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祖母
邢君霑简单用冰水冲了一下保证不流血了。
刘延伟当时看他手拿下来一手血被吓一跳，但邢君霑也没告诉他实情。
这种逮不住证据的，暂时先不要声张为好。
如果真的想要对他干点什么，那个人这次没成功，以后一定会再出手的。
他这边处理好了，刘延伟便要下山。
邢君霑岁还有想再见一见禹苑杰的念头，但想起几日前，他眼神中的冰冷，暂时按下了这个想法，三人这便下山去了。
禹苑杰折返回庙里，在殿前殿后找人。
杨老太已经拜了佛，此时正与这寺庙中的和尚坐在一旁的厢房里交谈。
看到孙子回来了，杨老太便对着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道别，站起身来。
“小杰，”杨老太喊了他一声。
禹苑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没找到邢君霑，心知可能是已经下山了。
此事重大，他皱起眉头，和奶奶表示等自己一下，立刻给邢君霑打电话。
邢君霑已经下到半山腰了，突然一阵特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是他在当初留了禹苑杰的手机号后就设置的，这还是第一次响起。
邢君霑立刻住了脚步，旁边正好有一座供人歇脚的小亭，他便走进去，接了电话。
“喂，哥哥。”
禹苑杰很快就被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自打你上山开始，是不是就有人在跟踪你。”
禹苑杰这话不是个问句，他只是在确定情况。
邢君霑一惊，他心知禹苑杰或许会疑心，自己去庙后面查看，那地方留的痕迹一看便知有人在此打架过。
但，他怎么这么肯定那人是一路跟着他的？
“嗯。”邢君霑觉得禹苑杰可能知道点什么。
禹苑杰听到他的肯定回答，心情顿时跌倒低谷，面色沉沉。
“你看到长什么样了吗？”
“嗯，但我不认识，是个男人，很瘦驼着背，面色蜡黄，”邢君霑回忆着，“我看不出他多少岁，感觉像是生了大病一样衰老，我估计起码……五十是有的。”
听他这么一形容，禹苑杰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哥哥？你……”邢君霑听到他沉默，轻声问道，“……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君，”禹苑杰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大概能猜到是谁了，他本是冲着我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把你牵连进来。抱歉……”
邢君霑听他这话不对，禹苑杰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种拿刀的跟踪狂？
他心下紧张，想问清楚原因，“哥哥，怎么……”
却被禹苑杰打断，他继续叮嘱道：“这些天在家里一定要注意周边，注意安全……”
看样子是不想让他参与其中。
“哥哥，”邢君霑却突然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轻声慢语，“他已经把我伤了，如果以后抓着他我就是人证。我已经脱不了关系的，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哥，”邢君霑叹了口气，他语气颇委屈，“我不了解情况，那个人对于我就在暗处，暗箭难防啊哥哥。”
“万一他蛰伏几个月，跟踪我，还想害我，那怎么办呢？”
邢君霑紧接着“控诉”：
“哥哥不会一点都不心疼我吧？”
“……”
禹苑杰在几周前经陈志武告诫之后，便在基地加强了安保工作。他们平时也不怎么外出，安保人员也没发现过基地周围出现可以人员，是以一直风平浪静。
他原以为许多昆可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或者……是死到不知哪个地方了，便稍稍松懈了一下。
没想到他竟然潜伏了那么久，盯上了相对比较落单的邢君霑下手！
禹苑杰本来打算抓住许多昆之后便送他进局子，不牵扯进其他无辜的人，却不想竟让他伤了邢君霑。
禹苑杰内心自责，便柔声说道：“事情有点复杂，待我们见面再详细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没？”
他少有会说的这般急切，听得邢君霑心下一软，含着笑意答应，“好，哥哥我会的。”
“嗯……好。”
禹苑杰便挂了电话。
一转头便看到他的奶奶杨老太正拄着手杖，很优雅的等着他。
“奶奶，要走了吗？”
“嗯，聊完了？”杨老太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很慈爱，是长辈看到自己的母胎单身的孙儿终于开窍了的那种。
“……是一起打游戏的队员。”
禹苑杰感觉他奶奶好像误解了什么。
“哦——”老太太拉长了声音，又看着他，一脸“你看我信不信”。
“……”
禹苑杰语塞。
老太太住了住手杖，示意禹苑杰过来牵上她，祖孙俩下山。
老太太慢慢的走着。他们俩之间寂静了一会儿，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禹苑杰扶着老太太在旁边的亭子里休息。
老太太看了一会儿环境，突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看这太阳……”
现在正是接近晌午的时候，太阳亮堂堂挂在头上，阳光很刺眼。
老太太压了压遮阳帽边，仍要看着那刺眼的太阳。
“正当时的时候，发着光，散着热，让别人瞧都不敢瞧上一眼。”
“可是当它落幕的时候呢？”
“夕阳很美，但也只能徒增伤悲罢了。”
禹苑杰没有接话，他知道祖母是触景生情。
杨老太太是出生在当地有名的家族的小姐，当时对禹老爷子也是奋不顾身，不顾家里的反对，去追求自己的所爱，犹如飞蛾扑火一样奔向着自己的爱情。
或许当时的她也正如这正午的太阳一般，耀眼而明亮，因为有了岳家里的支持，禹老爷子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她还是受人疼爱的小公主，在外人看来是追求自由恋爱的完美榜样。
只可惜，钱和权都会带来巨大的纷争，不管是否出自本人的本心。
两人的爱恨纠葛慢慢就上升到了商业，上升到了家族。或许两人之前确实相爱过的，只是后来，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也是令人唏嘘。
禹苑杰出生时祖母和老爷子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祖母已经搬出禹家老宅独自居住了，他跟在祖母身边长大。
他曾见过祖母眼中的悲凉，听到过他们之间的争吵，看见过涉及利益连疼爱的儿子都会背叛的痛苦，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这些利益纠纷的家族，他避之不及。
“奶奶……”
禹苑杰轻轻呼唤了一声。
老太太叹着，回头看着他，眼里却是尽是淡泊。
“小杰，你道我是在叹自己，其实我是在叹你啊。”
“我？”
“呵呵，我的傻孙子。当初你执意出去做游戏职业选手，甚至和禹家断了关系，我那时也是不同意的。”
“索性你后来争气，拿了世界冠军，你爷爷也把你认回来了。”
“虽然我知道，你对于这么产业没有兴趣，但是职业选手的又有几年青春呢？就像这太阳，耀眼的时候过了，你也该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
杨老太太看着孙子，眼里明明白白，“我知道你为了那个俱乐部，把自己赚的钱都给投进去了，甚至还和老爷子签了赌约……”
禹苑杰大吃一惊，老爷子和他签的协议只有他俩知道，老爷子也答应过他不会透露。
杨老太淡淡笑着，“……当然内容我不知道，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关于继承人吧，他提供了资金，如果这一年完不成某些条件，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回家。”
“虽然和他纠缠了这么多年，但他这个做法，我也是赞同的。我现在身上已经没了任何关系，孑然一身，以后大概率是不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了。”
禹苑杰注视着祖母，而后者一如既往，优雅而慈爱。
“人在年轻时喜欢点什么都正常，但长大了就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
禹苑杰越听越心凉，他原以为奶奶已经理解他了，但没想到原来她心中始终是这么想的。
就像那些在他刚刚开始在网吧里往返的时候，经常听到的质疑的话：
“电子竞技终究不是个终身的职业，反正总得为自己以后考虑……”
“吃的都是青春饭……”
可是还有些话，他也一直没忘：
“这条路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但我们是要捧起奖杯的人啊！”
“我想拿冠军！我想证明：打游戏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老鱼，我不能继续打了，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得去挣钱……”
“——他妈妈已经把他送进戒网瘾的地方了……”
“——对不起。”
……
这都是陪他一起走过，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半路离开的伙伴们，他从没敢忘记过他们。
他也曾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怀疑自己，但从没有放弃过，他仍记得他们当初的愿望，少年时的诺言，他想带着这些人的愿望，让自己替他们长久的守在这里——他们曾一起投入青春的游戏中。
老太太还在说一些话，此时的禹苑杰已经听不进什么了，他握紧了拳，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奶奶，休息好了，我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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