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你真的觉得能治好我的疯病么？
人都是有欲望的，等他们能填饱肚子之后，就会产生更多可笑的欲望和想法。
一旦如此，他们将迎来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卑微之躯不能见光，也不配拥有什么好东西，所以即便再想要，即便付出了千千万万般努力，事情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但他们流浪乡的孩子，可不是凭这种消极的意念就能活下来的。
他们最会做的事、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垂死挣扎，死不放手。
哪怕同归于尽。
“见过光的模样吗？”那人曾笑着告诉他，“野风，记住了，得不到也千万不要撒手。”
当然，对着光痴心妄想，是他纪风这辈子都不会停止的事。
哪怕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知道为什么吗？”那人摸了摸他的头，眯着眼睛对他笑道，“因为这可是你这辈子离光最近的时候，当然不能放手啦。”
身处黑暗的人，自是飞蛾扑火般地渴望光明。
人性如此，他怎会有错？
就算被光灼烧，就算一脚跌下深渊，也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纪风垂头默默了很久，才笑着抬眼看向许思凯：“如果我就是不想放手呢？”
许思凯顿了顿，似乎被他眼中光彩夺目的情绪震慑住了：“”
“许思凯啊，我再问你一遍。”纪风十指紧扣，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眼角布满了笑意那是一种从心底而发的、带着疯意的愉悦，他微微倾身，对着眼前的医生轻声道，“你真觉得自己能治好我的病啊？”
许思凯有些震撼地瞧了他一会，好半天才开了口：“起码您要为了自己和长夏试试。”
听着他已经有些不确定的语气，纪风靠在椅背上笑了好一阵，笑声轻柔婉转，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听酥，可沉溺之前，听的人却又能察觉到笑声中夹杂了些许彻骨的凉意。
最后，纪风眯着眼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扬着头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成熟男人，愉悦地道：“好啊，这场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许思凯，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六年，就他去的这六年。”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医术厉害，还是我的病厉害。”
原来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游戏，还能玩的这么有意思。
纪风笑的甜蜜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为了玩这场游戏，他索性就让那崽子远走。
纪风闭眼就能想起十一楼门口的项圈和锁链的模样。
那锁链其实很长的，起码比他想象的要长。
他大可不必担心，无论放的多长，只消他轻轻一扯那崽子就乖乖回来了。
无妨，根本不碍事的。
许思凯给他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长夏在他这里从狗变回人。
想着困难，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纪风笑吟吟地看着不远处正在红着脸摸自己耳朵的狼崽，朝他招了招手，“从今往后，叫我纪风，不要再叫我主人。”
小狼眼中的情绪凝固了，半晌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身边的许思凯，挠了挠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解下来，过来。”纪风笑着朝他继续勾手，神态和语气都前所未有的耐心温柔，“星子哥哥不是给你买通讯仪了吗？会不会用？”
小狼多少有些傻眼，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才瞪着眼从小包里拿出通讯仪，抱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纪风眯着眼看他，半晌亲手给他解开了项圈，然后摸了摸他的头顶。
小狼被他摸得很舒服，通讯仪差点都没抱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手里顶。
这次纪风心情很好，没使坏心眼，趁着手痒摸这家伙的脑袋摸了个够，给这崽子摸得最后只知道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叹气。
这么舒服吗？
纪风看着这崽子的模样，心情也愉悦了起来，他垂眸捏了捏敏感的狼耳朵，半晌低声道：“怎么还是缩不回去呢？”
狼崽被他摸得一抖，最后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向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会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你，它就自己出来了，尾，尾巴也是。”
纪风眸色渐深，半晌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笑，捏着他的耳朵道：“那就还是没掌握，笨蛋就是笨蛋。”
“我”小狼似乎从来没看见过他这个模样，磕巴了一会，就有些直眼了，最后呆呆的看着他，“”
纪风勾了勾唇角，隐去了眼角勾魂的颜色，拿过狼崽的通讯仪，在上面按了一会，然后放在小狼看着傻乎乎的脸前：“看见么，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加上了，有事就找我。”
小狼接过通讯仪，眼睛亮晶晶地戳了戳屏幕上纪风的头像——是一片星空。
与他本人完全不同的头像。
又漂亮又干净。
“好了，你要乖乖听话。”纪风眯了眯眼，一把揪住他被搓的粉嫩的狼耳朵，“老老实实给我去军营，好好锻炼，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狼崽眼底的光芒消失了，尾巴也瞬间耷拉了下来：“纪风，你又在赶我走。”
“没有哦，你不要闹。”纪风笑的温和，掐着狼崽的脸，把他抱进了怀里，“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不要你，送你去的地方能让你很快长大。”
狼崽抱着他的腰，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粘人地问道：“那长大了之后呢？”
“长大了之后，你就可以回来了。”纪风垂眸贴着他的耳朵道，“到时候，就不会跟我分开了，好吗？”
小狼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他，脸和耳朵红了一片，最后连尾巴都有点红。
也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
纪风勾了勾嘴角，拽了拽他的尾巴。
“！”小狼浑身一个激灵，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你别拽。”
“为什么？”纪风笑眯眯地又去碰他的尾巴，却被一旁观察他们的许思凯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狼的尾巴是很敏感的地方。”许思凯似乎是很看不过眼了，忍不住跟他解释道，“你最好不要碰，他虽然还小，但狼族成熟的比人类早很多，你”
纪风顿了顿，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许思凯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垂眸盯了一会这崽子的耳朵，半晌突然勾了勾唇角，极为坏心眼的在这崽子的尾巴根掐了一下。
“嗷！”狼崽被他掐的一下蹿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就退了三尺远，再抬眼的时候，眼睛和脸都是红的，“纪风！”
纪风抱着手臂笑了一阵子，很快就收敛了笑容：“觉得我过分啊？”
狼崽没有回答，可是谴责的眼神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一直很过分。
“那就别把你的命根子放在别人手能够得到的位置。”纪风很怀念这种教育他的时刻，“是你自己没收好尾巴和耳朵要么就别有弱点，要么就把自己的弱点隐藏的完美。”
“纪长夏，你听懂了吗？”
小狼捂着自己的尾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才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许思凯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半晌朝着他露出了笑意。
面对许思凯赞赏的目光，纪风就当没看见，继续朝着崽子招了招手，把他抱在怀里玩了一阵子，边玩边和许思凯说话。
直到他怀里的崽子不耐烦地朝着碍事的许思凯龇牙了，许思凯才无奈地跟他们道了别。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掺和什么了。
希望这两个人，最后别走偏的太离谱吧。
纪风看着许思凯无奈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地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纪风没有赶他走，而是跟陆南天打了招呼，让这崽子在这里住一宿。
狼崽很乖，但是非常粘人，整晚都扒在他身上。
纪风睡得很累，翻身都不能，第二天早上起来，原本想冷脸，然而他睁眼就看见了这崽子满脸泪痕的样子。
纪风眼神中的情绪微微凝固，嘴角轻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狼崽子曾经戴过项圈的位置凭空一抓哭什么呢？很舍不得么？
纪长夏，你可真是个傻瓜，真以为我会放手么？
要知道，无论你走多远，只要我不肯放手，你最终都会回来的。
不管是六年，还是隔世
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不怕，我可还有一辈子可以跟你耗。
那个流浪乡里的小乞丐，紧紧地抓住了光的尾巴。
哪怕被光辉灼烧殆尽，也永远都不会撒手。
这就是许思凯说的“恶性/关系”吗？
其实挺动人的，不是么？
下午两点零三分，已经回大厦的狼崽给他发了第一条信息。
“纪风，老师今天教我做了一朵玫瑰，等你回来我送给你。”
纪风垂眸看了看照片里的纸玫瑰，深觉不吉利，默不作声地放下通讯仪，根本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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