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剑
徐修远朝两位老人行礼完毕，转身凝视与小舟不过十丈距离的胡茂，衣袖轻轻一挥，身形恍若山岳，他悠悠出声：
“以吾身为剑，可破万法！”
霎时间，一道无可睥睨的剑光蓦然降临，整条澜河被覆上一层朦胧的五彩色光，胡茂身形兀地一沉，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席卷而来。
当他再次看向徐修远时，仿佛看到一尊百丈余高的神祗，那神祗身形巍峨，面无表情地冷眼俯视自己。
那种眼神，就跟自己平时看蚂蚁的目光差不多。
“斩！”一声冷入骨髓的神喻。
那高大神祗手持一柄数十丈长的巨大法剑，轰然劈下，仿佛要将澜河之水一剑断开。
剑光过处，势若奔雷，所向披靡，一切皆化为云烟，当然也包括胡茂。
老丈目光灼灼，赞许道：
“此剑，可当得最强之剑！”
徐修远长呼一口气，一步踏出，跨越水面十丈，身形翩然，只用了六步便至易流云落水的位置，其间还有恣意洒脱的声音传出：
“前辈过誉，待晚辈侥幸跻身元魂境，再来拜会两位！”
说着往水中一捞，提起易流云竟是踏水而去。
“给你开个先例，等你凝神境时，老头子亲自来接你可好？”
老丈远远高呼，不过这个距离，徐修远早已听不见。
“这小子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老妪略微错愕。
老丈点点头，眉间全是笑意。
“这一批年轻人都很有意思啊，老头子我可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得紧。”
随即他抬头望着西方，在那里，天际飘着几朵零星的红霞，面带一丝轻蔑，像是在讥笑。
“你可真不会选时间，这下有好戏看啰！”
老妪顺着老丈的目光看去，深以为然，然后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神稍有疑惑。
“那老东西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在乌龟壳里呆得闷了，出来敞气儿？”
老妪说的是弃船而走的舟子，这可是一根十足的搅屎棍。
老丈收回目光，陷入沉思。
“按道理来说，这老乌龟肯露头，应该是有很不凡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会是什么呢？”
老丈突然望向云端，一双眼睛陡然睁大。
“是她！”
那云端之上，一抹红影冷眼扫过两位老人之后身形便隐入云层之中。
老妪也有些失色。
“她怎么……还在？”
老丈心中惊骇，苦思许久。
“当年，玄元剑宗一门十真神，千剑峰一战折了八个，宗主玄华结下封灵阵画地为牢，唯独九长老玄光销声匿迹万年之久，如果不出意外，他便是千剑峰的守阵之人了。怪不得天诛被封印万年，如今破阵而出我们竟然毫无察觉，玄光老弟真是好手段！”
万年前，天宗九长老玄光原本是五州最有望执掌天行令的人，但后来玄元剑宗突遭变故，玄光也音讯全无，导致天行令令主之位空缺了一万年之久。
想不到这位天宗九长老居然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一万年，真称得上瞒天过海了。
“你说玄光隐匿踪迹万年，会不会对六州不利？”老妪神色有些担忧。
由不得老妪不担忧，一万年前玄光已经是十一境大修士，一万年后至少的是元魂境，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她担忧的是，玄光万年前就已跻身剑道第三境，即剑心通明，是继元巩之后又一个可以左右天下大势的人。
这样的人藏身六州，对于当今这个禁不起一点风雨的六州，实在不能让人心安。
老丈摇摇头。
“老婆子多虑了，玄光万年前在六州的口碑还算不错，这一万年来，玄元剑宗也的确算得上安分守己，想来玄光老弟应该清楚这其间的利害轻重，他可以做第二个元巩，但显然他并不会这样做。”
老妪脸色稍变轻松。
“希望是这样，如果他真想做下一个元巩，那就只能让云州再承受一剑了。”
以前云州也捱了一剑，只是那时候云州还不叫云州，而叫做云霞州，捱了这一剑之后，云霞州被劈成了两州。
而现在这老妪竟然是要云州再捱一剑，想来这一剑与万年前云霞州捱那一剑应该不遑多让。
易流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之上，没死，也没受伤。
徐修远站在不远处发呆。
“是你救了我？”
易流云望着徐修远的背影，其实徐修远生得真的很俊朗，绝不是像那女娃儿说的那么不济，尤其是他对胡茂出剑之时，真叫一个洒脱，易流云在心中想到，或许像徐修远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有仙气儿。
“是不是梦到暮雪师妹救了你，见到是我挺失望的？”徐修远转过身来，打趣道。
“没有。”易流云摇摇头。
徐修远不再取笑易流云，只是很奇怪的看着他。
“御气境后期？”
易流云点头。
徐修远微微吃惊，随即笑道：
“我要走了！”
“哦。”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该挽留几句？至少也得象征性说几句台面话来告别啊！”
“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我救了你耶？算是换命的交情了吧！”
“这简单，我以后救你一次当还你，然后两不相欠。”
徐修远脸色一抽，易流云这话是怎么听怎么不对。
“好好，你行！看来我得好好想想回去如何对暮雪师妹说道今天的事情了。”
易流云终于有些不镇定。
“你想怎样？”
徐修远摆出一副很欠揍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叫大哥。”
易流云眉头一皱，拳头骤然握紧随即又松开。
“大哥。”
“哈哈，臭小子，还治不了你？”徐修远伸出手掌在额头上一抹，那叫一个惬意，然后哼着自己胡编的小曲儿，迈着高昂的步伐消失在易流云的视野。
就在徐修远离开后，一光一暗两柄化形剑气出现在易流云面前。
他凝视这两柄剑，心神一动，散发荧光的那柄化形剑气猛然刺出去，将一旁的石头如同切豆腐似的劈成两半，暗淡的化形剑气却只是飞了两丈距离便无力下坠。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易流云将那暗淡的化形剑气拿在手中端详，同为化形剑气，明亮的那一柄与自己心神相连，杀力十足，而这柄漆黑的化形剑气好像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之前与胡茂那一战，若是这柄化形剑气能够如另一柄明亮的化形剑气那般得心应手的使唤的话，自己怎会如此被动。
明明是在自己气府内炼成的东西，偏偏自己使唤不动，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真是修行出了岔子？
深空中，一个红得让人心神荡漾的身影也在望着易流云面前的黑剑。
“凝神境都不到，还妄想使唤这柄魂道之剑，也得亏是个愣头青，否则也炼不出这东西。”
红衣女子低声念叨，柳眉微动，引人入胜。
“六州怎会有这等人物存在？那瞎子看来没有骗我。”
她想起之前在云端之上看到的两位老人，老瞎子曾经告诉过她，六州还有更高位的存在，那会儿她是不太相信的。
万年前一个十三境的元巩便让五州敬若神明，就算真有高位存在，能高到哪里去？
但是刚才那两人，真的高！对她来说都能称得上高的，那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高。
易流云将两柄化形剑气收入气府，稍微休息了片刻，便起身踏上行程。
天道山脚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面朝巍峨的山峰驻足而立。
白衣少年不臣，黑衣少女顾如伊。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顾如伊问道，她前几天才从玄元剑宗离开，想不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来见一个人。”不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对这天道山入迷了一般。
“嗖”一道冷凛的光芒从一处石崖后急射而出，直奔不臣。
顾如伊目光一冷，抽出法剑将那白光挡下，随即站到不臣身前，将不臣护住。
那白光落在地上化作一柄三寸长的匕首，不一会儿，匕首竟凭空升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飞到一个人手中。
那人背对着不臣与温若伊，但从他的背影差不多能看出此人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你是谁？”顾如伊冷冷问道。
不臣拍了拍顾如伊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惊慌，然后才对那刚才偷袭的人说道：
“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
那人冷笑一声。
“如果你这样就能被我杀死的话，那是你活该，我只对有本事的人客气。”
“你……”顾如伊面色不善，她在思考这人是谁？这一次去玄元剑宗她也见了不少人，可记忆中没人能与眼前之人对得上。
不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这个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确实可称知己。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爱不释手。
“我就不明白了，你心比天高，为何处处与玄元剑宗过不去？不是应该花大心思对付剑道两阁？”
不臣一笑，道：
“我可没有与玄元剑宗过意不去，只是有些事情只有在玄元剑宗才能找到答案，偏偏我还不能正大光明上门去问，就只能做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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