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仇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比较平静，张逸除了查看各处产业，熟悉家中事务外，就是陪着老爷子接待各方来客，过得也是不亦乐乎，倒也无话可说。滕县有名望的地方政要、商界名人也都亲自或派人到张家来送上“薄礼”祝贺张大公子学成归来。李云山依然如故，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整天关在客房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偶尔出现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逸对此都习以为常了，也不去管他，吩咐下人按时给他送去饭菜，他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他，倒也没有惹出什么事端。
老袁倒是称帝了，不过现在皇帝做的远没有原来的大总统来的舒服：云南的护国军已经打到四川，尽管派了大批精锐入川，但是四川的战争还是僵持着，甚至兵力、装备远远不如北洋军的护国军还略占上风；内部呢？北洋最重要的两员大将冯国璋与段祺瑞，一个坐镇东南却按兵不动与南方的护国军眉来眼去，一个虽在京师，但是备受老袁猜忌，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不过当皇帝当出瘾的老袁似乎没有搞清楚潜在的危险，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小问题。滕县一带的局势还算“稳定”，就是时不时有土匪打家劫舍、绑架抢劫而已，毕竟山东地处南北要冲，老袁还是相当重视的，下了不少本钱在这里。
不知不觉之中张逸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1916年的一月十二号的上午，天气晴好，虽是北国的浓冬，整个张府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依然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一大清早张逸就在汪东楼的陪同之下去视察官桥镇上的店铺与工厂去了，张老爷子和以往一样悠闲的呆在张府的后院里打拳健身。
“朋友，出来吧！”张老爷子忽然觉得身后的树林里有异动，就轻呼道。
“张老爷，好耳力！”树林里闪出一个身影，轻手轻脚的来到张老爷子身边。
“是云山啊！”张老爷子掉头一看是张逸的好友李云山，忽然眼前一亮，笑吟吟的说“：你也过来练武？要不陪老夫走上两招，如何？”张老爷子当年也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并非文弱书生，这些年也时常与护院、保镖练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像张逸文不成、武不修的。
“哼！张老爷子有雅兴，我就奉陪到底。”李云山说罢就摆开架势，率先动手起来。
“好家伙！”张老子也呼啸着迎了上去，二人就开始比划起来，开始还是势均力敌，渐渐的体力不支的张老爷子就开始落了下风，紧接着李云山的越战越勇，而且招式开始狠辣起来，张老爷子就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了。
“停停……”张老爷子一看架势不对赶忙气喘吁吁的叫停“：不带这么欺负老人家的！”李云山闻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死死的盯着张老爷子。
“云山，是有话要和老夫说吧！”张老爷子平息一下心绪问道“：有话就直说吧！我看你也忍了好多天了吧！是顾及到张逸吧！”
“不错，你可是张永培？”李云山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话说清楚。
“是，这还有什么疑问的？”张老爷子被他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那光绪二十六年的时候，你是否任登州知府？”李云山追问道。
“是，老夫是光绪二十四年出任登州知府的，光绪二十七年升任登莱青道台，所以光绪二十六应该是在登州任知府吧！”张老爷子对自己的履历还是了如指掌的，信手拈来的说道。
“那当年登州义和拳拳民扶清灭洋的时候，你是否参与镇压？是否曾经杀了一名叫李虎臣的义和拳首领？”李云山的口气越发的强硬，说话也急促了很多。
“不错，当年登州府境内义和拳蜂拥而起，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处捣毁教堂，杀害教民，破坏一切西洋的东西，老夫贵为一府之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确实抓了不少拳民，但是作为义和拳首领的李虎臣武艺高强，没有当场擒获。”张老爷子想了想继续说“：不过……”
“不过什么？”李云山刚缓和下去的神情又紧张起来。
“不过李虎臣确实是条汉子，主动到府衙来自首，要求老夫只杀他一人，对其他拳民从轻处理。”张老爷子还依稀记得当年李虎臣来府衙自首轰动一时的场面，赞叹的说“：我敬他是一个汉子就答应了他！”
“这么说李虎臣确实死于你之手了？”李云山握紧拳头厉声责问道。
“也算是吧！敢问这和你有关吗？”张老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暴怒的李云山说道。
“老贼，要不是看在张逸的面子上定叫你血溅当场！今天就取下你的双手以慰家父在天之灵！”李云山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直取张老爷子的双手。
“嗖”的一声，又一个身影从张老爷子的身后穿了出来，接住了李云山的招式，两人不容分说就大将起来，这二人倒是势均力敌，你一招我一势的打斗起来，李云山为父报仇心切，一招一式都极为狠辣，想短时间打垮对方，对方似乎也上了年纪，不过招式娴熟，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李云山的攻势，就这样不一会儿几十招下来了。
“臭小子，你从哪里你学来李家的龙虎拳？不过学的确实不怎么样，力道有余而灵活不足。”来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还想问你了，我们李家的龙虎拳你从那你学来的？”李云山见自己的拳路被被别人看清，恼羞成怒的骂道。
“李是你家的传人？”来人愣了一下，手头的动作也慢了一下，跳在一旁的问道“：莫非你是李虎晓的儿子？”
“那是我三叔？”李云山闻言也愣住了，两人就停了下来，疑惑的问“：你怎么认识我三叔？”
“李虎晓是你三叔?那你是？”来人更是呆住了。这时候这两人才开始细致的打量刚才打的难分难解的对手。
“张五，是不是觉得这位小兄弟和你长的特别像？”这时候站在一旁观战的张老爷子才凑上来打趣的问道。
“老爷，他是……?”张五刚从外地回来，没有搞清李云山的身份，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一头雾水，看张老爷子居然这么问他更是蒙了。
“他叫李云山，刚才要为光绪二十六年被我砍了头的李虎臣报他的杀父之仇！”张老爷子看着这二人继续笑着说道。
“什么？你真的叫李云山？你母亲了，你三叔呢？”张五兴奋的摇着李云山的胳膊问道。
“你，你是……”李云山也被眼前这位年过半百、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男子弄蒙了。
“哈哈，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的李虎臣！”张老爷子大笑的说道。
“父亲，你笑什么？好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就在这个时候，张逸从外面回来了，听闻父亲再后院就赶了过来。
“张五叔、五哥你们都在这里啊！还真是巧啊！”张逸看在站在一起的李云山、张五叔二人说道。
“逸儿我们到边上去聊，让他们父子好好聚聚！”张老爷子拉着张逸走到旁边。
“他们是父子？怎么可能，一个姓李，一个姓张……？”张逸猛的想起张五叔本来不是姓张，而且这两人长的确实很像，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
原来张五叔就是光绪二十六年被判砍头的李虎臣，不过老爷子敬重他是一条汉子，而且武艺高强是个人才，正好张府就想招徕这样的英雄好汉，就偷偷找了一个长的和李虎臣有几分相似的死囚把他替换下来，等到风声过去了有偷偷把他放了。到那时，山东境内的义和拳已经被打压的差不多了，后来就有八国联军进中国，义和拳运动彻底失败，血的教训使李虎臣认识到义和拳那一套根本不可能就国救民，失去出路的只好留在张老爷子的府上，后来他回家一次，但是早就是家破人亡，他的老婆、孩子、兄弟都不知所终，就这样一直在张府待了十五年了。
“难怪李云山这一阵阵这么古怪！难道他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张逸愤愤不平的想到。
“老爷、大公子在上，再受张五一拜！”李虎臣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李云山跪倒在张氏父子跟前，行大礼道“：我父子得以团圆全赖二位！”
“虎臣，这是干什么啊！”张老爷子赶忙扶起二人，责备的说“：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
“张老爷，刚才是云山鲁莽，还请您责罚！”李云山一脸诚恳的说。
“云山至情至孝何罪之有，为父报仇本来就是我华夏男儿的品质所在！”张老爷子拍了拍李云山的肩膀打趣道“：虎臣，你的儿子还是不够孝顺啊！为了他的朋友就不杀我了，只取双手啊！哈哈！”
“老爷，这……”李虎臣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李云山也是涨红脸了。
“逸儿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云山哥扶起来！”张老爷子看着一脸愤愤不平张逸吩咐道。
“哦！”张逸一脸不如意的回应道，不过他一过去，李云山更加尴尬了，连忙解释道“：张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回到上海我才隐约知道你的身份的，以前……”
“五哥，不要说了！”张逸一回想两人在美国并肩战斗的日子，一切都释然了。
“逸儿吩咐下去，今天晚上设宴庆祝虎臣父子重逢！”张老爷子又转过头对李虎臣说“：虎臣，今天开始就把姓改回来吧！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啊！”
“谢老爷！”李虎臣感激的说道。
晚上张府又是张灯结彩，好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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