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孩子，长得像你

　　“分手是两人事情，我也有说话的权利。”她凝视他，欲将他看个明白。

　　“何必纠缠？”他压低语调，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楚，欲逼她退后。

　　“你说明白，我再不问。”她眼神坚定，他亦不躲闪。

　　“好吧，我有别人了，你走吧！”他冷冷地说。

　　“是吗，在哪里呢？”虽然也猜到这是个标准答案，可是眼见才能为实。

　　“非要这样吗？留点好印象，对大家都好！”

　　“我不好，你也别想那么好！”她恨，她气。

　　“非要撕破脸吗？分手了，就是我不想要你了。你非要没脸没皮地纠缠，能自重一些吗！”

　　他的话像巴掌落在脸上，不仅是疼。他从未这样说过她，这样的恶语相向，像仇人般红了眼睛，撕扯得不成样子。

　　有人说感情中主动的一方，在热情用尽之后，也会主动抽身离开。先离开的人，已经轻装上路，被动的一方因为没有任何准备，被傻傻地晾在原地，独自悲痛。分手即分裂，看见的看不见的破碎，不论收拾的多么仔细，总会不小心伤到皮面和血肉。那个伤到流血的人，是她自己，他早离开原地，过住如烟。

　　不在角色中的人，当然不会再温柔相待。既已如此，何必还要再问，她想要个答案，他给了回答。面对面的分手仍然好过直接消失，她实现了此行的目的，又何必继续纠缠，让他将自己奚落得半点颜面不留。龙菲啊，龙菲，你还以为他定有苦衷，幻想着克服任何困难，也要在一起的戏码，在他眼中，自己是可怜又可笑的吧。

　　多日的苦心寻找，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那颗不甘的心，就这么快决定了放手。她将蛋糕放下，转身离开。

　　“将蛋糕拿走，我今天不过生日，我妈都给我过阴历的生日。”

　　她恍然，原来他知道是她来。

　　“只有你记着我身份证上的生日……”

　　“那你……”

　　“让你死心……我才能消停……”

　　“好”，龙菲点头，不禁佩服林枫的狠心：“不要了，扔了喂野狗吧！”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跑来，粉嘟嘟的，看上去有两岁多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圆脸女孩。

　　“你们怎么下来了，赶紧上去！”林枫对那女孩说话的同时，快速看了一眼龙菲，眼神慌乱。

　　“林溪一定要找你，我也没办法，就带他下来看看。”那女孩无奈说。

　　林枫轻轻抱起那男孩，交到女孩手里，温柔地说：“带他上去，我一会儿就来。”

　　“不要上楼，我要吃蛋糕！”小男孩仍吵着要下来。

　　那女孩拿眼睛死劲看了几眼龙菲，又委屈地看着林枫，林枫眼神示意她快走，她不情愿地抱着小男孩离开了。

　　龙菲顿时像明白了什么：“是她？”

　　林枫点头。

　　“长得一般。”她故意那么说。

　　“……”

　　“那孩子是……？”

　　“他姓林。”

　　“……姓林……孩子都……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他的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像流星划过，又瞬间熄灭，只有沉默……

　　龙菲苦笑：“所以，在我们分手前，你们就……”

　　“……”他依然沉默。

　　“你太不是东西了！”龙菲大声斥责。

　　“你不愿意的事，总有人愿意吧！”林枫别过头，不看她愤怒的脸。

　　“好，真好，你竟然是这种人！”她气得发抖。

　　“随你怎么说！”

　　“一边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一边和我玩校园恋，无耻！”她提高嗓音，变得歇斯底里。

　　“你要让整个小区都听见吗？”他显然不悦了，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便往外走。

　　“放开我！”龙菲觉得无比的委屈和恶心，她能接受林枫移情别恋，但不能接受自己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龙菲的胳膊被拽得疼，她用力挣扎无果，趔趄着被他一路带出小区。

　　“你个脏人，不要碰我！！”她继续挣扎，他放开她，她没站稳，摔倒在地，手着地的时候用了力，蹭出几道血痕，手掌也肿了起来，她疼得哭了。

　　他想去扶她，却犹豫了，他不能，再像往常那样软语安慰，更别说去抱她，甚至是让她打他一顿出气，她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吧！这个一直乐天漂亮的女孩子，此时头发散乱，满脸泪水。他不知怎么对她，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她蹲在地上，绝望痛哭。

　　一直等到她哭累了，怀绪渐渐平静。他说：“这就是你要的真相，这么难堪的局面。”

　　她的林枫是干净透明，不染尘埃的啊。她知道自己情敌很多，可是林枫从来没让她操过心。他不喜欢交际，断了很多和别的女孩子接触的机会；他少言寡语，自设屏障，那些狂蜂浪蝶扑来，也直接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冻死；他一向懒散，对女色也不怎么热切，和龙菲在一起这几年，他对美色虽有需求，被龙菲拒绝几次后，也没有有坚持索求。这样的林枫，让她太过放下戒心，没有丝毫怀疑。

　　然而，仔细想想，大四这一年，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两人同样面临毕业后的工作问题，龙菲很快就找到一家满意的公司签了合同，而林枫每天早出晚归，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这一年，她不太了解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她也不了解，他几点回到宿舍，工作找的如何。她天真的以为，找工作是必经的过程，而找到工作是必定的结局，她坚信，他们会一起在N市租个公寓，他忙他的工作，她也忙她的工作，一起存点钱，有一天结婚生子。

　　然而生活并没有平稳推进。眼前的这个人，她不再熟悉。眼前的这张脸，这个怀抱，也属于其他的人。那些她不知道的真相中，他与其他人一起生活，与其他人计划着未来吧？

　　“这就是真实的我，你看到了，以后你也忘了吧。”

　　“嗯，我会的。”她用力点头。

　　“再找其他人，学聪明一点，别再找我这样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她说的是实话。

　　“……”

　　“我走了，不会再来找你。”龙菲站了起来，不再看他。

　　这场战争，龙菲真是累了，她要回去好好休息，她要一步步离他远去，每多走一步，就会离他给的痛苦远一步，她一定会恢复的。

　　“菲菲……”听到他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她停下却步，并没有回头。

　　“你要好好的……”他叮咛着。

　　她仍然不回头，撂了句：“那孩子，长得像你。”便继续往前走了。

　　下午的暑气正盛，林枫的额上流下汗来，滚到眼睛里，又从眼角流出。他仰起头来，觉得那汗水又流到嗓子，最后流窜到身体的其他地方。天真是太热了，止不住的汗又流到眼睛里，流得满脸都是，他觉得自己要被这汗水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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