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良
世上的肉类中哪一种最好吃？
猪肉？
作为当世流通层面最广的肉类它是平凡无奇的，而且它太肥。
牛肉？
肉质确实是够紧凑，但是若不经过长时间的烹调便无法体现出属于他的、味道的真谛。（卤牛肉。）
常见而易得的食材总是那样的平凡无奇，而珍贵的食材往往会被赋予天价。
猪肉十钱之价，牛肉百钱之价，再往高处，鳄鱼肉千元、万元之价，不过真正懂得享受的人是不屑吃这些的。
作为有钱人的追求到了极致便是龙肝凤髓。
然而无论是龙肝还是凤髓都是虚构的，至少在此世是难以寻求。
退而求其次，猴脑算得上是富豪们力所能逮而又在法律容许范围之内的选择。
灵长类动物，越是存在于食物链最上层的生物肉质便越是鲜美，这样的事情虽然很难从科学上找到论据，但是无数的富豪却是用自己嘴找到了答案。
世上最美味的肉出在灵长类身上。
而作为灵长类中的佼佼者，若是烹调得当，人肉的香味足以勾下天界的仙神。更是有无数的人为了一份‘婴儿汤’灭绝了人性。
古人对于‘唐僧肉’的描述并非是空口捏造。
不肥不瘦，单凭一点香气便足以引动满地妖魔。
只是面对着这一份‘唐僧肉’，你真的下得去口么？
—
在雪原上升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扯过一张毯子，再在毯子上搁块金属板。
隔绝了雪地的寒气之后在雪原上升火跟在屋里升火也就没多大区别了。
前后不到一刻钟，一股浓郁的肉香便从篝火上传了出来。
“咕咕……”
莫邪正在闭目凝神之中，不过他依旧能够听见由身旁马修的肚子所演奏出的交响乐。
他也闻到了那种香气，闻起来很明显是某种动物油脂被火烧化而散发出的香味。
浓郁，却不腻味，就连莫邪都不由得舌头生津。
只是在知道了这是什么肉之后他便食欲全无了。
“马修，想吃就过去吧，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
莫邪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没那么高，加上此时的他确实已经饿了，若是马修在他边上用餐的话保不定他会忍不住向《圣典》兑换食物出来。
雪原上几乎是一马平川的，除了刚刚的小坡之外视野之中的地平线上根本连个凸起都没有。
在这种地方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私密可言，兑换食物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根本藏都藏不住。
所以了，此时支开马修好歹不用让自己近距离地接触到那种散发着引人犯罪的浓香的食物。
“哥哥？”
马修虽然饿极，但是他却没有马上做出动作。
他觉得得让哥哥先吃才合乎礼法与实情。
毕竟莫邪虽然极力掩饰也依旧是这些人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
一个能够正面硬刚两名哨兵的强者若是空着肚子，那么这支队伍中成员还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于公于私，马修都觉得自己不能先于莫邪吃饭。
“叫你去就去，刚刚战斗中翻腾的气血还没有平复好，这个时候不管吃什么都会吐的。”
莫邪没有睁眼，不过他所说出的话语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马修没有继续坚持，他用屁股和双手在雪地上移动着，就像是莫邪记忆中曾经看见的街头乞儿。
“开饭了，这是你们的份。”
篝火边上，烹调的过程被张小苏的背影所遮挡，不过马修挪动身子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可不小，正在醉心烹调的张小虎抬了抬眼，随手将火上三根串着肉块的铁钎中的一根甩给了马修。
火热的肉块直接落在了马修的胸腹之间，这个画面就像是在施舍乞丐。
嗟来之食，说得恐怕就是这种情况吧？
“呼呼……！多谢，多谢。”
一面吹着手上火热的肉块，一面道谢，马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营地里的时候像是他这般的残废都是这样被赏赐着活下来的，每天都会有白人丢一些残羹冷炙给他们，就像是在喂狗。
在营地里生活了数月之久，马修已经几乎认全了人体骨骼。
不过他在一众被喂养着的‘备用粮’之中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他有一位哥哥，一位愿意为他冒险的哥哥。
“多谢。”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感谢些什么。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
没有转向，继续依靠着手脚和屁股移动，只是这一次的方向是倒退。
他退回了莫邪的身边，将熟肉摆在了地上用于给莫邪充当坐垫的毯子上。
咽着口水，胃里不断涌动着的胃酸已经快涌上喉头，马修只有强行逼迫自己分泌唾液来压住这酸水。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莫邪虽然饿，但想要让他吃人肉的话还是没门的，虽然按照严谨的科学来做分辨的话他的种族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但是面对人肉他还是会感到恶心。
即使这块被放在他面前的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香气，他还是觉得恶心。
“你不吃，我就不吃。”
马修很有原则，看得出在逃入雪原之前他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如果这个世界的走向不是这样的，马修怎么说也能成为一名为人师表的教师。
然而他算是生不逢时，在雪原上即使是圣人也不得不向武力和食物低头。
当斯文扫地时，吃人肉也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快吃吧，放久了就要凉了。”莫邪无奈了，不断充斥鼻头的香气让他有些忍不住了，毕竟，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对于他而言，吃人肉跟吃猪肉在伦理上差别不大。
他只是过不去心理上的那道坎。
“把肉留一半给我就可以，我要把它留在路上当干粮。”
莫邪劝慰道，他知道，又该到表现演技的时候了……
睁开眼，暂时放弃静心凝神，莫邪示意马修靠近一点。
“听着，我的变异很特殊，如果在人前进食很容易露出破绽。”
事到如今，把一切的难言之隐推到‘变种人’的身上看起来是莫邪能够举出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碰这块肉。
即使它很香。
“好吧……”
莫邪的声音低得只有马修能听到，得知了莫邪的难言之隐的马修再忍耐不住腹中的饥饿。
他抓起了肉块，整个人俯在地上就开始了大嚼。
“呜呜~~”
吃的太猛，尚带着篝火余热的肉块很是烫嘴，马修伏在地上口中发出了难明意义的呜咽。
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吞咽，甚至一大口肉还没有被嚼碎他就往下咽。
在三五天饥饿面前，即使是谦谦君子也难免露出丑态。
在三五月的饥饿面前，即使是铁面无私的判官也难免丧去天良。
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末世也算是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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