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喋血
很难形容一场灾祸发生的时候具体是怎样的情形。
从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何时着了火的房屋中逃窜出来的居民，或许即便是这些当事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逃跑并不是因为情况有多危急，逃跑仅仅是因为他们嗅到了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某种难言的气息。
就像是瓦斯。
“发生什么了？”
人手严重的不足，更兼担心这只是城中暴乱所借用的幌子，所以从通天之塔中飞出来喝止这满城混乱的只有寥寥几名天使。
俯冲，从满街的乱民中抓起较为瘦弱的一个，戴着全覆式头盔的天使声音冰寒。
“大……大人……！火……！火烧起来了！”
问这么一个顺着大众的节拍而成了乱民的人总是难以寻得真正的答案的，这是常识，然而这名四翼天使却是想都没想就相信了这位乱民的话。
城中失火，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座天使之城中失火的地方已经不下百来个，几乎是没五十步便能够看到一个火点。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有计划的纵火。
“有看见是谁做的么？”
还不及这名住到了人的天使说话，另一名全副武装的四翼天使便开口了。
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那名显然已经被自己现下的处境所吓坏了的两翼天使，或许正是这份目光的作用，这那两翼天使的脸色凭空地白了许多。
“火……火……烧起来了……！”
无意识地重复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他似乎一时之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双手不明所以地比划着，筛糠似的发着抖。
没有注意到他手部关节正在不正常地抽搐，在他们看来这仅仅只是个被灾祸与他们这些上位者吓破了胆的可怜虫。
“嘿！你特么的！说清楚一点！”
那名抓他上来的四翼天使狠狠地给了这只可怜虫一耳光，打得这可怜虫是鼻血长流，只是纵使如此也是得不出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的。
这只是个逃命路上的可怜虫而已，若是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的他被抓了上来的话也仅仅是因为他足够瘦弱、兼腿上受了伤，不大灵便。
慢着……
腿上的伤……？！
等到某名四翼天使天使想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既来不及逃，也来不及将这颗定时炸弹扔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逃、想要将那名两翼天使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这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示，又像是冥冥之中守护者整个天堂之境的天父下达的意志。
在看见了那名两翼天使腿上的伤口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只是个寻常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被呆着利齿的钝器击打出来的，这名天使自己就知道不下十来种方法可以制造出类似的伤口。
只是这一个是特殊的。
因为……
“爆。”
这一刻，这名天使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的听觉仿佛延伸出去足足几个街区，只为了捕捉到这一句出自于一个他从未面对面地见过的男人发出的音节。
他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以至于处于半空中他也可以看清下面一团乱象中每一名天使的脸。
他忽然发现这些天使的脸上都隐隐泛着黑气，就像他们是身患绝症病人。
这是一群垂死的人，不管他们准不准备逃、准备逃多远，等待他们的结局并不会因为他们所做出的努力而有丝毫的改变。
“贱民”的命运如是，“贵族”的命运亦复如是。
被抓上来的两翼天使就像是一枚烟花般地在一众四翼天使的眼中炸开了，他的血肉与碎骨溅了在场所有人一头一脸。
“呸！什么鬼？！”
离爆炸中心最近，那名下去抓人的家伙是众人中最狼狈的一个，他狠狠地猝掉嘴唇上沾着的血。
他也仅仅只是‘狼狈’而已。
两翼天使，即使是以最大的利用率被当做炸弹引爆也无法伤到四翼天使。
不过对于这名‘自爆’了的两翼天使而言，他的使命已经圆满完成了。
“快！我们快回去报告大人，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恐怕这座城市已经沦陷了！我们得回去坚守通天塔！”
哪里都不会缺聪明的货色，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货色。
“说得对！这恐怕是魔王级别的家伙潜进来了！也只有那种存在才能用这样恶心的方式玷污属于天使的、神圣的身体！”
另一名天使也附和道，说着他就将自己的正面朝向了通天塔的方向。
这是随时准备撤的意思。
“走！”
虽然觉得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领队出来的四翼天使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们再停留在这里对于下面的乱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帮助，而且此时他们已经从这件事情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在不确定这座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之前，退守通天塔无疑是最保守的、同时也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
在这种时期下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行十二众，看似完好无损地返程了。
只是那溅在了他们身上的血肉残渣却让他们的回归带上了额外的不详之色。
此日，是霖溟被遗弃在天堂之境的第二日。
此刻，是这第二日的终结。
亦是第三日，也就是‘规则’中所规定的重置时间之前的最后一天的开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天使的选择是对的——毕竟只要熬过了第三天，即使是在这三天之内死掉的人也会自动被规则复活。
一切的一切都将被重置，而霖溟这个不属于这里的家伙则会被大规则所和谐掉，成为无人记得的时间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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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荧光，几乎辨不出光点与光点之间的缝隙。
只是纵使这样马叔也没有放弃寻路。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所搭乘的‘顺风车’早已“抛锚”，即便是那样的‘巨无霸’也绝无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横渡幽魂之海。
不过对于马叔而言它的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了。
因为它已经将马叔带到了距离幽魂之海中心足够近的地方。
在这个位置，马叔感觉若是自己此时还是人身的话恐怕只需要迈几步就能够碰到那具少年的身体了。
只是平时的几步之隔放到了这里则是咫尺天涯。
马叔的魂魄凝出的光点在幽魂之海中漂荡着，仿佛无根之萍，此刻的他已经调动出了自己全部的脑力来计算，若非他算得准，恐怕早就和别的魂体撞上了。
‘顺风车’捎了他一程，这何尝不是将他往不归路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算了！估计此时外面的‘定魂烛’已经灭了，若是我不放手一搏、还在这里干耗着的话，那么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马叔发了狠，他不管不顾地催动这自己的魂魄往前冲。
眼前，是生物根本不得触碰的死亡之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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