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瓮中之鳖

山亭山亭，山之亭，西洼乡山亭村位于沂蒙山脉西南麓滕峄两县的交界之处的一座小山峰上，原本这里并没有人居住，清末以来局势动荡不少乡民就跑到山上避难渐渐的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不过总共也只居住着二十多户人家，全村上下不过一两百人，村子与山下只有一条狭长的山间小道相连，村落的后面不远就是一片悬崖峭壁，常年以来罕有人至。这几天村里格外的热闹，外面来的“七爷”的人马将村里住的严严实实的，整天在村里杀猪宰羊的，小村的村民都跟着沾光，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按照惯例“七爷”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的。村里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至于“七爷”是干什么的？村里的明白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只要害的不是咱们山亭村的人谁又管的了那么多呢！

        这个时代农村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整个村子就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在村子里那唯一一座石头房子里依稀有一点光亮，七爷和他的心腹们正在玩牌，不时间有阵阵嘈杂声传出来。

        “七爷，今晚该转移了吧！”一个精瘦、斜眼的小个子悄悄的凑到另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留在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身边说道“：我们在这里待的太久了！虽然这里地势险要，但是村里缺水缺粮一旦被围就完了！”

        “转移？转什么移？三斜眼，你是不是喝多了！待在这里多好，有酒有菜还有女人，哈哈……!”还没有等大汉发话，他身边另一人按耐不住，不耐烦的说道“：再说还有好几个兄弟还没有回来。”

        “驴老四，你懂个屁！小心驶得万年船，最近滕县那个民团不是太安身，到处和兄弟们过不去，有好几个山头的兄弟和他们遭遇了。听说王老四他们还折了好几个兄弟。”三斜眼怒斥道。

        “我看你三斜眼是个娘们，就民团那几条破枪？吓唬吓唬别人还可以，想跟我们七爷斗……”驴老四反驳道。

        “都他妈别闹了，弄的老子都输了好几把，等明天出去的那拨兄弟回来再转移。”刘黑七耍掉手中的纸牌怒骂道“：驴老四，**让放哨的兄弟今天晚上精神点。”

        “七哥，这批货不是还没有处理完了吗？带着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太扎眼了！”另一个与刘黑七相似模样的汉子问道“：七哥，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滕峄一带的官军跑得差不多了，就那几支刚成立的民团有什么要紧的！”

        “八爷说得有理，现在在这一带谁奈何得了咱们！”驴老四赶紧附和道。

        “马耀辉这个王八羔子，等老子下山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妈的，说最近派人来取货，好几天都没有个人影。”不提这笔货还好，一提刘黑七更加来气，骂道“：三斜眼，你明天亲自跑一趟！把这次的货给出了，再把那批家伙给我领回来。”

        “七哥，非得卖给马家！整个山东想要这些货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可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啊！”刘黑八愤愤不平的说道“：马耀辉那狗日的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主子，上一批货我托道上的兄弟打听的，至少值个五万大洋，这老小子才给我们三万！”

        “八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太公道了。您想想这几年鲁南干我们这一行多少身首异处、多少灰飞烟灭了？没有马家给我们通风报信，给我们提供枪支弹药，我们能逃过前几次的围剿吗？”三斜眼是马家的伙计出身，自然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的旧东家的不好，再说正是马家这条线，他才能坐的稳山寨三当家的位置。

        “三斜眼，**吃里扒外，这些年你小子没少收马家的回扣吧！要不是看在七哥的面子上，我早崩了你了。”刘黑八起身大骂道。

        “八爷，您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里扒外了，我赵三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干过对不起山寨德事。”三斜眼心中有鬼最怕别人提着档子事的，所以赶忙站起赌咒。

        “你他奶奶的，我、我崩了你……”刘黑八是个独眼龙，一次打劫过程被对方打中眼睛，所以平生就忌讳别人说他的眼睛了，盛怒之下从腰间拔出盒子炮就想开枪。

        “啪、啪！”随着两声巴掌响，刘黑七各抽了刘黑八和三斜眼一巴掌，大骂道“：都他们的反了，给我都坐下！”刘黑七的威信还是有点，两人见他真的发怒赶快呆坐在一旁，就是刚才推波助澜的驴老四也不敢再吱声了。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能好好说话，枪口只能对外，谁他妈再敢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兄弟，我崩了他！”刘黑七语重心长的说道。

        “三斜眼，你明天天一亮就出发，这次还按照以前的价格交易。”刘黑七制止又要说话的刘黑八继续说道“：不过下次开始所有货的价格至少要涨五成，如果马老爷不答应，别怪我不继续照顾他的生意，我刘黑八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还有我们托马老爷买的家伙一个也不能少，尤其是大家伙！”

        “是、是、是，七爷我一定把话带到！”刘黑七那突然变的阴沉眼色让三斜眼有点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在山亭村脚下的一片树丛之中，张逸也打了一个寒战，虽说已经是仲春，但是深夜还是有点冷的。看来还得加强兄弟们夜战方面的训练啊！这次潜伏几分钟，已经有好些人藏不住了，这怎么行呢！现在才十一点左右，上面的土匪可能还没有睡熟，而且这个村子建在山腰上，山下一有动静上面的人只要守在路口再多的人也很难攻上去。为了干掉这股土匪张逸可谓是费尽心机啊！这次除了第五大队留守外，几乎所有的人马都带出来，打定主意智取不成就强攻，强攻不成就围困，一定要吃掉这股土匪。这场战斗对保安团来说至关重要，如何能打死或者活做刘黑七，那可就赚大发了！不过今晚必须等土匪彻底松懈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这段狭长的山路干掉路上的岗哨才能一举攻入山上。为达到这个效果张逸从保安团里精心挑选了20多人由李云山带领组成突击队在前面开路。

        刘黑七原名刘桂堂，山东费县南郭泉村人，长得身高力大。1909年他20岁时，与当地**共8人结拜为匪。按年龄，他排第七，皮肤又黑，故称刘黑七；他弟弟则称刘黑八。他们在费县各村打家劫舍、“请财神”(绑票)，发展到60多人。

        民国初年的时候刘黑七一股人趁着天下大乱大肆收编鲁南各地社会渣滓、地痞流氓、逃兵游勇，一时间实力大增，拥兵多达上千人号称“刘团”，在滕、沂、费、蒙等地抢掳奸杀，罪行擢发难数。当时在鲁南匪界就有歌谣说：“要使钱，上刘团”，“跟着七爷到处串，给个县长也不换”。刘匪向各村派粮派款，如有抗拒或交不足数，即攻破村寨，烧杀抢劫，1913年2月10日刘黑七以未纳钱粮为由攻入费县南孝义村，烧杀**骇人听闻。有的男子被砍去四肢、大卸八块。儿童也不能免。一个10岁儿童被匪徒用七寸尖刀从左耳刺进，右耳贯出，钉在墙上。一个两岁孩子被抓住双腿扯成两半，一岁的婴儿被放在碾麦的石辊下碾成肉泥。一名妇女被20多个匪徒**而死。一名少女因反抗匪徒凌辱，匪徒施暴后又甩凶残的手段杀害了她，还把她剖腹填入石头。许多妇女不堪受辱跳入井中，匪徒竞用辗辊子掷入。此次匪祸中，该村被杀346人，41户被杀绝。因全村烧光，幸存和归来的人无以为生，冻饿而死73人，卖儿鬻女38人，妇女改嫁51人。全村原有735人，仅余212人。1914年3月29日，刘匪又攻入大泗彦村，该村92户人家被杀绝48户，总人口637人被杀559人，外村来此避匪祸的被杀388人，共死亡947人。劫后余生者仅78人(包括外出归来15人)，后由于饥馑、瘟疫，又死去近一半，到秋天，全村仅余42人。

        刘匪对绑架来的人票也极狠毒。三五天不送赎金，即给其家中送去人票的一只耳朵或眼珠；再三五天，即撕票。撕票手段无不残酷之极。如将人埋入土坑，仅露头部，再用铁镐猛击颅顶，因被埋的人血液压向头部，故血花脑浆冲出老高，称作“放天花”。又如将人用铁丝捆紧，上身浇煤油点火，称“点天灯”。此外还有刀刺、刀铡、零刀削、活埋、剖腹、挖心等。

        民国三年（1914年），已经平定南方国民党的北洋政府腾出手来开始在鲁南、豫西、皖北等几处匪患严重的地方剿匪，几个精锐的北洋陆军师被分别派到以上几地在地方上的部队与民团的协同之下剿匪。刘黑七所部自然是打击的重点，山东督军府、济兖道、滕峄费等各县都开出高额赏金买刘氏兄弟的人头，这样的打击之下，刘部自然是节节败退、元气大伤，从极盛时期一两千人跌倒了一百多人，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在万余大军的围剿之下，居然还让是他们逃脱了。

        民国四年年底，北洋政府的主要精力放在老袁称帝和应付南方护国军身上了，鲁南兵力空虚，沉寂了快一年的刘匪部又开始活跃起来，很快又发展到三四百人，到处杀人放火，绑架勒索，据说他们还和南方的民党搭上关系了。

        “啪啪”突然想起的枪声，打破了夜色的平静，将张逸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也打乱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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