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惜月

紫堇阁

        梳妆台前，袁馨将头上的发钗摘了下来，拿在了手中，细细地端详着。

        府中人如今皆说吴侯和太夫人都很喜欢她，说她将来的恩宠会是第二个步夫人，只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永远也及不上那个女子。

        或许只有那个女子才是他心中的人吧。

        昨日，她依偎在他的怀中，片刻后，他将她从怀中拉开，对她说了句，馨儿抱歉。

        记得昨日他看着她说，“馨儿，无论是年少之时还是如今，对我而言，你都是年少时相识的那个妹妹。”

        他说，馨儿，对不起，或许孤不该答应这婚事，孤也曾想过要对自己做过的这些负责，想要好好待你。可就算再好，也终究无关情爱。我不知道你的那份感情如此深，只是你的愿望，孤无法帮你实现，我并非良人。

        她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失望，落寞还是绝望？

        或许什么都有，又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觉得心里空落，像是被人剜走了什么。

        她抱住了他，“权哥哥，馨儿从年少时便就一直喜欢你，馨儿爱你。”

        他终还是放开了她，“馨儿，这样对你不公平。”

        他能给她无尽的恩宠，给她最好的生活，却注定给不了她所期待的爱，若他不知她的想法，他或许会如此做，可如今他很清楚她所思所想，他不能如此自私。

        星月浩浩，他只是合衣枕在离她很远的床边，夜晚清寒，他没有盖被子。只是在睡前替她掖了掖被角。

        记得他对她说，若哪日馨儿觅得良人，孤定会成全。

        她不由得苦笑，她不知道她这辈子还会不会爱上旁人。执着了多年的感情，她亦不知道何时才能放下，又或许永远都放不下。

        在他眼里她只是妹妹而已。可以是亲人，可以是朋友。却不可能是爱人。

        她不后悔昨夜对他说的那些话。或许她不曾说的话他们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可是她真的不后悔。若是那样，他可以对她很好。可以给她很多，只是那样又如何？终究没有爱，若是没有爱，她还期待什么呢。

        倒不如这样。在他眼里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妹妹，还是那个可以同他谈心的知己。她还能以这样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昨日她曾问他，权哥哥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步夫人？

        那个让他唯一爱着的人，那个拥有他所有爱的女子。因为那个女子。他的爱怕是再分不出去分毫了。

        这个问题，他没有给她回答，只是沉默了半响。

        直到今日。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看得很清楚。也感觉得到，他没有给她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府中人都说步夫人早便就失了宠，吴侯已经许久没有去看过步夫人了。或许只有她知道，即便没有见面，他心里有的怕也只是那个女子罢了。

        她听闻过有关他们之间的故事，却不想他们的故事里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她不悔，哪怕这一生都只能做他有名无实的夫人，这一生都只是他眼中的妹妹，她亦不后悔。

        能陪他一生，已是了了她最大的心愿。

        心中不悔却多少会有些不甘，记得很久之后的一天晚上，他坐在檐下一杯杯地饮酒，她曾问他，若年少时她便就对他表明心意，而是没有迟到这么久，他会不会爱她。

        那时他告诉她，爱情里没有迟到，若早早地遇到那个人，便就早早地在一起，若是没有遇到那人而是遇到了别人，亦会等到那人的出现，因为那才是对的人。

        那时，她很想将他的话告诉那个女子，可是彼时，那个女子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夫人，刚刚吴侯让人送来了许多布匹，说是让夫人多裁几件衣服穿。”潇筱说着看向了身后侍女手中的托盘，里面都是些上好的锦缎，颜色多是些碧色和蓝绿色。

        “夫人你看，这些绸缎真好看！”潇筱不由得叹道，“吴侯对夫人可真是好，这些锦缎可都是难得的好料子。”

        袁馨站起了身，嫩白如雪的手指从一匹碧色锦缎上轻轻滑过，触手似水般的柔滑，当真是好料子。

        袁馨不由得轻轻苦笑。他对她的确很好，可这种好，却只是因为他把她当做妹妹，只此而已。

        她的确喜欢这些清新的色调，记得当日在风雅亭前，他曾说她穿这类颜色的衣裳好看，记得那日她穿的是一袭浅紫色，后来她慢慢发现，有一个女子似乎很喜欢那种色系。

        “不如奴婢将这些锦缎送去制衣局，让他们给夫人多裁几身衣裳来吧。”见袁馨微微出神，潇筱开口道。

        “嗯。”袁馨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静静躺在案上的绾情钗。

        梦樱阁

        “夫人可要去歇一下？”袁馨走后，依瑶道。

        步婉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睡了，刚刚同馨儿说说话当真是不困了。”

        “若不然奴婢陪夫人下会儿棋吧。”

        步婉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还不若让我出府玩玩呢。”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时间怕井绳，说出这话来，她的确有些后怕，仍记之前的禁足。只是禁不禁足当真是没什么所谓，况且现如今他更不会去管顾她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吧。而且她真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压抑，想出去走走。

        “夫人……”依瑶轻轻锁眉。

        “没事，这次晚上出去，不会有人来的，我会小心些，这次我让海棠陪我去，海棠她会些功夫。”步婉晃了晃依瑶的手。

        “诺。”站在她一侧的海棠微微低头，海棠跟在她身边后她说什么海棠就会去做什么，从不曾拒绝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缘故，江东民间有个风俗，每年中秋佳节的转日便就是惜月节，不同于中秋节时所有人都团聚在家*享天伦之乐，惜月节这一天会是灯火通明。

        一夜灯火不灭，街上亦会是人山人海。

        中秋节是同家人团聚，惜月节一来也是赏月，可最重要的是为了祭奠那些已故的亲人，算是让那些孤单的魂魄能寻着自家的灯找到自己的亲人。

        “夫人。”依瑶有些犹豫。

        “放心吧，没事的。”她又安慰道，“等天再黑一些，外面都点了灯我再同海棠出去，应当没有人会发现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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