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归乡 下
“臭小子，就顾着你父亲了！”柳怡芳瞧着张氏父子二人彷如无人的说个不停走过来打趣道“：没有你芳姨我，就你小子小时候那德行，还不被你老爷打死多少回了。”
“芳姨！也没有忘了您老啊！”张逸赶忙向柳怡芳行礼“：芳姨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说着从兜里拿出从上海买回来的一个大钻石讨好的送给她。
“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的！”柳怡芳高兴的接过东西，细细打量起来。
“对了，芳姨！玲珑妹子呢？还有乔东呢？怎么没有见着他们俩？”张逸诧异的问道。玲珑是柳怡芳和张老爷子生的女儿张欣的小名，小张逸六七岁，打小就整天跟着张逸混，当年张逸出国留学的时候她可是哭了好几天。柳乔东是柳怡芳哥哥的长子，也就是张逸生母表哥的儿子，比张逸小上一岁，五岁以后就在张家长大的，由于张家子嗣较少，也就当成自己小孩养的，张家上下都管他叫“表少爷”。
“玲珑出嫁了！不是给你去过电报吗？怎么没有收到啊！你走的时候不是已经和程家定过亲了嘛！年初的时候对方要带人就嫁了过去了。”柳怡芳同样诧异的反问道“：乔东，去年被送到保定军校读书了！还不都是你惹的货，从小就整天舞枪弄棒，把弟弟妹妹都带坏了。幸好老爷子送你去米国学习经济科，要不以后这个家还不乱套了！”
“哦！我可能有点忘记了！”张逸想了想，看来家里很多事情还是不太了解。
张老爷子笑呵呵又将张逸拉了过去，指着张府的上上下下对张逸说“：还不拜见各位大爷、叔叔，大哥！”
张逸这才醒悟过来，刚才自己还挺失礼的！张家之所以能在张老爷子丢掉巡抚大印之后依然如此兴盛，张家由官场转战商场不过七八年就挣下数百万家产，除了老爷子为官的时候广结善缘，张家本身家产丰厚外，更重要的是老爷子聚集各式各样的人才，当年老爷子的江苏巡抚幕府里可是仅次于北洋袁世凯、湖广张之洞的第三大幕府，尽管后来丢官后大部分都各奔前程了，不过仍旧跟着老爷子的也有不少，即使是各奔前程的也大都与张家有往来，留在张家虽然不一定是最有才华的，但是一定是最忠诚的，这些人以及他们家族的命运和张家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二十世纪什么最重要啊？当然是人才！
“夫子好！”、“东楼叔叔好！”，“德虎叔叔好！”……，张逸一个个上前去问候，都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这些老先生、老夫子们都非常的高兴赶忙起身还礼，他们都是看着张逸长大的，看到他比以前成熟、稳重了很多，都非常欣慰，尤其是张逸的启蒙老师，前清的举人杜宇杜青山老学生看着当年顽劣不堪的学生变得彬彬有礼，器宇轩昂不住的用手捋着灰白的胡须频频点头，一时张家的大厅里笑声不断。
站在一旁的朱启贵既觉得相当的尴尬，又非常的兴奋，驻扎在官桥快一年了，还从来没有堂堂正正的被张家请进府里，只是远远的跟着顶头上司施从斌去张府拜会过两次，自己一个小小管带人家可真的没有看在眼里，上次自己属下一个哨长喝了点酒在镇上的一个铺子里调戏人家小媳妇，人家丈夫不干，跟他理论，这小子居然开枪打伤了人家，后来就被镇上的民团抓了。自己一怒之下带着兄弟就要去抢人，谁知道人家在都摆起机关枪等着自己呢！幸亏当时自己及时下令撤退，要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吃饭的家伙，后来才弄清楚，镇上的民团就张家的，那两挺机关枪（巡防营也没有装备）也张家的镇家之宝。不过这都不是让朱启贵害怕的，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还没有把事情报上去，镇守使那里已经严令他将那个哨长就地枪决，并且到张家负荆请罪，再后来镇守使亲自去张家……
“朱管带，多谢你护送在下回家，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张逸掏出一个怀表客气的说到。
“张、张大少爷，这是卑职分内之事，先前还让您受惊了，怎么好意思要您东西！”朱启贵受宠若惊的谄媚的说道。
“朱管带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张逸亲热的说道，“官桥的安危全赖阁下了，朱管带叫我若水就好了！”
“承蒙大公子，不！若水老弟看的起，只要用得着我朱启贵的地方，万死不辞！”朱启贵也是个爽快人，大包大揽的说道。
“我看朱管带也是爽快人，不如拜在张老爷门下，如何！”汪东楼非常满意张逸的表现趁热打铁的说道。
“啊！这、这是真的吗？”朱启贵如大梦初醒，兴奋的愣在那里。
“莫非，朱管带不愿意？”汪东楼还比较满意朱启贵的表现，装作不解的问道。
“不、不是！卑职愿意，卑职愿意！”边说边径直冲着张老爷子跪了下去，“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弟子今天来的匆忙，不曾带拜师礼，此物是当年在下镇南关血战民党的时候立下大功，陆荣廷陆大帅所赐！献给恩师！”边说边从腰间拿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刀，捧在手心。
“好刀！”张老爷子也被突如其来的拜师整蒙了，不过在汪东楼的暗示之下马上就反应过来，欣然的拿起短刀，仔细看看了，高兴的说道“：你这学生我就收下了！德虎把我的枪拿来！”
一会儿，路德虎就拿着一个缠着丝绸的小盒子，张老爷子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张逸瞥了一下，根据后世的记忆这应该是著名的枪械大师勃朗宁在M1903基础之上改进来的袖珍小手枪M1906，该手枪长仅10厘米左右，比一般人的手掌要短，握在手中不引人注目，挂在腰间非常隐秘，可攻敌不备，应该是这个时代比较难得精品，老爷子为了收买人心，还真是舍得本钱啊！
“这是比国的新式手枪，我当江苏巡抚的时候比国领事送给的，现在老了也用不着了，启贵你是带兵的人，这个就归你吧！”老爷子扶起朱启贵，关切的说道。
“这五千块大洋拿回去安抚好营中的兄弟！”老爷子又接过总账房秦西峰递过的官票，继续说着。
“学生、学生代全营兄弟谢过老师！”朱启贵又激动的要拜谢张老爷子。这小子真是见钱眼开，张逸腹诽道，不知道东楼叔叔为什么要老爷子收下这个小小的巡防营管带，自己和他客气不过是觉得多交个朋友，总归好过多个敌人。
“老师，天色不早了，若水老弟旅途劳顿，也需要早点休息，学生告退了。”朱启贵见好就收，提出告辞。
“好吧！逸儿送送启贵。”张老爷子笑着说道。
坐在一旁的李云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这些都与他毫无关系，不过细心的人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不屑，张逸一直觉得李云山就是这样的人都也没有注意李云山的异常，听到父亲吩咐之后就送朱启贵出门。
“大伙给我精神点，整队归营！”朱启贵冲着三五成群的官兵喝了一声，这些士兵立刻直起腰板，列好队列，动作倒也是干脆利落，看来巡防营也没有差到极点。
朱启贵冲张逸拱了拱手骑上军马说道：“若水老弟，告辞了，改日到老哥的军营视察一番，多给老哥的队伍提点意见！”
张逸望着远去的朱启贵在马上矫健的身姿，娴熟的骑技和他那几十名手下整齐的步伐，突然有点想通了汪东楼的做法。
“大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来福的话把正在发愣的张逸惊醒。
“好！在前面带路！”好几年没回家了，张家的书房在那里张逸还真的未必找的到，就吩咐道。不过到了书房张逸才发现并不是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张家各个方面主事的头头们几乎都在书房里：总管家汪东楼、总账房秦西峰、护院头领路德虎、官桥镇镇长兼商会会长梁玉。
“逸儿，到我这里坐！”张老爷子指着身边的座位招呼道，“今天你刚回家，本应当让你好好歇息，不过趁你这些叔叔、伯伯都在家，把家里的事情给你交代一下，我老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父亲这是说那里的话啊！您还年轻着呢，美利坚国威尔逊和您同岁现在不是一样当着总统嘛！逸刚从美利坚国归来诸事都不熟悉，还要靠父亲与诸位叔叔伯伯多多教诲……”听到老爷子有意让他当家赶忙站起来谦虚的说道。
“逸儿不必如此，为父的身体为父最清楚，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今年还稍微好上一点，你回来就好，为父可以把身上的担子放一放了，等局势好转也要出去多多转转了。”老爷子罢了摆手，打断张逸的话，轻松而又欣慰的说道。
“大公子不必自谦，你在上海的种种表现，老朽与在座的诸位都有耳闻，阿来发电报也直夸你，我想大公子完全担的起张家这副担子，你回来之前东翁已经和我等商议过此事，下面我等就给大公子详细的介绍一下张家的情况，毕竟你出去这几年家里变化还是不小。”在老爷子的暗示之下，汪东楼接过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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