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蒋方震

这个时期，中国国民党政府与魏玛德国政府间的军事经济合作正在进入蜜月时期，德国政府以非官方的方式，向中国推荐了以魏采尔将军为首，规模达26人的军事顾问团来华，帮助训练国军，并实际参加指挥了去年的中原大战。这些人是老蒋练军整兵的智囊团，倚重良深。这些人也不愧是德国国防军的精英，在国军内部的多项事务中也颇有建树。

        听张治中讲，那个魏采尔将军听说了秦川这次来南京，已经从湖北剿共前线赶回来了，就是希望和秦川能有一晤，交流冀南大战的经验。他已经给张治中打了两次电话，要张无论如何都要把秦川留下。

        秦川也听说过这位德国一战时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的大名，武官赛林格和前飞行大队长施佩勒也在说起这位前辈，都是推崇备至的。只是他是个职业军人，缺少和德国工业界和经济界的联系，不是秦川优先考虑的交易对象，那个诺顿瞄准器的事情就没有和他交道。

        德国人到底是比英法两国更有人情味，或者说更重视中国的市场（实际上中国是德国在亚洲最大的贸易客户，当时对华出口额超过了日本），这不，知道了秦川他们找法国人贷款，进口英国大额的物资，心里也是有吃味的。秦川没来南京之前，就被塞林格告知，德国政府愿意进一步支持中国国防和经济建设，允许中国利用德国的技术和进口设备和原料，建立可以武装60个陆军师的兵工企业。同时，德国政府也愿意将国内闲置下来的5000多列火车车头和多达20000节客货车厢，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中国，算是这笔军火的拼头。

        秦川知道这是经济大危机中，欧美各国政府惯用的去产能方式。现在的德国经济受伤害的程度在欧美各大国中是最重的，这种向中国单独示好的举动，包含了他们对中国市场的极度渴望。有便宜肯定要占的，秦川也在等着魏彩尔将军回南京，德国政府就是指定他来和南京政府商谈的。

        既然德国人递来了橄榄枝，秦川也准备插一手，利用这次的机会，把这项大生意敲定下来。所以他在座谈会结束时，就以老蒋希望他参与兵工总署武器发展事宜当理由，向张治中和林蔚表达了要参加与魏彩尔将军的会谈。

        两人都知道秦川在华北，几乎就是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把德国前空军精英都弄到东北空军中当教官兼雇佣军的事，心中也是称奇不已。两人都巴不得有他参加，这万一秦川又捡到什么大便宜，自己岂不是又为党国立了大功了么。当然他们也接受了秦川的建议，邀请蒋方震先生一起参加，至于身份问题，林蔚打了包票，由他向委员长申请一个军委会战略顾问的头衔来。

        蒋方震一直想构思自己心中的对日战争战略，现在他这种在野的身份也十分不利与他的著作准备和发表。再加上，他今天与秦川一见如故，两人在很多观点上高度一致，也很乐于与秦川一起工作一下，所以就愉快地答应下来。

        蒋方震的家安在上海，凭着他多年的人脉积累和渊博的文化、艺术和军事教育方面的建树，他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在上海市区安亭路，有一幢不错的别墅，安置家人。这次是他被释放后第一次来南京，也住在张治中给他订的的酒店。今天和秦川相遇，很是投契，便相约搬到同一家酒店，好就近交流。秦川便盛情邀请蒋方震搬到他住的酒店，张治中也从了他俩的意，派人到酒店去为蒋办好了入住手续。

        但凡研究过中国抗日战争历史的人，都不能忽视蒋方震这个著名的军事教育家。因为中国在抗战初期，所遵循的战争策略，就是出自于蒋方震的《国防论》一书中的提议。这本《国防论》也成为了了国共双方指导对日战争的军事思想的来源。

        秦川更看重的是，蒋方震是中国最早一批提出中日必有一战的先知之一，而且他预测的战争进程与后来的实际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可见其军事韬略之高，起码在战争预测和形态发展上，在中国是无人出其右的。这位智将对中日战争的预警，正是当前秦川所需要的。

        秦川还了解到，蒋方震被释放后，便归从了蒋介石，他凭着自己出色的军事才华和在世界上都广被尊崇的专业地位，长期承担了国民政府的军事外交工作，也是成果斐然。这一点，恰恰又是几人需要的对外通道选项。

        蒋方震今天和秦川谈到了空军这个新军种在未来战争中的巨大作用和不可替代的前途，秦川在吃惊之余，也暗暗庆幸中国还有这样的智者，与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人观点竟如此一致，自己呼吁建立强大空军的想法，也算多了一位广有影响的拥趸了。

        当晚，秦川和蒋方震饭后回到酒店，就开始了深入的沟通。没有做什么引导，秦川就把发展山东，把它建成未来对日战争的敌后堡垒省份的想法和盘托出了。睿智的蒋方震在秦川描述计划后，就惊叹于这个计划的高妙。

        蒋方震现在还处于朦胧的对日战争战略的构想当中，利用中国广袤的国土和众多的人口优势，换取战略空间的思想已经跃然成为了最根本的战争基础。中国要利用西高东低的地貌特征，采取退后决战的策略，沿海地区是必然的要被放弃的。如果诚如秦川所述，能够在中国山东这块国土的要冲地带，再开辟一个战场，充分利用山东的人口兵员优势、地形多样性优势、资源自给性优势，那么就会迫使追向中国内陆腹地的日军被迫再拉出一条长长的战线，稀薄他的军力。有这样一个山东的存在，中国的战略回旋空间就会成倍加大，战胜日本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只是他对于秦川提出的据守山东的几项举措，有的表示赞成，有的表示怀疑。具体说就是对武装民众，全民抗战；在要冲地带筑垒防守，用相对优势兵力与日寇机动作战；实行战时经济总体战，对全省进行军事经济和社会、生活进行总动员这三个方面，给予了赞同和支持。但对于秦川说的，建设强大空军，以空中优势对战日军地面优势；对日发动焦土攻击，跨海攻击日本工业、经济、社会和民生设施；保持近海攻势防御，阻止日本海军加入对中国陆地抵近攻击；建立机械化兵团，决胜华北平原这几项纯军事设想和方案，他就表示有较大的怀疑。

        这也难怪，他毕竟不是和秦川他们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后世人，有很多的战争艺术和兵器装备，他还不能想象得出来，因此对秦川的方案置疑，就不难想象了。所以他总结道：

        “如果领导坚毅，矢志不移，山东在有过几年的准备的基础上，守住部分境内的国土，还是很有希望的。但要单独发起对日本人的反击，恐怕就有些奢想了。不过这总归是一条变敌后于前线的方法，即使一省的牺牲重了些，对全国的抗战也是值得的。”

        两人的谈话要结束时，蒋方震突然问起了让秦川大惊失色的问题，他好奇地向秦川请教，怎样能到南美的智利国去，如果坐船的话，需要多少时间，怎么转船。秦川按捺着惊讶，问他怎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在冀南以不足三万人的兵力，独力对战石友三的7万悍勇军卒，居然取得了大胜，自民国以降，能取得如此战果的，还没有什么人啊！张文白从北平行营那里得到有关此战的情报，也甚为惊叹。他说你统帅前线这几个旅，才不过一个月，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连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所以我在想，如果有机会，也去智利国去考察考察你曾任职的军校，说不定就有很多的收获，对我国现今的军事教育，肯定有所裨益的。”

        秦川着实盯着蒋方震看了好一阵，见他表情真诚，不似有假，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出了口长气，才搪塞道：

        “智利的军事，很多年前就师从普鲁士，后来又宗德意志，依我看来，他们即使努力，也只学了个6、7分像。况且，智利国的对手净是些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这些拉丁血统后裔的国家，战斗意志本就不怎么样。与其到那里浪费精力，不如您到德国考察，或许对你的著作更有益。

        而且德国人现在也在总结他们上次世界大战时得失，已经萌发了大范围机动作战的思想。我这次在冀南，制定作战方案时，就受到了他们这种思想的启发。说实话，我也是根据东北军自己的特点，引进和实践他们的这种战争的新思路，胜实不足奇，谁让大家都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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