抱住她的肩膀，颔首埋于肩窝处，尔后兴奋地说：“咿呀呀，我们这叫不叫心有灵犀呢，还真想一块去了。”
卫姗姗笑着任由佟昕环住自己，过了会儿才严肃的提醒：“先别急着高兴，你还不知道三月三和四月四代表什么呢。况且，这一月一和二月二的猜想也不一定准确。我总觉得这并非如我们想的一样简单。还有，在这四句中的后半句里，‘逝元旦’、‘龙抬头’、‘观水浴’和‘忌喧闹’又指什么呢？”
佟昕搂着卫姗姗的肩膀，不笑了。
她们所选的房间，与其说是瞎猜，倒不如说是想强硬的贴合书中的怪异。
“我家姗姗这么冰雪聪明，还有其他发现吗？”佟昕虽然不想笑了，可她还在强颜调侃着卫姗姗，希冀从她口中取得一丝线索。
其实，《自然法则》这本书她已经翻了许多遍了，然而，能从里面得知的唯一准确的信息，还是以她哥的笔迹所写的大写的拼音中辨识的。
那还是她与她哥小时候玩闹时自创的拼音写法，说给了她。当年，他就声称过“这就是我们的暗号”。
卫姗姗将一整本书放在腿上，随意掀开，指尖抚摸过一些红色字迹，总结道：“这红笔写的，少。”
佟昕看着她低垂的双眸，似有似无的点头。
卫姗姗又说：“红笔写的，字里行间不可怕吗？倘若如你先前所说，这些都很像诅咒。”
“如你先前所说”，指的是112页的“不救我，我亡，你亦亡”。
佟昕一把夺过书，仔细察看，她学着卫姗姗的模样随意翻动，随后停留于某一页，接着从这一页慢慢的一页一页向后翻。
确实像诅咒。
是她未曾注意到的。
卫姗姗又说：“黑笔写的，云里雾里，像不像提示呢？”
佟昕顺着卫姗姗的话，再往后翻了几页——认真琢磨下来，还真像！
云里雾里，不清不楚。
正如姗姗所言，她哥写的英文字母也是黑色笔迹，不就算是提示么。
翻着翻着，佟昕手头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到掌心落在某页的一角，不予翻动。
她笃定般说道：“我想起来，一月一日是元旦吧；二月二日又是龙抬头；四月四日我知道，是寒食节。那么，三月三日也应该是个节日。”
话音刚落，卫姗姗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鬼节！”
两人双目相撞。
卫姗姗能看见，佟昕的眼眸中溢满了疑惑与恐惧。
而佟昕只感觉自己脊背发凉，惊愕的仿佛遇见鬼一般。
……疑惑，疑的是卫姗姗提鬼节做什么；恐惧，惧的是她倏然意识到窗外天空阴沉寂静，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也许是在姗姗说“鬼节”的瞬间，又或许是她太专注了吧，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注意到。
卫姗姗继续说：“四大鬼节之一，上巳节。你知道吗，自古以来有这样的说法，‘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那一天有个活动，好像叫祓禊，用以祛除邪祟。”
佟昕想了想，问：“上巳节和‘观水浴’有关系吗？”
卫姗姗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出什么。
“还有其他发现吗？”佟昕岔开话题。
卫姗姗又摇头。
良久，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乌云密布致使整间屋内显得异常昏暗。
佟昕起身去开了灯。
卫姗姗则继续翻看着《自然法则》一书。
“等雨停了，我们去那个案发现场看看吧。”卫姗姗双腿交叠，静靠坐在沙发上，腿上立着书，她微微低着头，说道。
此刻，以佟昕的角度，她看不清卫姗姗的神情是如何的。
“为什么，沈叔不是说不让去吗？”
“……假如，沈叔真不想让我们去，他大可不必早起赶来告诉我们此事，也不必在进了小区之后，这么准确的告诉我们具体位置。”
“告诉我们具体位置不就是怕我们去吗？”
卫姗姗忖思着，她在思考如何给佟昕解释：“你想想，这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住，有的那几个，也只是零星老人。这小区虽然老旧，可占地面积不小，所以，老人也不一定在这里聚居。如若他不告诉我们具体的案发现场，我们也不可能凭借着老人去得到一手消息。他这么做，除了蓄意谋之……”
那就真的只是好心提醒。
思及此，她好像是说服了自己，又一转话风，道：“不管有意无意，偷偷去看倒也无伤大雅……鬼屋一案与老人的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
佟昕最终还是决定与卫姗姗一同前往三号楼的案发现场。
只不过，是晚上。
夏日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停后，天空放晴。
佟昕看了看时间，十四点零二分。
手机提示音响起，佟昕看了一眼，是段煜辰发来的，说是到“鬼屋”集合。
出门前，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副蓝牙耳机，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卫姗姗，并说：“我爸给的，异联界产出，双向耳机式耳麦，这小东西相距10米以上会相互连接，类似于通讯器。长途通话用。”
卫姗姗看着手里小巧的黑色耳机，玩笑道：“10米之内呢？”
佟昕回答：“大概就是一副普通的蓝牙耳机吧。”
“挺先进的，怎么充电？”卫姗姗把玩着迷你物件，又问。
佟昕拿出了装耳机的小盒子，在姗姗面前比划起来：“在这里充，你放心，我提前充满了。”
＊＊
人走、楼空。
字面意思，没有深意。屋里很安静，毕竟没人，甚至连邻居也没有。所以，佟昕二人并不担心有人会偷东西，她们把门一关，就出去了，只留了个小缝像周围门户那样。
待天空渐渐深沉，202室的房间被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身手矫捷地越过门口胡乱摆放的碎碗片——这是卫姗姗临走前摔碎的，并拍了照片。
因为，即便佟昕相信这四周没有人，她也得谨慎小心一些。
客厅的茶几上，明目张胆的摆放着那本《自然法则》。
风一吹，掀翻了几页。
黑色的身影坚定地走到那本书前，按着刚巧被风翻开的那页，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揪出一只表皮为蓝色样的圆珠笔，轻按笔帽一下，提笔写了些字……
写完字，他又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用几条并不紧密的蓝色横杆涂去了一串黑色笔迹的英文字母——“btxqhhiaivuenaigo”。
碧塘小区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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