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起始
镜子哐当一声的掉在了地上。
顾莲清原本冷漠的脸突然泛起了涟漪，他的手指不自觉微微颤抖着。目光停留在落在地上的镜面上。
脑海里却还在不停闪过刚才在镜子上看见的画面。
所有人被残忍杀害，从身体里鲜红弥漫而出的鲜血。清音被划花的脸，和被割掉的舌头，眼角上混合着血水的泪。
还有亲人死在眼前时她变得绝望死灰的眸子。
纵然凡人只如蝼蚁却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特别不舒服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还在未刚才看见的画面震惊。
饶是镜尘同云溪曾亲眼见过清音后来的样子，也没有办法想象，她在之前遭遇的事情竟然会残忍如斯。
顾浅也紧紧捂住自己嫣红的嘴唇，不敢发出一丝惊呼之声。她最开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象出以前的那个清音怎么会突然入魔。
她想过会有隐情，却从没想过这样让人绝望，
所以这就是她……入魔的原因吗？
甚至连原本站在一旁好奇的月晨，都顾不得因为镜子摔在地上而闹腾聒噪起来，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它难得闭上了自己的嘴，尾巴安安静静的搭在地上。两只圆眼睛等着镜子上血腥的一幕。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镜子从顾莲清手中掉下去时，正巧翻到了另一面。
白茫茫的光中出现一个落雪的夜，合着满天寂寥惨淡的星光。
莲清蹲下身颤抖着手又去将镜子重新拾了起来。
镜面里这时也恰好出现了他的身影。
他当时正坐在屋顶上弹着琴。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在他身上，堆叠弥漫在一起。整个人若那漫天的飘散的雪花一般，洁白高傲又浑身寂寥。
他当时正垂着眸专心弹琴，皎洁的银辉洒在天地万物上竟然衬得镜中的那道身影。面容精致到极致却又冷漠到极致，当真算得上举世无双。
莲清禀了禀神看下去。
果然……他在屋顶下的院内看见了清音。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清音。
他当时就是跟随着轮回晷来到了这里的，他不明白轮回晷的意图。
但是看雪景正好，便取出琴随意的抚了一曲。
刚刚结束一低眼便看见了当时正站在下面痴痴看着他的清音。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眸子，莲清闭眼想了许久。
那是一双即使到了后来他仍然经常梦见的眼睛，干净，纯粹，像盛满了天上的星光一般璀璨，偏偏在笑起来时弯着眼睛却像阳光一样耀眼。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不染尘埃的眼睛，甚至在当时小小的失神了一下。
而镜子里的清音。
也在呆呆的仰着头望向坐在屋顶上满身寂寥的顾莲清，眼睛里有着最原始敬仰之情。
顾莲清也看见了清音，他低下头去对清音笑了笑，笑起来如冰雪化了一般让人觉得欢喜却又不敢亵渎。
突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顾莲清的心脏开始涌动起来。他抿着唇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镜面。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至少在当时看来是。
莲清抬起头去看躺在床上的清音，她正因为不安而额间紧紧都皱在了一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顾莲清就在床边，他看着清音紧锁的眉头，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道褶皱，可当手伸到一半却又颤抖的收了回来……他突然想起刚才镜子中清音那双变成死灰的眼眸。
……该是恨成什么样啊。
清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又回到了那个落着雪但是尤为喜庆的夜晚。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雪，也第一次……见到顾莲清。
洛府前院有热闹欢愉的气氛，今天是洛家最小的女儿洛清音十六岁的及笄礼。
小小的城镇一早就盛传洛家的小女儿长的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年龄虽小却早有祸国之资的盛名。所以在这般言论下慕名而来的人极其多。
洛家也索性大宴宾客，小小的及笄礼办的隆重而热闹。
前院的气氛热闹至极，也感染了在洛府当差的每一个下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阿音可是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呐……
而在小小的后院里。
此时洛清音听闻前院的鼎沸之声，坐在闺房中百无聊赖的安静不下来，有丫鬟正在给她盘着及笄发髻：“小姐……小姐……别动。等下没梳好待会儿就得重梳。”
“还要多久啊？”清音又晃了晃身体。
“过了今日您就是大人了，应当稳重点，别再像以前那样莽莽撞撞的了。”另一个丫鬟一把压住她的身体，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诫着她。
清音闻言赶紧吐了吐舌头，然后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
结果还不到一刻钟，清音又坐不住了。她看着梳妆台的铜镜里。
里面隐隐约约模糊映出一张极为美貌的容颜，虽还没彻底张开，却可窥见其美貌极为出色，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白玉无瑕。犹如画中仙一般。
小巧的鼻子上是一双如鹿般懵懂干净的眸子。
更巧的是，她额间长了一颗端端正正的美人痣，嫣红的点在额头，似点睛之笔让这清洁无暇的仙气沾染了几分红尘世俗的气息。
还带着圆圆肉感的脸，看上去也像是那年画上观音座下的天仙童子。
洛清音看着镜中的那张脸，用手指戳了戳，然后问到正在给她梳头的小丫鬟：“和风，你说为什么我长得和阿姐一点都不像啊。”
和风梳头的手顿了一顿，接着笑道：“您和大小姐各有所长，都是很好看的，干嘛要执意去计较像不像呢。”
“可是为什么我和阿爹阿娘都不像呢？”清音的眼中犹自带着不解。
和风轻轻笑起来：“您怎得就知道和夫人不像了？您又没见过夫人，我可是别人说呐，夫人年轻时也是很貌美呢，小姐您说不定就继承了夫人的容貌。”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和阿娘一点都不像啊。”
清音不管和风手中的动作，像看见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她突然一下站起了身体，伸出手手，探出半个身子去摘靠近窗扉的那一枝红梅花。惹得和风又是一顿大叫。
清音回过头，一只手撑着窗柩，另一只手拿着梅花，干净的眸子里流淌着不解：“府中老人说的啊，为什么阿爹不肯给我看娘亲的画像，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而且……我听他们说姐妹不是更应该长的相似吗？”
清音的问题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吐了出来，惹的和风也不知道回答哪个。
和风一把将清音按回座位，打散清音刚弄乱的头发，重新梳着：“哎哟，我的小姐。您可是大伙亲眼看着从夫人肚子里出来的，这难道还能有假的？”
清音闻着梅花的暗香，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和风说的话：“嗯……说的也是。”
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一刻也不消停。头猛的往后一偏，回过身去，几缕发丝还在和风手中，扯得她头皮一阵发疼。
清音揉了揉头皮，询问到：“对了，初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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