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祁纪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努力地辨析面前人脸上的情绪。
两秒过后，祁纪只得出了一个，有和没有区别不大的结论——对方在看到自己的动作之后，表情好像还挺复杂的。
怎么，这不可以捡的吗？
但是走廊里又没有摄像头，偷偷藏点装备不是正常操作吗？
祁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堆破烂，陷入了沉思。
突然对面人的神色警觉了起来，就像听到风吹草动的小动物一样。
祁纪侧耳倾听，又过了数秒，才听到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杂乱的步伐中夹杂着金属轮转动的声音，但是和刚才丁零当啷的小推车不同，这个听上去像是什么沉重的仪器。
在一队不小的人吗呜呜泱泱地转过拐角，与祁纪和叶硝面对面的时候，先慌的还是人多的那边。
“你、谁放你们出来的！”殷余青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在发现之后强行忍下再接再厉的打算。
理所当然地没人搭理他。
这次体检依旧带了武装部队，这群人看到祁纪和叶硝时，仿佛看到猛兽出笼了一样，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
还是刘存山率先上前，像是没看见任何异常，礼貌地对两人打了声招呼。
小老头的视线隐晦地在两人身上转悠了两圈，以商量的语气问：“之前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你们的身体都十分的健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要检查一下，两位方便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吗？”
祁纪上下打量了被推来的设备，四方的外形，硕大的屏幕，还接出了几根导线，上面贴着磁片。
恍惚间，祁纪仿佛又闻到了恐惧……或者是厌恶的味道？
还不等他仔细分辨，刚才还像陌生人一样冷漠得一批的小崽子，又从背后抱住了他，而且这次怎么拽都死不撒手。
祁纪侧头望去，和刚才与自己对峙时的感觉不同，现在抱着自己的，又是那个会扯着自己袖口撒娇的人了。
难道这家伙还精神分裂？
之前在罐头堆里的时候，为了安抚对方，祁纪简单地用精神力安抚了一下对方。
当时他就发现对方的意识海好像不太正常，但是时间有限，再加上两人不熟，所以他也没深究。
现在一看，小崽子脑子的问题，大概还挺严重的。
对于这个变故，大部分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有对实验了解最深的刘存山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仪器只有一个，所以检查也需要一个一个来。
而且检查当然也不能在走廊上做，祁纪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
刘存山示意将仪器推到门牌上挂着【4-36】的那个房间，但是殷余青却又开始抬杠。
他指着祁纪怀里的那些破烂说：“刚刚护士长给我发了消息，慌乱间她丢失了某些材料。”
殷余青说着，又简单扫了一眼，最后露出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微笑，“清单上可不止这点破烂而已。”
“剩下的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祁纪反映了两秒，意识到这个护士长应该就是把车撞倒墙上的那个。
面对莫须有的指控，他现在就是生气、非常生气。
我就是只见到了这点东西。
祁纪看着眼前这个秃顶，开始记仇。
说不定就是你们监守自盗，拿着东西出去卖钱了呢。
在很久以前，祁纪还只有人腰那么高的时候，他其实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但是后来他被教导不要这么做。
所以祁纪脑子里的垃圾话，还有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一些也许不那么合理的处事方式，都会经过过滤和二次加工之后，才会被说出来。
这也就导致，当祁纪准备好的时候，争吵一般已经进入下一轮了。
吵架老是慢半拍可能也是祁纪社恐的重要原因之一。
“够了。”
殷余青可能是误会了祁纪沉默的原因，刚打算继续输出一些垃圾话，就被刘存山打断了。
“殷教授，请不要做与实验无关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稍后在私底下进行讨论。”
殷余青用鼻子喷了喷气，没有再在言语上过分地针对祁纪，但还是要求在【4-01】的房间进行检测。
短短的几个数字硬说被念出了一种粘稠的恶意。祁纪上下打量着这个脑顶的头发有些稀疏的男人，将他的脸印在脑海中。
殷余青被祁纪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盯得背后一寒，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一想到姓贺的原本就这种态度，想起之前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公待遇，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祁纪的房间还保持着收货时的模样，只有床上有轻微的压痕。
陌生人大量涌入自己地盘的感觉让少年轻轻皱起了眉，他深呼吸着，避免被情绪影响。
祁纪平时的脾气真的没有这么暴躁，他一直是倾向于平稳的生活。
而现在这种短时间内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和完全陌生的人交流，基本算是在他雷区蹦迪了。
设备很快便被架设好，谨慎的习惯让祁纪不愿意做第一个，殷余青仿佛是想多看两秒祁纪挣扎的模样，没有插话。
而小崽子仿佛知道躲不过去，在任何人催促之前主动向前。在他脑袋上贴着磁片，一脸英勇就义地躺在床上。
祁纪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家伙好像是想保护自己。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把正在贴磁片的小护士整得一愣，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在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后沉默地走到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老头调试了两下，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些祁纪看不懂的数字和图像，没有直接的最终数值结论，好像是要现场分析的那种。
刘存山戴着个老花镜，仔细分辨着。
看着小老头在忙，殷余青又凑到了祁纪的身边，低声讽刺：“怎么？在思考对策吗？”
祁纪慢吞吞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要装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吗？”
祁纪对这些研究员间的爱恨情仇没有兴趣，干脆打断了对方：“要赌点什么吗？”
“哦？你想赌什么？”
“我要你们手上的那种东西。”
“……什么？”
手上的东西？那不是光脑吗？而且怎么还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之前刘存山提到的某个假设突然在殷余青的心底冒头，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小崽子的检查已经做完了，在被守在门口的武装部队押送回自己房间之前，他还时不时回头看向祁纪，不过当时祁纪正在和殷余青对峙，所以没看见。
轮到自己，祁纪便不管殷余青诧异的表情，顺势将他留在了原地。
床上还有上一个人的余温，看来哨兵的身体素质是不错，连体温感觉都比自己高一点。
祁纪扭了扭身子，安静地等待护士为自己做准备，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出神。
小老头观察了祁纪两秒，被观察的那个权当自己不知道，短暂的沉默之后，小老头抬了抬眼镜，重新研究起屏幕上的数据。
殷余青沉默地凑上前来，和小老头一起死死地盯着屏幕。
与【4-36】不同，这次所有的数据都进行了大幅度的震荡，外行都能一眼看出的异常！
殷余青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松了一口气，掩饰不住嘴角的微笑，“我说什么！我就说是这样！”
“也有可能是因为数据接触不良导致的。”
“什、这有什么意义！你是不是偏袒他？！”
小老头没有说话，枯树枝一样的手指重新检查着电极的位置，从祁纪的脸颊掠过。
脸颊上的痒意让祁纪下意识地侧头蹭了蹭，不过刘存山好像也没在意他这个把自己手指当止痒工具的小动作，无情抽手，重新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仪器上。
这次数据安稳了不少，但是还是在缓慢地变化，殷余青的脸色也像是过山车一般几度变化，并在最后停在了惨白色上。
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重新计算起来，冷汗逐渐打湿了他的后背，但殷余青却没有时间关注这些。
可是，无论多么努力，最后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显示器上的数字，经过计算之后，能得出测试者精神和身体的匹配度高达100！
要知道，100只是一个理论数据，在实际测试中，从未有人达到过！
他仍想挣扎：“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一定耍诈了！”
恐惧蔓延上他的心底，如果这具躯体里的不是贺止鸣，那会是谁呢？
难道那个计划真的成功了？
祁纪在一旁看着殷余青疯狂的模样，勾起了嘴角。
“殷教授。”
殷余青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是小老头止住了对方的进一步失态。
刘存山摇了摇头，将磁片从祁纪身上全部摘下，递给护士，之后率先离开了房间。
到门口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扭头，补充道：“还有，我并不偏袒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得到最准确的数据，仅此而已。”
说完，他的身影便完全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小护士也紧随其后，推着仪器赶紧追了上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祁纪还有殷余青两个人。
祁纪坐在床上，双手向后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带着笑意歪头看向吓得魂都要飞了的殷余青。
作为一个可以将别人的精神揉圆搓扁的人，对自己的下手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再说了，本来这个身体和祁纪的匹配度就很高，他只需要微调一些因为年龄差距带来的异常就好。
所以，是的。
——一开始那异常的数据，是祁纪为了逗弄殷余青，故意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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