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常供线索，地下有惊魂

宦衡也许用了秘法，脚下如生风般追着一道可疑的背影后，转眼间便不见了。

        解缚当即也要使用鬼力追赶上去，但一即催动鬼力，心脏处突然传出一阵绞痛。

        心肺带来的熟悉的猛烈的窒息让解缚一时耐不住，半弯下身子，右手抓紧了左胸腔前的衣襟。

        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因为解缚的用力而明显出几条青紫色的经脉。

        解缚“呵——呵”地费力喘了两口气。

        几乎是立刻到蔓延嗓眼的血腥气让解缚极为不适地阖紧双眸，淡粉色的唇也失去了所有颜色。

        解缚被总是突如其来的剧痛折磨得几乎要笑。

        他有时候真不明白，这天道欲给他脱离规则的大机缘，那为何又在他行事时设下诸多羁绊。

        好在，虽然一入世必拖带着这副与生前一般无二的羸弱身子，但这沉疴好将限制不了他多久了。

        解缚额间布满细密的冷汗，他不耐耽误，便在一息间强行直起了身子。

        任冷风拂干额间湿意，解缚苍白的唇上已是涂满干涸的血迹。

        那血迹不一会儿便暗沉下去，倒恰给解缚精致超然的脸庞添了抹邪艳气。

        平白让突兀的病痛耽搁了时机，虽则稍懂堪舆之术，但解缚却也只算出宦衡未离开这镇子，且相上呈大凶。

        解缚抿唇，在知道宦衡即将会遭遇不测时，他整个人都现出一股冷肃来。

        他忽视转瞬又鼓噪如雷令人发指的剧烈心跳，只施了张以鬼力而织的透明巨网。

        向空中一掷，那鬼网便迅速铺展开，旋即便将整座小镇连带恶鬼山都笼罩了进去。

        待那网限制住一草一木，保证了无论是人是鬼都不能离开被他所圈范围后。

        解缚细细探索一番，竟在整个小镇中找不到一只鬼。

        真天下之大奇事，即使无人居住的荒原雪山，也该有一两只草木妖灵才对。

        此处干净如斯，真是昭然着不安与死寂。

        无鬼相助，解缚又一思索，旋身便进了身后的旅馆，迅速回到苏眷所在的房间。

        他走近苏眷，床上的少年似乎正在与梦魇作斗，双眉紧皱，面目狰狞，清秀脸庞上也都是豆大的汗珠。

        解缚化了张锦帕细细拭去苏眷脸上汗珠。

        轻柔地摩挲了几下床上少年颤动的眼皮后，他伸出食指点在苏眷眉心，微微垂眸凝神感受着。

        也许是解缚的鬼力起了作用，又或是其他缘由，苏眷渐渐平缓了神色，脸上甚至露出些安心的笑意来。

        同时，解缚也从苏眷体内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气息很微弱，但若不是极度的阴冷，解缚甚至要错过去。

        他锁眉将那丝阴冷的气息提了出来，略久远的记忆似乎要在此刻复苏。

        解缚沉色，心下了然间又带了一些疑惑。

        但无论如何，宦衡不能死去。

        解缚虽已知道方才猜想到的故人亦已回到世间，可他当即只欲寻得宦衡，保其平安。

        据他所知，这故人多年前是个善人，虽练了恶法，但总归不曾杀过无辜。

        苏眷体内那丝阴冷气息，也未伤了他。

        而这气息且出现时机如此巧妙，可是故人留与他的线索？

        不知这幕后究竟是何秘事，解缚捏住那丝阴息，便是要下楼去寻。

        【殿下，您若找那凡人，街尾瓦房，门有观音像者，其中地下室，可得。】

        正将解缚下楼际，白无常冷淡的声音却传入其耳中。

        解缚步伐未滞，只是问道：“可属实？”

        白无常在解缚看不见的地府中敛下眸子，声音依旧清冷：“不敢有假。”

        解缚便谢了一声，行动间快到即有了些残影。

        当解缚将一回到街上时，便见这不宽大的街道上竟已家家户户早已歇了灯。

        当空暧昧月色洒在崎岖不平的泥土路上，倒是衬得这小旅馆昏黄灯光几分诡异。

        解缚自死后一向不在意人类各种活动，毕竟人类无论如何不可能伤他至深。

        这番不寻常的光景也没有引他一毫关注。

        解缚瞬移间，已是到了白无常所说的那栋房子。

        果然如白无常所言，这栋人家的左右门上贴了两张低眉而笑的观音像。

        观音大士手持净瓶，面容悲天悯人，眉心红点在月色之下鲜艳得过分。

        解缚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也是很寻常的物设。

        锅碗瓢盆，样样相叠。桌椅板凳，四处拥挤。

        这家中毫无遮蔽之处，室室无门，只好像一整块水泥地上摆满了生活用品而已。

        屋内占地最大的是一张薄板床。

        那薄板床上轻褥暗沉，无枕无席，很是潦倒。

        解缚四望一番，便发现这户人家简单到寡陋。

        一望到底的陋室却将地下室藏得着实隐秘。

        解缚又细瞧一番，只见这陋室里除了积尘遍布外，也唯有那床头之上的又一张观音像还算可观。

        ……

        观音像。

        解缚挪步凑近至那观音像前。

        此处的观音却未敛眉，而是似乎在直视来人般，细长双眼直看着解缚。

        其眉心亦无了朱砂，手中却环一身着红肚兜面露天真无邪的孩童。

        这张观音像很干净，不见一点灰尘。

        而在观音所踏之莲上有一细微黑点，似乎在闪耀着暗芒。

        解缚忖度着，施了一道鬼力按在那黑点之上。

        霎时，一阵“隆隆”作响后。

        解缚脚边的薄板床竟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塌陷进地里。

        一道漆黑不见底的深邃暗道便立刻显现在眼前。

        唯有那床脏褥还孤单单落在地面之上，欲落未落的模样令人心悸。

        解缚看着眼下的一截湿滑腐朽的木梯，便要抬脚下去。

        但就在此时，白无常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殿下，建议您打开直播弹幕可视功能。”

        解缚闻言锁眉，可也照做了白无常的要求。

        便是立刻，解缚面前现了一方蓝色透明的屏幕，在屏幕中间，正是以他为中心的这户人家的整体布局。

        而在屏幕左下角却刷着一句句颜色不一的字幕。

        【主播！主播！不要下去啊，这地下室一看就不正常。你快退出去吧。】

        【主播，在下云霄殿弟子，此地早在三月前便被我殿列为大凶之地，连我殿诸位长老都不可破此处禁忌，您还是先走为妙。】

        【对啊主播！我刚才拜托家里擅长走卦的长辈算了一下，这儿可满猩满凶之处啊，踏入即有九成九的可能丧命啊！您快出来吧！】

        【主播，虽大师兄不知为何误入此地，但我云霄殿中弟子绝不接受他人以身犯险的相救，您速退出此地为妙！】

        解缚看着这一行行一列列的相劝告阻，不由得轻笑出声。

        一边温和了神色，解缚一边坚定地踏进那木梯。

        同时，他回应着直播间观众，声音清然若温玉相击：“诸位宽心，在下自当全身而退。”

        说罢，不再关注那屏幕上自他话落便开始飞速刷屏的弹幕。

        只是方进入，他的心下开始微沉。

        因为他一深入这暗道时，扑面而来的腥气和血气，几立即捏紧了他本就不适的脏肺。

        解缚被呛咳了一声，神色肃然到冷酷。

        这般深重的业障血债。

        解缚可以想象到，被神秘之物所封锁住所有信息的这处地下室，堆了多少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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