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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异乡人(1)


作者有话要说:</br>按照惯例ooc,因一些原因大概率不会完结

        2020413

        阿瓦达索钱/文

        重新拿起笔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轻轻地晃动,让我忍不住为之一颤。距离那件事过去已有五年,我也从初入校门的大学生变为兢兢业业的上班狗,唯一的不同也许只是唇下短短的胡茬以及逐渐压上家庭和房子的脊背——它开始慢慢变驼了,而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惊奇。

        我姓谢,名必安,取必会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之意。而我最信任与亲密的朋友叫范无咎。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到高中,乃至大学,我们都是同一个学校与班级的学生——啊,说的好像不太准确,大学应该不算,我们选的专业不同,不过倒是住在同一间寝室。他身上充满了使不完的活力,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是我怎么羡慕也得不来的少年意气——我太闷了,也太刻板了,平日最大爱好便是阅读,只会在无咎出去锻炼的时候跟他一起凑个热闹,然后看着他一下子便到达我眼睛边界的身影自叹佛如。这也导致了健身房是他的天地,而图书馆则是我每天花费一大半时间在上面的地方。无咎曾拿此事打趣我,笑着说图书馆里是不是藏着我的爱人,而我反击他说那无咎先生可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上百件健身器材等着他去宠幸。

        扯远了。太久没动笔,以至于我都忘了要讲的正事,光顾着怀念以前了。事情发生在九月一个阴沉的午后,那时我刚进入欧利蒂丝大学没多久,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在知道到图书馆的位置之后与无咎打了招呼便匆匆赶去——与书本相隔一天都几乎要了我的命,更不用说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我完完全全是靠着家里带来的那几本书才撑过去。

        欧利蒂丝的图书馆位于最南边,一棵葱葱郁郁的老树立在它前面像是块幕布严严实实地将它盖住。我匆匆走上台阶,与守在门口的管理员问了声好便进去了。在看清我面前的事物时我大吃一惊,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书,铺天盖地的书!它们一本挨着一本紧靠在一起,甚至连成了一堵堵散发着墨香的墙。几个学生在其中行走仿佛是在走一座迷宫。

        “很吃惊吧?”管理员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一双混浊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他的背拘偻着,像一座弯桥,而他花白的胡须则将入口牢牢遮住。我点点头,到底还是难掩震惊之情,开口说到:

        “这么多的书!……恐怕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前一刻所去过的所有图书馆里面的书加起来都没这里这么多!”

        “可不是。”管理员得意地点点头,抚了抚胡须,露出几丝缝隙来,使我能够从中窥探出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马甲,“我们欧利蒂丝的图书馆可是一等一的好!远到远古时期的画卷,近到昨日才出版的书籍,我们这儿都有!”他的声音在颤抖着,因为兴奋与骄傲,“还有许多已经绝世了的孤本,也被我们欧利蒂丝所收藏。喂,年轻的小伙子,”他故作神秘地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靠近他,低下头,“你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拥有一场让你永生难忘的奇遇哦。”

        “奇遇?”我有些疑惑与茫然,可再怎样追问管理员都不肯给我透露半分。他只是对我摆摆手,说了一句“看书去吧!”便摇头晃脑地走了。见问出我想知道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事之后我干脆把管理员的话抛到一边,专心浏览起图书馆里的书墙来——里面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我在书墙前踌躇了一会儿,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闭上眼随手从中抽出一本书来。我睁开眼,边向一张在旁边放置了几把空椅子的桌子走去,边仔细端详它。它的外封是丝绒的材质,已经开始微微泛起毛来。摸上去很舒服,像是我身下坐着的红垫椅。显而易见的是,这本书的年龄已经很大了,金银色的丝线弯弯绕绕,经过漫长的道路构成一个名字摆放在我面前——欧利蒂丝的秘密。

        哦?欧利蒂丝?有点意思。我起了兴致,坐起身来,迫不及待地翻开它。十分出乎我意料的是,被厚厚的外壳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纸张并非是我想象中的软软绵绵,正好相反的是,它锋利得很,毫不犹豫地划破执行我近乎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的手指。红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啪嗒”一声打在纸上。我一愣,然后赶忙探出身去取放在桌面中心的纸巾。正准备擦拭书本的时候却发现那滴血印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管它。

        等我将手指上的伤处理好,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女孩坐在我对面,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她应该长得很漂亮,从她那头如融化的琥珀慢慢流动然后凝结而成的发丝就可以看出来。我有些奇怪,按理说只要有人来我就会有察觉,但这次……

        联想到开头莫名其妙消失的血迹,我觉得这貌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便低头看书。也许是上帝嫌给我开的玩笑开的太少,就又和我玩了个把戏——

        一行漂亮的花体字从原本空白的纸张上浮现出来!

        这一次我是真的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但在陷入短暂的恐惧之后我冷静下来,想起现在可是科学称霸的时代,这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化学反应。我安慰自己,然后对内容的好奇压过了我的疑惑,我阅读那几行花体字(说句题外话,它们在一行一行地浮现),是英语,大意为:

        “九月十六日

        今天有我参与的一场游戏。”

        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继续向下看。

        “今天的狩猎者应该是新来的。他……不,他们的面孔在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见过,我的团队遭遇了惨败。”

        狩猎者?我有些好奇。

        “新来的狩猎者们很奇特,他们非常瘦高,眼瞳与发丝是少有的黑色。他们是东方人吗?还有,他们的脸上……”

        字迹到这里就停止出现了。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可它依旧没有出现。我只好抬起头,准备想想办法,去看看化学实验室里有没有能让字迹浮现的材料。不抬头不要紧,我一抬头又吓了一跳: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生停了笔,正直愣愣地看着我。她果然长得很好看:眼睛是和发丝一样的琥珀色,细长的黛眉微微地拧成一股。她是一个西方人。我立刻判断。留学生吗?

        虽然我常被他人称赞是对待女性非常的温柔细心,但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不太擅长与女性打交道,尽管我能轻易地猜出她们的所思所想。可来了便是客,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好?”

        我用英语的问好方式向她打招呼。可她充耳不闻,依旧直直地盯着我看。

        “……嘿?”

        我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同学?”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她都像看不到我一般,一次都没理过我。难不成我在她眼里是团空气?我被我的想法给逗笑了。

        就在我的心里泛起几分名为尴尬的涟漪时,那个女孩动了。她低下头来,继续书写。

        看来她不太想与我说话。

        我耸耸肩。正要起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书,是我吃惊的是又有一个个单词浮现出来。我凑上去仔细辨认一番,它的意思是:

        “……该死,我忘了。”

        我哑然失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身子向后一仰,然后看见那个女孩又在她的本子上写了什么——是英文,大意为“今天就到这儿吧。”,然后将它合起来,走了。

        我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干脆继续看起欧利蒂丝的秘密来。刚刚又有一行字浮现了,我眯着眼打量它。

        “……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猛的站起身,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依旧感到有些恍惚,手里的那本沉甸甸的书像滚烫的铁块又像珍贵的宝藏,让我既想将它甩开扔掉又舍不得放手。我感觉自己有些浑浑噩噩,一股非得解开这个谜团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飞旋。我连我是怎么将这本书借到手以及如何返回宿舍的事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站在宿舍的门口。我下意识地拿出钥匙推开门,无咎已经回来了,正拿着条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他见我回来了便赶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必安哥,你怎么……”

        “无咎,”我抬手制止他,随意地把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明天再说吧,我累了。”说完这句话,我便合着无咎担忧的眼神以及苍白的白炽灯,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匆匆地扒了几口无咎带回来的早餐我便背着无咎的目光怀揣着那本本书出去了。我搭着公交车兜兜转转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一家鉴定所,在向他们说明我的来意并希望尽快得到鉴定的结果后我便瘫在他们招待客人的椅子上,微微地喘着气,活像等待审判的犯人和脱水的鱼。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挂在对面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它慢慢吞吞地挪动名为秒针的脚,在转了一圈后才不情愿地把分针给往旁边移了点。我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也许现在该改名为度秒如年?直到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指望它能消磨一些时间转移转移我的注意力。终于,门开了,我一惊,然后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负责人摇摇头,“但只是一本书而已。”

        “就只有这吗?”我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继续追问到,“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负责人想了想,“年代还算久远算不算?从字迹的是否清晰以及纸张的磨损程度来看它至少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可……”

        “这位先生,你在着急什么,难不成这本书会说话?会自动浮现出字迹来?”他开玩笑地说,没有注意到我的身体僵得像根木头,“那这样也成啊,你干脆那支笔在上面写字,和它交流交流呗。”

        我眼睛一亮,抓住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负责人的手用力握了握,往里面塞了些钱,说了声谢谢便抱着书本伴着反应过来的负责人的“喂先生我还没给您找钱”的喊声奔出了门。第二天便找到了探索这本书的谜团的方法着实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以至于在我突然反应过来书本几乎要从我手里滑落掉在我乘坐的公交车的地板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掌心里已经布满了汗珠。我将它抹掉,望了窗外越发熟悉的景色一会儿,然后被吵吵嚷嚷的人群给带下了车。下车之后我也懒得再回学校宿舍拿笔,直接在一旁的小卖部买了支圆珠笔然后就赶快翻开书。我按开笔盖,在笔尖碰到纸张的前一秒钟停下来,纠结紧张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下定决心,写上一句问好:

        “hello?”

        此时我的心情与新进门正等待婆婆的表态的旧社会的小媳妇有些相似,既不想知道她是否有进行回复又渴望看见她回复的内容。而令我十分失望的事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除了我的“hello?”以外的其他字迹浮现,更使人气恼的事是我写的单词在最后竟然没了!只剩之前的那篇日记——应该算?——以及大片大片的空白。

        也许是她只是有事在忙,没能看到。我这么安慰自己,惊觉自己的台词用的是“她”。明天在上次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试试吧。

        第二天,我再一次走上通往图书馆的台阶。管理员不知从哪里找了把摇椅,此时正懒洋洋地瘫在上面,叫茂密的树冠作一把伞给自己遮阴。我向他问了声好,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随意地挥手让我进去,我照做——实际上就是是他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进去。

        跨过几道被人戏称为守门神的门槛,我又一次站在书籍构成的迷宫,不过我现在没兴趣去探寻它里面是否有什么惊人的宝藏,很显然,我对我手中这本名为《欧利蒂丝的的秘密》的书更为关心,所以我不再在其他书墙上浪费时间,直接直奔我昨天所坐的位置——那里依旧没人,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它翻开。因为动作太急,手指又被书页划破,落了滴血在纸张上,然后消失不见。

        我没管这事,单只是急匆匆地拧开笔盖——因为我的手布满了汗水而差点拧不开。准备在上面书写的时候却又因为过于紧张而导致笔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尽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我赶忙去捡,这回终于没有问题了——我顺利地捡起笔,深吸一口气,笔墨在空白的纸张上蔓延开来:

        “hello?”

        那个字迹已经开始浮现了,是九月十八号,而我的问好就在这个日期的下面。当我写完这个问好之后,那漂亮整齐的花体字便不再出现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抬起头,那个美丽的少女果然又坐在了我对面,拿着支笔——是羽毛笔,我注意到。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的本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得意。

        我看着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呆愣了一会儿,又坐下去。就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我好好地观察她了: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军服,裁剪干脆利落,十分合身,衬的她十分英气。而系在衬衣里的那条红领带虽然打破了整体温和柔软的色调却意外地是她更加亮眼。她带着个小巧的贝雷帽——很可爱,头发扎的很整齐,略显严肃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我意识到她还在为我的问候而感到困惑,于是又写了一句: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她眯起眼来,环顾四周,有那么一瞬间我和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进行了对视,我有些慌乱,感觉她好像已经看见我了,她又将我略过不带一丝停留。这使得我稍稍有些失落。只见她打量完四周又看回自己的本子——那应该是个日记本,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写下:

        “你是谁?”

        我立刻回复到:“一个异乡人。”

        她沉默地盯着我的回复好一会儿,然后写到:

        “我要的是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写下:

        “范无咎。”

        抱歉了,无咎。我在心中默想。借了你的名字。

        “很有意思的名字。”

        我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她用羽毛笔在她的日记本上刷刷刷地写着。

        “我叫玛尔塔·贝坦菲尔。你是中国人?”

        “你知道?”我回复到。

        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到。“略有耳闻。听说那是个神奇的国度。是这样的吗?”

        “是的。”一股自豪感从我心里油然而生,“我为她感到骄傲。你的国家是?”

        “恕我不方便透露。”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见她没有回答的欲望,我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那……请问‘狩猎者’是什么意思?还有……‘游戏’?”

        “你都看到了?”她不作回答,而是反问我。

        “是的。”我没有隐瞒。

        贝坦菲尔笑了一下,是很好看的模样。“明天我再告诉你。”她的眼里藏着几分狡猾,“若是你……”她略一停顿,“还能在纸上与我交谈的话。”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到来,依然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使一滴血掉在上面。我不在意,把书打开便紧紧盯着俩次贝坦菲尔所坐的位置。不一会儿她就来了,不知从那里出现,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她是很警惕的模样,反反复复地打量四周,东看看西看看,过了老半天才在我的对面落座,打开她的日记本。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在书上空白处写下字来:

        “你好。”

        贝坦菲尔的眼睛瞪圆,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的问好。我几乎止不住要大笑出声,但依旧是忍住了。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是碰不到,我的手从她头顶处穿了过去。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可仍是觉得有些遗憾。就在我做出这个动作之后,贝坦菲尔耸耸肩,像是认命了一样,在她的本子上写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马上回复到:“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她斩钉截铁:“我没有那个兴趣。”

        我稍稍一愣,她继续写到:

        “我们二人素不相识,只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本子才能进行交谈。我问过别人,他说这是我们之间的命运链接在一起才会造成这个结果。我想还是早早断了比较好。”

        末了,贝坦菲尔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又补充道:

        “再说了,我们并不清楚在纸上进行交谈会不会对彼此有影响甚至伤害。范先生,保险起见,我们最好不要再进行联系了。”

        她写完这段话,便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座位,消散在空气里。我僵坐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我确实做得过分了。我以为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却给贝坦菲尔带来了无数的困扰。

        我把《欧利蒂丝的秘密》关上,低下头,揉了揉略有些干涩的眼睛。

        我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望着坐在我对面的贝坦菲尔。不知出于怎么样的一种心理,我依然来了,像个变态一样悄悄地打量着她——应该说是光明正大,因为她看不见我,而我看得见她。我甚至可以去触碰她的眉,她的脸,她的发,而她毫无知觉。贝坦菲尔长得真的很漂亮,五官深邃而又立体,阳光既附在她身上又从她身上穿过去,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我几乎入了迷,不小心又将手指给划破,这是今天的第二次。我边望着她,边用手无意识地在书上画着,并在下一秒反应过来我究竟在做什么。我低下头看,虽然只是七个字的划痕,但它们仍然笔直地站在纸上。

        玛尔塔·贝坦菲尔。

        我哆嗦了一下,差点握不住笔。

        贝坦菲尔开始写了,我赶紧稳住心神,仔细去看。她写到:

        “九月十九日

        今天的狩猎者依旧是那俩个来自东方的男人,奇怪的是他们从不一起出现。借着坐在绞刑架上的机会,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白发的男人,发现他的脸上有颗痣隐藏在繁复的花纹里。”

        我的眼睛眨都不眨。

        我的脸上有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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