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出生天
坍塌破碎的水晶洞里，那林无助地站在倒塌的水晶宫殿上。
他悲伤地看着洞底的深渊，却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嘴巴想大声叫出来那个身影的名字，奢望着能得到一点回应，但是开口后，那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声带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
就在他无声嘶吼时，一只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林惊喜地回头，却只看到全身被剥了皮的阿修尔正血淋淋地站在他身后。
两行黑血从他眼中滑落……
张着因为没有牙齿而露出牙床的口腔，阿修尔对着那林悲哭道：“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好痛啊……我好痛啊……”
那林惊恐地甩开了阿修尔，他想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沉默仿佛他的默认。
可是，他真的没有害阿修尔啊！
阿修尔还在悲鸣，那林惊恐地退后，然后便一脚踩进了一摊浓稠的血水中。
看着自己陷在血水中的脚，还有那血水上漂浮着的几块头皮碎肉，那林一阵无声地尖叫。
他想把脚抽出来，血水中却猛地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这手臂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小腿。
血水中的碎肉渐渐聚在一起，库多的半个脑袋出现在血水里。
“都怪你！都是你这个不祥之子让我们变得不幸！”库多怨恨地抓住那林的小腿，“我不甘心！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是我！明明就是你把我害死的！”
库多说话的同时，他身下的血水也开始迅速上涨。
原本只到那林脚踝处的血水，顷刻之间便漫到了他的腰间。
库多惨笑道：“留下来陪我们吧……”
说着，便抓住那林的双腿往血水里拽。
那林想挣扎，却被阿修尔从身后抱住。
“留下来陪我们吧……”两人这么说着，然后将那林拉进了血水中。
浑身陷进了那浓稠的血水中，他想呼吸空气，一开口，却是腥臭无比的血水涌进嘴中。
绝望间，库多和阿修尔两人分别抓住了他的两条腿，将他的两条腿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然而他连一声痛呼也发不出来。
神情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背影，那个背影背对着他。
他认出了背影的身份。
他想说“救救我……”，嘴唇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根本不能开口。
那个背影开始渐渐模糊，那林的双眼也渐渐模糊。
眼泪从他眼中滑出，在血水中，泪水最终也变成了血水的颜色。
加百列的背影完全消失了。
已经被库多两人折磨成人棍的那林悲伤地看着那个方向。
当双眼被两人抠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猛地从这噩梦中醒来了。
已经不记得在黑暗中待了多长时间，那林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还好，还在。
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衣服湿答答地黏在他的身上，一动就难受得厉害。
自从那天后的每时每刻，只要他一闭上眼，就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噩梦。
每次，加百列也会出现在他眼前，却从来只有一个背影。
什么时候他才能摆脱这个梦魇呢？那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还身处地底，所以他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不过幸好他已经习惯这黑暗了，行走起来也到还好，不至于寸步难行。
为了寻找逃出去的生路，他已经在死亡雪山的地底走了快半个月了。
走进来才知道，死亡雪山的地底竟然是个中空的迷宫，路途曲折难行不说，岔路也多得数不清。
刚开始，食物是最大的问题。
死亡雪山中根本见不到一点活物的影子，要不是路途中，他在一些潮湿的乱石下面发现了生长的青苔，肯定早就饿死了。
靠着这些青苔维持，他才挺过来了这么多天。
在走过了无数个死胡同和三岔路甚至十岔路后，那林终于来到了这里。
从黑暗中游走的生物越来越多这点可以判断出，至少现在，他已经走出了死亡雪山的范围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
这一觉虽然做了一个噩梦，但是身体却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那林刚准备继续出发，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就滚到了他的手掌旁边。
借着他的眼睛，可以看清这是一颗掌心大小的蛋，呈长椭圆形，通体莹润瓷白。
这颗蛋作为备用粮食，已经保存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了。
那是在他和加百列刚刚分别时发生的事，当时加百列把他推入地洞，自己却和水晶宫殿落入了深渊中。
一开始，那林失魂落魄地守在地洞里等了很久很久，盼望着加百列能像以前一样神通广大，然后出其不意地在他某次醒来以后出现。
可是在饿昏了第三次之后，加百列也没有出现。
恍惚中，那林想起了加百列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要活着，两人一定还会见面。
基于这一点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的希望，他跪在地洞里最后一次为加百列做了祈祷。
擦干净眼泪站起身后，他决定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于是开始出发，并一路向上，准备逃出死亡雪山。
也许是他的祈祷被听见了，在途中，他遇到了一条被水晶砸死的黑蛇。
这条蛇也许是出来觅食的，不过它有点倒霉，正好就被一根水晶柱插穿了脑袋。
饥饿了好几天的那林见到这条死蛇时，双眼都饿得发绿了，当即连皮带肉地把死掉的黑蛇吃掉了，不过因为没有办法生火，所以他是生吃的。
黑蛇并不大，才一米多长，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意犹未尽的那林在黑蛇死去的地方寻找着，然后就发现了一个蛇窝。
可惜的是，蛇窝里并没有其它蛇，有的只是七八个椭圆形的蛇蛋，而更可惜的是，这七八个蛇蛋也差不多在那场塌方中全灭了。
一块硕大的水晶落入这个狭窄的缝隙中，将蛇卵都砸了个稀烂，只有最边缘的一个幸免于难。
于是，那林就把这最后一个完好的蛇蛋打包带走了。
在雪山中，食物是个最大的问题，所以他必须得学会储存粮食。
将蛇蛋重新放好后，那林开始继续赶路。
之前他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阵水流的声音。
地面上有着那么多雪山，这地下也应该会有地下河。只要找到了那条地下河，就等于找到了出去的路。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声，接着，一小簇明黄色的火焰就打碎黑暗，悠悠然出现在那林的手指上。
借着火光，那林又在几块大石头的背面发现了不少生长茂盛的青苔。
看来他走对了。
从那比其它地方长得都要茂盛的青苔来看，那林判断出，这里离地下河应该没有多少距离了，因为青苔喜欢潮湿的环境。
看也不看，那林就将扣下来的一块新鲜青苔扔进嘴里嚼起来。
强烈的泥土腥味和砂石充斥嘴中，但是比起饿死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待吃了七八块青苔后，他才熄灭火焰，起身继续出发。
至于那燃烧剑气才能产生出的火焰，这是那林的另一个大发现。
就在他发现死蛇的那天，他生吃吃到一半，突然突发奇想，学着加百列之前的动作，打了个响指。
结果可想而知。
他的手上并没有火焰出现。
不死心的那林试了好几遍，但都是徒然。
最后，当他接受现实，正准备放弃的时候，鬼使神差般，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那里，作为新心脏的圣印正在有规律地跳动着。
这阵跳动让他感到一阵迷茫。
他知道自己曾经死了一次，还是粉身碎骨的惨烈死法。但是圣印在他死亡前，已经认他为主，给予他崭新的生命。
这之间的落差，也是他起死回生后的迷茫。
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心脏跳动声中，那林突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出现了什么变化，一团不寻常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胸腔之中，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在他将黑蛇全部送进肚子中，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后，这团气息也更明显起来。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林打了个响指。
奇迹发生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掌上，在响指声响起的片刻，就慢慢出现了一团明黄色的火焰……
那火焰，就跟加百列手中的一模一样……
一种轻盈的力量渐渐在他身体中聚集起来。
他的体内，也开始凝集剑气了。
那林不由得想起加百列掉下深渊时曾往他体内注入的剑气……
难道……这是加百列在最后送给他的礼物吗？
重新恢复的身体不仅能使用剑气，也和之前弱不禁风的身体完全不同了。
值得一提的是，新身体上没有他以前留下的伤痕，所以，他甚至还重新拥有了指甲。
虽然很在意本心圣印说过的代价是什么，但是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它，它也没有再出现。
好在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奇怪的地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林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大概走出一段距离后，那林突然听到一阵阵湍急的水流声。
果然，往前走了十几米后，他所站的这块巨大岩石下方，便是他苦苦寻找的地下河了。
巨大岩石横叉在山体里，地下河经过它时，形成了一个五六米高的小瀑布。
光是从震耳欲聋的水流声，那林就可以想象得到，这河水是有多急。
这里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下水点。他并不知道水有多深，万一遇到暗流就不妙了。
于是他继续前进了一段路，最终找到了一个水流相对不那么湍急的地方。
掏出那个蛇蛋。此刻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要离开这里只能从地下河出发，路上不一定能补充体力，只好在这里补充□□力了，这个蛇蛋也是为了这一刻才留下的。
可是刚把蛇蛋拿到眼前，那林就有些懵了。
只见那蛇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现在整个蛋壳上都是龟裂的纹路。
如果单纯只是碰裂了还好，可是那林分明看见在那些裂缝中，有丝丝不同寻常的红色剑气涌出。
本心圣印还为他带来一个小礼物——他变得可以看见剑气了。
要知道，除了使用者自身具现出的剑气，比如加百列在手掌上燃烧出的火焰，平常人身上携带的剑气都是看不见的。
他将那个蛇蛋仔细放在眼前端详许久，确认了这红色的光芒和他体内流动的剑气是同一种力量后，不禁有些郁闷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不止人族和血族，居然连这些没有灵智的动物都天生怀有剑气。
所以原来的自己连一条蛇都不如吗？
蛇蛋的蛋壳并不像鸡蛋壳一样易碎，而是弹性十足，直接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碎。
那林看着那蛇蛋上的红色花纹，想了想，还是没有吃下去。
也许是一点恻隐之心作祟，自从知道蛇蛋里也有剑气之后，那林就无法再以之前的目光看待这枚蛇蛋了。
他想，自己现在还不算太饿，还是在自己最饿的时候，再吃了这个蛋吧。
这么想着，他将蛋收回到腰间的一个布袋中。
这是加百列和他离开修道院时随身带在身边的一个布袋。
加百列落入深渊时，不仅把他推到了地洞，还将这个布袋子也一块扔了过来。
不过可惜的是，布袋中并没有食物，里面除了一套衣服，便是一堆不需要的废铜烂铁。
那林不知道加百列带着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但是睹物思情，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些废铜烂铁扔掉，而是一路带着，辗转来到了这里。
布袋中，那林最需要的是那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圣印炸成了碎片，在这寒冷的地底，没有驱寒的衣物，冻死只是时间问题。
在河边活动了一下身体后，那林走进了水中。
刚入水，那林才发现，这地下河不仅冰冷刺骨，水流也比他想得急多了。
他甚至才走到及小腿深的水域，就被一阵水流给绊倒，然后不知道被河水卷到了哪里。
水里暗流涌动，那林索性不再费力挣扎，转而专心用剑气护体保暖，任凭水流带着他流动。
在经过了无数山洞后，就在那林感觉自己的剑气快要用完的时候，一阵比刚才更大声的水流声传来了。
那林吓得一激灵，他知道，这是附近有瀑布的意思。
就在他绞尽脑汁在想应对方法时，甚至还没有心理准备，他就从一个十多米高的瀑布上掉了下去。
这也来得太突然了！都不给他一点准备机会啊！
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在空中的那零点零一秒，那林的脑子里飘过了无数想法，不过最终，他还是毫无准备地掉下去了。
猛地从十多米的高空落下，那林在摔入水中的那一瞬间，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打晕了，而后缓缓浮在水面上，不知生死。
虽然那林晕了，但是水流仍然在拖着他前进着，在路过了一个深潭后，一丝光亮于黑暗中出现。
这就是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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