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恐慌
诺大的宴会厅，伴随优雅的音乐声，人声鼎沸。
华丽的灯光晕染的黑夜，在觥筹交错中，氤氲起几分浪漫。
不知看到什么，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向某个方向，霎时宴会厅顿时沉静起来，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响。
欧式的大门打开，男人矜贵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即便面无表情，无形之间释放的压力让人不敢忽视，仿佛天生的贵不可言。
“阿三来了。”
老夫人慈眉善目，轻声唤道，只是脸上的笑意似乎比平日里多了几分。
“嗯。”司慕霆淡淡点头。
老夫人看向男人身后，寻找着什么，“染丫头呢？”
“吉时还未到。”司慕霆解释了句，冷漠如霜的眸子里难道浮起一抹温柔，转瞬即逝。
司乘风见状走上前来，面容沉稳又温和，“阿三，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样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一切准备好了？确实准备好了。
司慕霆漫不经意的打理袖口，面色无波无澜，“叔伯费心了。”
难得从男人的嘴里听到感谢的话，司乘风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哪里哪里，你娶妻生子，也是我们一众叔伯的念想，现在你能碰到自己的缘分，并且结婚成家，我们也就放心了。”
司慕霆的目光落在这张虚与委蛇的老脸上，内心嘲讽不已，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司成贤呢？”
司乘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心中一紧，很快恢复如常，“这个……刚才还看到他呢，许是去庄园里转悠了，不过你放心，仪式开始前，他一定回来。”
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整个司氏，就要易主了。
“我出去找找他。”司乘风朝着门口走去，和司慕霆擦肩而过后，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阴笑的笑意。
今天一定让你印象深刻！
出了大厅后，司乘风就站在一旁，密切注意着里面男人的动静。
此时此刻，司家的长辈都围着司慕霆，纷纷恭贺，脸上挂着讨好奉承的笑意。
纵然人潮拥挤，可男人却耀眼夺目，只是站在那里，浑然天成的王者之姿，冷傲得如同睥睨一切的帝王。
司乘风的眼神冷了几分，闪过浓烈的妒忌，拳头不自觉握紧。
早晚，那些人都会围着他，对他俯首帖耳，阿谀奉承！
与此同时，另一旁，司天傲没错过司乘风的一举一动，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思索了一会，还是走上前来，脸上已经挂起笑容。
“乘风兄，你现在可是老夫人面前的大红人啊！阿三订婚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老人家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司乘风闻声转身，看到是司天傲，迅速收敛了情绪，表情淡淡的，“哪里，不过是老夫人觉得我对礼仪知晓得比较全面罢了，怕旁人安排的话，再出了什么闪失。”
“哦，是吗？”司天傲挑了挑眉，打量的目光扫着，摆明不信他的话，“我可是听说老夫人将老宅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你了，你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提起仓库钥匙，司乘风忍不住得意，可又故作沉稳镇定，“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老夫人给我钥匙的事情，还没几个人知道，看来天傲兄最近很关注我啊！”
两个人在这打太极，谁也没有把话说破的意思。
司天傲皮笑肉不笑，感叹道，“在司家，消息不灵通的话，早就化成灰了。”
他这话倒是没错，几乎每一家旁支都有自己专门捕捉信息的组织。
他们如同吸血虫一样附在司氏身上，自然不比嫡系有继承权。
可是如果没有司家的庇佑，他们在帝都，在华国，根本无法立足。
司乘风听后，冷哼一声，作出清高姿态，“我和你们可不一样，也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没魄力，而且，你见我最近得老夫人信任，便在这里和我套近乎，我告诉你，你儿子算计我儿子的事情，你忘了我可没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这话题突然一转，司天傲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甘示弱，“你！什么叫我儿子算计你儿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那鬼心思？分明就是你利用我儿子，想要算计沈染，我不跟你斤斤计较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司乘风见状，倒也不怕，反而冷笑道，“我现在就算倒打一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司天傲气得老脸涨红，他没想到，司乘风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胸口像是被堵上了一股气，汹涌的翻滚，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果然是最近得了老夫人的待见，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看到司乘风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司天傲气不打一出来，“你就不怕我向老夫人告状吗？”
司乘风轻轻瞥了他一眼，仿佛丝毫不将威胁放在心上，憋屈了那么久，终于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呵，你就算告状老夫人会信？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为什么老夫人那个时候当场不要追究了。”
司天傲心中思量，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你……”
莫非是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司乘风做的，或者甚至这件事情是老夫人的意思？
“别把自己想得太聪明了，天傲兄。”司乘风故意重重拍了拍司天傲的肩膀，眼角勾起嘲讽的笑。
以前他把司天傲当做朋友，是因为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司慕霆，可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人独大，获得老夫人的信任了，哪里还会把司天傲放在心上。
司天傲被气的够呛，可司乘风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他还真的对付不了，直接推开他，摆手离开。
司明轩正在和司锦年说笑，看到司天傲脸色不是很好，忙追了过去。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大伯吵架了？”
刚才他就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了，只是他一个小辈，过去也不合适。
“哼！”司天傲目光阴沉，说话气息都不稳，“现在司乘风自以为掌管大权，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刚才还羞辱我，你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司明轩目光微闪，手拍在司天傲的背上帮他顺气，“爸，你放心吧，大伯是无论如何都掌管不了大权的。”
司天傲听他语气这般笃定，眉头拧了拧，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明轩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凑到司天傲耳旁，压低了声音。
“爸，总之我们自己安安分分的就行了，不是我们的，夺也夺不来，还不如牢牢抱紧大腿来得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站好队。”
难道见儿子神情这般严肃，司天傲拧了一下眉心，似乎在思量什么，“大腿？站队？明轩，你老实告诉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明轩犹豫再三之后，点头，两人快步走向一旁的凉亭，确定周围没人，他这才开口，“爸，其实那天，我看见司成贤给我下药了。”
“什么！”司天傲震惊，声音提高，“那你怎么不说！”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司明轩示意小点声，“我是知道他给我下药，但是我不知道下的是什么药。”
“听他催我去祠堂，说染姐姐找我，我就大概猜到了，可我还是去了，我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司明轩回忆道，“可惜等我进去后，已经迟了，祠堂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药性也上来了，我根本控制不住。”
“只好将自己绑了起来，伤害自己，想要保持清醒，一方面，是我的确不能做对不起染姐姐的事情，于公于私，她一直都很照顾我，若是做了，我们在三叔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二来，我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能够彻底取得三叔和染姐姐的信任，我受的伤越重，越惨，他们越是相信我。”
“更何况，我也是受害者，这样一来，往大了说，就是他们欠下我的人情。”
说到这里的，司明轩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骄傲，“爸，能让三叔欠下人情的，试问有几个人？”
“儿子你……”司天傲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比他高出一头的司天傲，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爸，他们都觉得我傻，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其实我比谁看得都清楚。”司明轩的语气分外认真，“你贪污的事情，其实就是三叔给我们的警告和机会，你也不想想，他明明可以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
“三叔这是让我们好好站队，他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怎么不做出点行动来打消他的疑心和表示我的诚意？”
司明轩的一番话，让司天傲愣了很久。
一时间感慨万千，几分动容，他一直以为，明轩这个儿子，确实没才能，也不争气。
“儿子，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爸，我在盛世熬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活儿不论大小我都愿意干，好好干，就是为了能够接近染姐姐，知道更多关于三叔的事情。”
“更何况，有染姐姐撑腰，就算三叔日后对我有什么不满，染姐姐也会帮我的，反正我是站队三叔和染姐姐的，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扯后腿的蠢事了。”司明轩叮嘱道。
司天傲听了后，虽然有些不心甘情愿的，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那我明白了，就算不站队沈染，我也绝对不会和司乘风那个蠢货在一条船上！”
司天傲脸色阴沉的朝司乘风的方向看去，只见司乘风正和旁人寒暄，好不得意，春风满面。
“看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他自己当成这司家的掌舵人不成！”司天傲满脸不屑。
见自己父亲这个样子，司明轩就放心多了。
这滩浑水，到底多少人在里面搅动，和他们父子两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只需要紧紧抱着三叔的大腿，后半辈子，绝对可以衣食无忧，幸福美满。
似乎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在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司明轩迅速转身，可身后只有一片灌木丛，什么影子都没有看到。
司明轩挠了挠头，觉得有些蹊跷，他今天不止一次有这种感觉了，总是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门，好像在监视，让他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司天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没事，爸，我们回大厅吧！”司明轩扶着司天傲离开了。
经过司乘风的时候，司天傲冷哼一声，忍不住说几句，却被司明轩直接拉着快步走进了大厅。
司乘风看着司天傲气冲冲的背影，想想就觉得开心，就喜欢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狼狈无能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司老夫人由佣人推着轮椅出来，一身暗红色的礼服显得气色好了很多。
周围的人收敛了神色，恭敬弯腰，“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挂着祥和的笑，点头，随后看向了司乘风，“你来一下。”
“是。”司乘风故作沉稳镇定，可能够感觉到投在他背后的目光，满是羡慕妒忌。
他现在非常享受这种被捧在人上人的感觉，好似世界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回到厢房，司乘风有眼力见的帮老夫人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敬上，“老夫人您累了吧，喝了解解乏。”
老夫人接下，抿了口，又放在了一旁，“乘风，你这次做的很好，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微阿三置办订婚宴。”
老人家话语间满意的样子，司乘风自然心领神会了，恭谨地开口，没有一丝的破绽，“老夫人您客气了，阿三身为我们司家的掌舵人，顶梁柱，订婚宴自然要风光体面。”
司老夫人点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见状，司乘风却突然眉头微拧，故作犹豫，十分为难的模样。
“怎么了？有话就说。”司老夫人自然察觉到，询问。
“老夫人，我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司乘风低下头。
老夫人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司乘风的脸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司家办了不少实事，比那些只会画大饼的人强多了，我也是把你当做自己人，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钥匙交到你手上，说吧。”
司乘风走过去将厢房的门关上，犹犹豫豫的才开口，一副为司家鞠躬尽瘁深思熟虑后的模样。
“老夫人，您也看到了，现在有很多人都不满意阿三，他对沈染那个女人几乎是言听计从……”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留意老夫人的神色。
只见老夫人垂眸，抿了一口茶，“继续说。”
“说实话，我原本没有资格插手阿三的私事，可是我在置办订婚宴的时候，听到很多人私底下在嚼舌根，说阿三太任性了，而且还说……”司乘风又顿住了。
“嗯？”老夫人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声音重了几分，“还说什么？”
司乘风以为老夫人这是生气，立刻回复道，“还说阿三的身体状况现在并不好，恐怕不能再支撑司氏……”
说罢，便低下头，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歹毒却即刻又被悲伤掩盖。
老夫人身子猛的一僵，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阿三明明好好的，还想着订婚结婚，怎么身子会不行了？！”
老夫人越是这么激动，司乘风越是满意和淡定，神情立刻切换成忧心忡忡的模样，“今天是阿三订婚的喜日子，按道理我不该讲这么丧气的话，可我不得不说。
现在阿三看上去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一年前他胃出血在医院昏迷半个月才醒过来，身体落下非常严重的病根，而且医生说很有可能发展成胃癌。
前几天他又住院，我担心他的身体托人打听到，好像还是因为胃病，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司乘风眼角眯起阴险，他不过是故意制造恐慌而已，让老夫人先乱了阵脚再说，这样也好利用他后面的部署安排。
司慕霆之前住院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霍连爵那边，还传出的司慕霆病危的消息。
他这也不算夸大事实，更不算煽风点火。
“这……”老夫人露出慌张的神情。
“老夫人您也别激动，这件事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他人或许还不知情。”司乘风一脸沉稳。
老夫人轻点轮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抓紧扶手，看向窗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阿三最近确实肆无忌惮了些，如若他的身体再出现什么状况，确实不太适合继续领导司家了。”
听到这里，司乘风眼神一亮，立马抬起头来。
他说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句话。
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司乘风收敛情绪，一脸担忧严肃，“如果阿三真的不堪重任，那老夫人觉得谁是最好的选择？”
老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重新陷入了深思，只是眼里毫无波澜，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思绪。
“这个还要看情况，我认为成贤那个孩子倒是个好苗子……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再怎么说都是阿三的好日子，至于其他的，等过了今天再说。”老夫人做出了决定。
司乘风心里冷笑一声，只是恭敬的弯了弯腰，“好。”
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划过几分阴狠，或许过了今天，就不会出现什么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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