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如约定所言，玄都花了一个圣诞，将所有人的样子临摹了下来，然后就当做没有事一样，回到了霍格沃兹。
虽然六年级课程少了，但是在没有课的那些时间，根本不可能放松休息，就算选修课的老师们给他们放了水，允许那些最终择业项目里面不包含他们课程的学生不写作业，时间也不够用的，更不要说，玄都根本没有放弃任何课程，不仅要更加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大量家庭作业。每天都要应付考试似的拼命用功，而且功课本身也比以前难多了。这些日子麦格教授所教的东西，又快又负责，往往玄都需要让麦格教授把讲的内容重复一两遍才能明白。
好在玄都比其他人强的一点就是，她天生懂得如何运用魔力，在加上奥伯早早的给她开了小灶，以至于无声咒的练习对她来说不算吃力，但是对其他的学生就不一样了。
现在要求他们使用无声咒的不仅是黑魔法防御术课，魔咒课和变形课也这样要求。在公共休息室或者在吃饭的时候，玄都经常看见她的同班同学脸憋得通红，暗暗跟自己较着劲儿，像是服用了过量的便秘仁。但她知道，他们实际上是在苦苦练习不把咒语念出声来而让魔法生效的本领。只有来到外面的暖房里时，大家才算松了口气。
但是也不能松多少气，现在草药课上对付的植物比过去更危险了，但是当曼德拉草的毒触手猝不及防地从后面抓住他们时，他们至少还可以大声地念咒。
整个草药课教室鸡飞狗跳的，只有玄都附近还算安全，这就导致了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会在这堂课上把玄都当个宝贝一样的围起来，以利用她能够让那些神奇植物停止迫害巫师的作弊天分来完成自己的课业。
而无法涉入其中的斯内普对格兰芬多的怨念几乎就要华为实体了。
送信的猫头鹰来了，俯冲着穿过溅满雨水的窗户，把雨滴洒在礼堂里每个人的头上和身上。大多数人的邮件都比平常多。
去年夏天的时候，食死徒不仅是袭击了奥伯，同时受难的还有不少麻瓜家庭的巫师，尤金尼娅·詹肯斯这位手段强硬的魔法部部长因为应对不及时，而引咎下台，接任她位置的是哈罗德·明彻姆，这个手段更为强硬的巫师。
他囚禁并且威慑了那些离开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并且将整个英国的摄魂怪，都以一种强硬的手段，限制在了阿兹卡班，以此来阻止食死徒们把那个监狱当做自己的后花园。
但是这种行为引起了一些恐慌，那些家长们意识到伏地魔的手段变得比以往更加残暴了。
忧心忡忡的家长几乎每天都急着想知道自己孩子的消息，在反过来又告诉孩子他们在家一切都好。
在这种过于压抑的七份里面，复活节的彩蛋就像是春天的曙光一样，能让人稍稍的感到一些轻松愉快，而这种东西，大部分的人都能收到。
如果按以往，玄都会把自己的彩蛋拿出去交换，留一个，单独给斯内普。
可是现在，复活节会给她送彩蛋的猫头鹰，从三只，变成了只有两只，彩蛋也只有两个了。
啾崽还在左右转着，去找奥伯的雕鸮，可惜失去主人的雕鸮，再也不会送信了。
她拒绝了同学交换彩蛋的请求，敏锐的察觉到从斯莱特林的长桌投过来的视线。
不用回头去看，肯定是斯内普。
玄都抱着彩蛋的手沉了沉，最后连头也没有回。
斯内普报名了魔药大赛这件事，玄都是从莉莉那里知道的，因为莉莉也报名了。
而今天，就是他们收到海选赛结果的时候。
莉莉没有养猫头鹰，所以为她送来通知书的是霍格沃兹的公用猫头鹰。那个冒冒失失的鸮鸟一头扎到了莉莉面前的蛋糕上，然后再施施然的站了起来，甚至张口叼了几口蛋糕，看起来非常满意的样子。甩下了一封信，然后拍拍翅膀走鹰了。
这封信整体是肉白色，有着金色的边沿，看得出是用上好的羊皮纸做的。
上面加盖了两种不同的印章，其中之一就是英国魔法部印章，另外一种，玄都在斯内普给她看过的莫要大赛宣传册上印过。
“这一定是我的邀请函。”
莉莉高高兴兴的撕开了信。
尊敬的伊万斯女士：
非常高兴您能报名参加环球魔药大赛，经过我们多方的筛选，现在非常荣幸的通知您，您正式入选环球魔药大赛英国赛区半决赛，正式比赛将会在五月一日正式举行，届时，我们将在魔法部竭诚欢迎您的到来。
环球魔药大赛组委会，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向您呈上。
“太好了！我通过海选了！”莉莉高兴的抱着玄都亲了好几口！
“嗯，恭喜啊。”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斯内普那边似乎也收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信封，不过对方的高兴并不明显，甚至是面无表情的将信收了起来。
玄都没有再去看她。
晚上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玄都非常意外的又收到了一个菜单，但是很显然，这个彩蛋就粗制滥造的多了，上面的花纹甚至都不太好看，只能称得上一句工整。
形状也不标准，看上去像是临时捏出来的一样。
稀奇的是，这个彩蛋不是巧克力做的，是一层一层的面包皮。
这个哪个送她的呢？外面也没有写明信片。
玄都撕开了这个彩蛋，里面是几个竹实。
难道是海格？
没有多想，直接把竹实塞进了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的，味道还不错。
挺新鲜的。
比之前在海格那里吃的新鲜的多，难道他买新的竹实了？
这个彩蛋里面藏着七八个竹实，如果分开吃可以管一周，玄都还是决定一口气都吃掉算了，这么新鲜，放陈了就不好了。
等她慢悠悠吃掉了竹实，想着面包皮也不能浪费的时候，就看到上面落的字。
像是刻上去的字迹。
别生气了。
眨了眨眼。
吞下去的竹实已经吐不出来了，要退回这个彩蛋也不现实了。
说起来……这居然是第一次，玄都从斯内普那里收到复活节彩蛋。
在决定跟对方分道扬镳以后。
玄都笑了笑。把剩下的彩蛋壳子都丢进了垃圾桶。
周一的上午第一节课是草药课。玄都穿过一片片菜地朝暖房走去时，斯内普一直跟在她后面。
“玄都，你收到彩蛋了么？”
“我知道你收到了，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玄都想了想，转身，告诉他：“如果你离我远点，我就不生气了。”
斯内普闭上了嘴，眼睛里藏着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神色，像是犯错的人是玄都一样。
即便红眼的小狮子好几次表达了自己不像继续纠葛的意思，但是斯内普还是倔强的跟着她。
周末的凶狠狂风终于平息了，但是那种怪异的浓雾又回来了，学生们用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才找到上课的那座暖房。
疙瘩藤是他们这学期所学课程的一部分，但是非常不好相处，今天的上课任务是从他们身上获得荚果。
玄都带着护具随手掰扯着，实际上，她完全可以不用护具，不过那就不太合适了。
不可否认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些竹实没有让她觉得多好受，可是干涸已久的泥土上随便洒点水，都能让泥巴黏糊起来倒是真的。
真可悲啊，她根本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注意斯内普。
在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笼罩了一部分斯莱特林的学生中间的斯内普。
他一个人，离所有人都远远的站在角落，手里抓着一个扑扑跳动的令人恶心的东西，有一个葡萄柚那么大，但是他的手上已经遍布伤痕了。
那是疙瘩藤留下的痕迹。
斯内普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玄都的目光，捏着他已经到手的荚果，抿着嘴沉默的看向她。
旁边的莉莉不知道做了什么，疙瘩藤受了刺激，残根立刻活了起来，长长的刺藤从顶上蹿出来，在空中甩来甩去。其中一根缠住了莉莉的头发上，玄都一伸手，它就缩了回去，然后抓住了两根藤蔓，挽在一起打了个结。这些解手般的枝条中间露出了一个小洞，在莉莉勇敢地把手臂插进洞里之前，玄都直截了当的从里面把荚果掏了出来，递给莉莉。
然后低下头去，处理挂着几条刺藤的疙瘩藤，这玩意在她手里就跟死了一样，完全任凭掰扯。
取了荚果的疙瘩藤，布满节疤的残根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截毫无生气的死木头。
玄都看了它一会，然后从花盆里面挖了土，把它埋了。
“别缩手缩脚的，快把汁挤出来，趁着新鲜，质量最好！”斯普劳特教授喊道。
有荚果从斯莱特林同学的手里飞了出去，撞在暖房玻璃上，又弹回来砸向玄都，这种东西玄都一般看都不看，伸手停在那个荚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对方砸手上，正好可以多挤一碗汁液。
“铁甲护身。”
即便对方念咒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小，但是听到的人却不少。
很多人都疑惑的看向了斯内普，他的魔杖还捏在手上，杖尖对准玄都的方向。
玄都看着他，他也看着玄都。
两人对视的当下，冲过来的荚果被铁甲咒挡住，直接弹到了斯内普的脑门上。
“啊！”斯内普惨叫一声，松开了自己的荚果捂住了额头。
好在他的荚果已经被挤干了，不会乱动。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荚果还在满天飞。
“谁也不许动”斯普劳特教授的咒语成功的让那个发了疯的荚果停了下来，这才算是结束了一场闹剧。
玄都看着斯内普独自处理伤口，他身边的那些斯莱特林们有些还滋出了一些嘲讽一样的笑声，没有一个人帮助他。
或许换在上一学年之前，玄都都会毫不犹豫的过去帮忙，可是现在，她只能跟其他的人一样，站在旁边，做自己的事。
这堂课的最后，其他的人都走了，玄都依然留在教室里面，斯内普也留了下来，就像是三年级的时候那样。
玄都慢慢悠悠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连抬头看一眼斯内普都没有：“你不用帮我。”
对方同样磨磨蹭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变得飞快。
几乎是一下子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绕过教学用的，又长又宽的桌子，站在了她的侧面，微微弓着身体，眼神去够玄都表情，紧紧的盯着她。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跟你说话，斯内普先生。”
“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要我离远一点……”他的语气焦躁起来：“你还拒绝和我坐在一起，看着我跟着你也不跟我说话，我道歉你也不理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聋了，或者看不到了……”
斯内普忽然住了嘴，他意识到，他是来求和的那个，不是来指责挑刺的。
玄都长出了一开口气，有些失望的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认输。
是的，她还是在意斯内普，非常的在意，即便此刻对方口口声声都是抱怨指责也一样。
“斯内普先生，我今天非常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我没有生气，一点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在跟我坐在一起了，这几个周日我都在五楼教室等你，可是我没有一次看到过你。”
玄都心里微微一动，再次意识到，她得到她曾经以为是奢求的东西了。
她似乎，或许，真的得到了眼前这位小先生的心。
可是……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斯内普，你喜欢我么？”
对方不说话了，做出一副抓耳饶腮的样子，结结巴巴的：“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件事很重要么？”
“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红晕从耳朵蔓延上脸颊，玄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她是真没想到，斯内普，这个冷漠的小蛇，居然还有害羞的一天。
对方嘟囔了两句，声音像是在牙齿中间打了个转，如果不是听力足够的好，玄都恐怕什么都听不到。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能听清斯内普说的是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重要，也不重要。
“话我只说一次，斯内普先生。我没有生气，我是在难过，你骂我杂种这件事……”
玄都还没说完，就被斯内普急急忙忙的打断：“我可以道歉，你想要我怎么道歉呢？”
“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斯内普先生。”玄都无奈了。
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她爱的这个人，总是急于求成，像是什么都想拥有，可是却不知道，急急忙忙的去拿的东西，就算拿到手了，也会搞丢。
“那要怎么样？”
“你得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的意思是，你再把我当做异类，斯内普先生，无论你是打算骂谁泥巴种，还是说骂我杂种，本质上，都是高高在上的，认为泥巴种和杂种，跟你不是同一个品种的生物。”
“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你就是这个意思。”玄都声音有些淡漠：“或许斯内普先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吧，你对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同学们，可不算友好，就算是莉莉，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在扯高气扬的跟她说话。”
“以前，我只觉得，可能是持才傲物，聪明能干一点的人，高傲是正常的，可是直到你开口骂我杂种的时候，我才意识过来，你的自傲并不完全来自于学识，更多的是血统，是么？”
“我没有！”斯内普大声的尖叫的否认：“你不许说了！我没有这样！”
他的心里第一次，对玄都升起了一些奇妙的恐惧。
可是对方叹了口气继续道：“混血王子，混血普林斯。斯内普先生，你打算否认么？你在为你作为巫师那部分的血脉自傲。”
“就算你没有这么看待我和莉莉，可是你对其他的同学呢？你对麻瓜们呢？”
斯内普咬紧了牙关，现在他不说话了。
是的，玄都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确实为自己的血统而感到自傲，但是这份心，玄都不也一样么？
“天命将非凡的力量赋予某个人，那么一定也会赋予这个人非凡的使命。这是天命给予的机会。”
斯内普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着牙，吐出这段话来。
他还是不想告诉玄都，在那天夜里脏水巷里面的事。
但是这段话他一直记得。
玄都看着斯内普几乎是无意识的焦虑的将手捏紧又放松，嘴唇抖了抖。
她把对方逼到某种极限，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句话很耳熟啊，斯内普先生，我母亲也跟我说过这种话，但是她还告诉过我，自身的强大和特质绝不是我等在其他生命面前自傲的理由。”
“人类，不过是比其他的生命聪明一点而已，说到底，我们都生活在这片天之下，也将死在这里，并无不同。”
斯内普额头冒出了一些汗水，滴在脚下被清理干净的花盆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咬着牙等着。
等玄都给他一个结果，可是……
玄都似乎并不打算给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斯内普，或许你认为你没有，可是能骂出杂种这个词，你当真，一分一秒，都没有把我当做异类看过么？”
“我做错了什么呢？要被你骂杂种？”
“对不起。”斯内普只能挤出这干巴巴的三个字来。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他想要挽回，为此付出代价也可以。
他一点都不想要玄都离开她。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好奇而已。”玄都轻轻一笑，像是真的毫不在意一样：“你当真没有把我当成过异类么，斯内普先生？”
“可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已经把我和你区分开来了，就算你接受我的爱意，也并不认为我同你是同类。”
斯内普紧咬的牙关蹦起了下颌的血管，为了遮掩自己的绝望他不得不退后了两步，把拳头放在嘴前，想要去咬住，以免自己发出失态的声音，但是又不敢咬。
玄都正看着他。
“听到你骂我杂种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斯内普先生。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把我当做异类。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好感消失，你是不是，就会把我当做一个无趣的东西，扔掉了事呢？”
玄都微微跨前了一步，声音很低，难过无所遁形的弥漫了整个温室。
又被禁闭的门弹回来，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面来回穿梭。
“还是……你会像对付格兰芬多扣分四人组那样对付我？”
“在或者，东方凤凰全身都可以做材料的，亚凤虽然混了人类的血，但是我们也有属于凤凰部分，斯内普先生会有兴趣么？”
斯内普豁然看向玄都，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并不是什么真没有脾气。
她不会生气，但不代表她不会难过，不会绝望。
就像是现在，这空气里面充斥着的，都是玄都那安静的，少见表达的情感，浓郁的仿佛要将人溺毙与其中的绝望。
可是玄都的脸上却还是笑着的，除了眼神里的难过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温和，沉静。
“我不会……”斯内普声音沙哑的像是某种用来打磨金属的砂纸在互相摩擦：“我不会那么对你的，玄都，我不会的。”
“我想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这才是我放弃的理由。”玄都笑了笑。
“所以，斯内普先生，话我只说一遍。”
“我爱你。”
说完以后，玄都就站在了那里，不动声，不动色的看着寺内哦。
黑色的小蛇脑袋转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玄都不善表达，但是也足够直白。
她没有请求斯内普做到什么，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绝望和恐惧而已。
她把所有的选择权都放在了他手上。
谁说玄都蠢的？这种手段简直聪明到了极致。
是暗示也是明示。
她可以接受所有的结果，大方，又决绝。。
斯内普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得救了一样，忽然的大喘了一口气，阻止语言的能力再次回到了他的口腔。
“你想要什么，玄都？”
“你想要我证明，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异类，是么？”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浓郁的绝望并未散去，压抑着的爱意只能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化作一丝一缕的不甘心缠绕着自己的主人。
斯内普不知道的是，玄都所有的设想并非是空想，而是来自千万亚凤最痛苦的记忆。
这份绝望诞生自她，又不完全属于她。
那是她的血脉在哀鸣。
要她不要相信伤害过她的人的甜言蜜语。
可是她否认不了自己对斯内普的爱意，无法割断自己的期盼和视线，那就干脆一点，不要否认，不要割断，随缘而行，认命就好。
玄都笑了笑，对斯内普道：“好，我等你。”等着看你不在把我当做异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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