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影子15
直到梁颂离开，顾亦还在琢磨对方临走前留下那句话的深意。演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难道容楚眠会叫来一帮人陪他演戏？
猜不透。
中午，顾亦正在厨房煮面，容楚眠从楼上下来。顾亦抬头，询问道：“需要什么？”
容楚眠闻声抬起头，看向顾亦。
顾亦被那双眼睛吓了一跳，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带着一股似水的柔情，好奇道：“你这是？”
容楚眠手一抬，腿半蹲，微微张口，冒了一句：“大王啊！”
顾亦险些跪倒在地，扶着半软的腿，问道：“老板，您还好吗？”
容楚眠继续唱道：“妾妃心念美食久已，妄大王恩赏。”
顾亦眯着眼从上到下审视着容初眠。自称妾妃，莫非是陷入虞姬的身份无法自拔。
容楚眠听不到回应，便一动不动维持原样。
顾亦连忙搀扶道：“老板，你先起来，我去准备。”
容楚眠依旧纹丝不动，两眼汪汪看着顾亦。
顾亦脑筋一转，立马换了说话的口吻，模仿着京剧中的唱词，道：“哇呀呀，妾妃平安，请上坐，待孤去去就来。”
容楚眠这才缓缓起身，小碎步走到餐桌前，俯身坐下。
忽然间，顾亦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现在看来他也不可避免受到容楚眠抽风的波及，只希望这世间不会太长，他还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这之后，容楚眠每日举手投足间的交流都带着虞姬的模样。顾亦别无选择地成为了家里蹲霸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容楚眠的症状一点都没有减轻，反而是变本加厉。顾亦别无选择，只能天天和其对唱。
顾亦自处时，时常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配合容楚眠的演出。他压根没学过京剧，仅仅是看过几场表演，只能模仿个皮毛。有时说多唱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东西，活生生成了一个四不象，甚至一度影响了正常生活。
和梁颂通话时一不小心就自称孤王，因此没少被对方笑话。也不知道这一出戏要唱到什么时候。
顾亦觉得长此以往下去，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要尽快找到新工作。顾亦趁着这几日不忙，投了不少的简历，但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对于顾亦而言，这样的结果是很难想象的。他毕业名校，双学位，又有工作经验。照理来说，他找工作不会这么艰难，可现实却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实在诡异。
顾亦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想法，他电话给熟悉的朋友，从对方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如他猜测一般，因为之前公司的事情，自己上了行业黑名单，再想找工作不容易，背调会受阻。不用说，顾亦也知道是谁所为。没想到一个公司的高管，私底下会这般小肚鸡肠，报复心十足。也怪自己当年太冲动，当了出头鸟，逞一时英雄，当着众人面公然与上司对抗，没给自己留余地。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自讨苦吃。
后路被堵死，顾亦多少有些郁闷。眼下他要么继续当他的小助理，要么就得换一座城市从头开始。
事情变得麻烦了，顾亦还不想回家，更不想离开江城。一时间，顾亦没了退路。
这日，梁颂带着一堆东西来家里，进门见只有顾亦一个人在，便开口问道：“他人呢？”
顾亦指了指天花板：“妾妃在楼上呢！”
梁颂轻笑一声：“还没出戏？”
顾亦：“没有。”
梁颂看着顾亦笑言：“我看你也入戏不浅。”
顾亦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习惯了。”
梁颂皱起了眉头，算了下日子，“快一个礼拜了吧？”
顾亦回忆了下，说道：“今天第六天。”
梁颂点点头：“看来这一次对他打击很大。”
顾亦回忆之前的表演：“孤当时在场，没太听出来他哪里有问题，反而是其他人问题不小。”
梁颂：“我们听不出来，但是他自己能感觉到哪里不行。加上他的完美主义，不允许自己有一点问题。我有时都觉得他有自虐倾向。”
顾亦点头，十分同意这个说法。能连着几天都保持同一个状态，一般人可做不到。
梁颂：“他这算好的。他刚出道那会儿拍戏，因为不是科班出身，很多规矩都不懂，眼神也没有很到位，走位都会出错，被导演骂过不知多少回。他那次拍摄结束后，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没出戏。后来拍多了，才好起来。”
顾亦听到这些，感到惊讶：“我以为他是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梁颂：“是啊！大家都以为他是天才，都忽略了他的努力。他的确很有演戏的天分，但是这几年演技日益精湛也离不开他对自己的严苛。”
有人说艺术这一行，天分比勤奋更重要。而最可怕便是有天分的人还努力，容楚眠便是如此。
“说我什么呢？”容楚眠从楼上下来，坐到了两人中间。
“说你好。”梁颂笑了笑，“你这是出戏了？”
顾亦也反应过来，刚才容楚眠自称“我”，“你怎么突然就好了？”
容楚眠：“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就好了。”
顾亦叹了口气，感觉熬出了头，“终于结束了。”
梁颂：“你是出来了，顾亦还陷在里面，刚才还在这自称孤王呢！”
容楚眠：“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梁颂：“年底的剧本演员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开机时间可能要到年后。”
容楚眠：“为什么？”
梁颂：“在等几个演员的档期。”
容楚眠点头，这种延迟常有，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几个特殊演员而发生。
梁颂：“还有，温暖秋冬第二期要在海城录制，时间是大后天，飞机票公司已经订好了。还有因为第一期录制有些问题，这一次游戏规则可能会有变动，具体如何变没有告知，我也是提前和你说一声。”
容楚眠：“这次你去吗？”
梁颂：“嗯。我去看看。”
容楚眠：“好。”
梁颂：“顾亦。你去帮我买两杯咖啡可以吗？”
顾亦听出了话外音，起身道：“我马上去。”
梁颂：“谢谢。”
等人走后，容楚眠开口道：“把人支走，说吧，有什么事？”
梁颂：“我能有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这次和小顾一起工作怎么样？”
容楚眠回想了去芒城的日子，说道：“还不错。”
梁颂：“都挺满意？”
容楚眠：“那倒没有都。”
梁颂有些好奇：“哪里不满意？该不会又是因为人家叫你起床吧？工作上的事情不准抱怨。”
容楚眠一想到自己被顾亦踹下床，心里就有气，但男人的面子更重要，他并不想昭告天下这桩丑闻，违心道：“不是。”
梁颂：“那是？”
容楚眠：“摄像技术太差。给我拍的视频，一会儿没了脑袋，一会儿没了腿。业务能力不合格。”
梁颂翻白眼：“你还挑三拣四的。你也不想想是谁造成今天的场面。”
答案显而易见，是容楚眠自己。以前招助理十八般武艺样样全能，现在是个人愿意来就行。
容楚眠：“是你让我发表意见的。”
梁颂：“你的意见被组织驳回。”
容楚眠不乐意：“那你问什么。”
梁颂：“我是想问他人怎么样？做事好不好？偷没偷懒？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和导演组那边的关系维护的怎么样？”
容楚眠：“做事还不错，我交代的都有做到。我看他和导演组的关系都还不错。”
梁颂：“那就行。”
梁颂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容楚眠把人都得罪完了，自己还得回来给人擦屁股。现在有了顾亦当桥梁，自己也能省下不少心。
“也不知道顾亦能做到什么时候？”梁颂感慨着。
“怎么？你还舍不得？”
“废话。这么好的助理到哪儿给你找第二个。”
“哪里好？”容楚眠质疑道，“你说说看。”
梁颂转过身，掰着手指头：“你看看，能叫你起床，能处理人情关系，还能不被你骂。容易吗？不容易。”
容楚眠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好像真没骂过顾亦。关键是顾亦也没做错过事情，没有给他骂的机会。
梁颂：“珍惜这段仅有的时间吧！不然以后你比我更难受。”
这番话提醒了容楚眠，他找顾亦来是要找出他和自己记忆里影子的关系。这些天的忙碌让他把顾亦叫到身边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
容楚眠：“你之前有对顾亦做过背调吗？”
梁颂：“什么样的背调？我只是看了简历，还有从我表妹那了解了一些。”
容楚眠：“帮我调查一下他的过去，从小到大的。”
梁颂：“你要干什么？”
容楚眠：“我只是想了解他更多一些。”
梁颂：“不能亲自问？”
容楚眠摇头：“有些事从当事人和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不一样。我想要全面的资料。”
梁颂：“我知道了，我回头去找人查。不过这事不能让顾亦知道，不然你不好解释。”
容楚眠：“嗯。还有一件事。”
梁颂：“什么事？”
容楚眠：“帮我找个摄影培训机构，或者摄影网课培训班。”
梁颂不解：“你又要干什么？”
容楚眠郑重其事道：“我打算给顾亦报个班。”
梁颂不敢相信：“他知道吗？”
容楚眠：“等你报好了，他就知道了。”
梁颂：“你真是不怕把人吓走。”
容楚眠理直气壮：“这是当助理必备技能，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梁颂：“行吧！我去找找看。你什么时候要？”
容楚眠：“越开越好。最好这两天就来个速成班，下次去海城用得上。”
梁颂替顾亦心酸：“生存不易。”
顾亦特地绕了远路，买了两杯咖啡，回来的路上还放慢了速度。过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到家时，顾亦看到容楚眠单独坐在客厅，问道：“梁哥走了吗？”
容楚眠：“嗯。走了。”
顾亦：“有什么嘱咐我的吗？”
容楚眠：“有。”
顾亦：“什么？”
容楚眠：“这两天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
顾亦的直觉告诉他没有好事：“干什么？”
容楚眠：“我给你报了一个摄影速成班。你这两天去好好接受一下培训。”
顾亦：“摄影速成班？”
容楚眠：“嗯，你上次拍的镜头太晃，有些都不能用，我觉得有必要送你去进修一下。一会儿梁颂会把时间地址发给你，趁着这两天好好学习，大后天去海城我会验收你的学习成果。”
顾亦懂了，他这是被嫌弃拍照技术。
还没等他说话，容楚眠先开口说道：“放心，公费。所有费用我出。你只需要去学习就好。需要什么也都可以说，我报销。”
表情中的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仿佛是普度众生的骄傲。
关键是没问当事人想不想要。
顾亦呵呵两声，心不甘情不愿道：“我谢谢你。”
容楚眠：“不用谢，应该的。”
顾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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