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纪风，你嘴硬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看纪风刀枪不入的模样，许思凯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显示器，示意他看看上面的数据。
纪风眯了眯眼，接过他手里东西，翻了翻这些数值高的吓人的“心理数值”，“什么东西，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头儿，这是你一年前到现在的心理数值。”许思凯垂眸看着他，表情冷静又严肃，“作为军人，每个人都义务保持最良好的心理状态。可是您没有，从一年前收留长夏开始，您的心理指标就已经濒临崩溃。”
“这是我的私事。”纪风抬眼看着他，语气温柔的吓人，“跟医护科没有绝对的关系吧。”
“作为医护科的人员，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治疗外伤，还要监控大厦里每一个人的心理数值，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数值超标，我们都有义务进行心理疏导。”
“我不需要什么心理疏导，我很冷静。”纪风起身的时候，身上已经都是寒意，语气却依旧保持着礼貌，“你出去吧，该交代你的话，我已经说完了。”
“首领。”许思凯头次反抗他的安排，他也跟着站起了身，拦在了他面前，“您说完了，我的话没有说完。”
纪风手插在兜里，斜靠在墙上，漂亮的眉眼此刻满是阴郁，他恹恹地抬眼瞧着面前的人，似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心理状态的确是一个人的私事，但您的身份特殊，您的状态，是整个军盟的事。”
“是么？”纪风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讽刺：“怎么其他时候我就不觉得我有这么重要？”
面对他这种语气，许思凯依旧十分冷静，毫不退让，“您这次的举动影响恶劣，已经被医护科判定为暴动，心理数值也上升到了危险分子的范围，医护科需要对您进行强制心理干预，这次来，主要是请您配合我们的治疗。”
纪风虚眯着眼，半晌低声道：“许思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很清楚，这也是属下的职责。”许思凯依旧很坚持，“首领大人，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哦？”再抬眼时，纪风漂亮的眼眸中已经压抑了不得的危险气息：“哦？如果我不配合呢？你们能怎样？”
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是强迫。
前生今世，除了纪长夏，还没有任何人能这样挑战他的权威。
许思凯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抬头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开口道：“连首领的健康情况我们都无法掌控，那我们医护科的存在将不会有任何意义。”
纪风冷笑一声，抱着手臂靠在墙上：“老许，你在威胁我么？拿什么威胁，拿我根本不在乎的医护科？”
“属下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许思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医护科永远不会解散，您把我们赶回去，接下来接替我们的人也会做同样的事，老大，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工作，起码多听我说一句。”
纪风靠在墙上，仰头沉默了好一会，才笑着斜眼看向他：“你是在说我有病？”
许思凯没有答话，只是盯着他看。
“你想治好我？”
许思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只是希望你能身心健康。”
“好啊。”纪风垂下眼，头顶的灯光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阴影，将他眼睫和眉心闪烁的情绪覆盖，他沉默半晌，低声笑了，情绪倒说不上是讽刺，“你可以来试试，看是你们的医术厉害，还是我的病厉害。”
一个无关紧要的大夫而已，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心理干预？
治疗？
能治疗的东西，向来只有最普通的伤害。
真正的顽疾，是永远无法治愈的。
就如他的疯病，来来去去二十余年，终究愈演愈烈，且早在心头形成一道深如裂谷的疤。
即便深藏在心，遮遮掩掩，不能见世，依旧根深蒂固，念念不忘。
早已，无法回头。
十分钟后，纪风和许思凯面对面地坐在了一旁的咖啡桌上。
面前的咖啡杯里没有咖啡，只有不愿入胃的冷水。
“你的时间不多。”纪风靠在座位上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堪称平淡，“有话不妨直说。”
“我调查了大厦的监控。”许思凯拿出数据放在他眼前，指了指上面的几段时间，“发现只有长夏在您身边的时候，您才会陷入这种恶劣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是您发病的主要原因。”
纪风的手摆弄着面前的杯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很好，继续。”
“您很在意他。”许思凯眼底的情绪藏于镜片后，他低声道，“无论是痛恨，或是厌恶至极，都是人心底深处藏匿着的情绪，您不是铁人，对人或者物品有情绪，就是因为在意，就好比您曾对一个人有过期待，后却被辜负，就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怨恨和失望的情绪。”
“爱之深，恨之切；先有指望，才有失望。”许思凯这么说，“指望越多，失望也会越深，您产生极端情绪，不过是因为积压在这个人身上的正面情绪太深。”
纪风眼角的笑意渐熄，许久不曾开口。
他眯了眯眼，眉间的情绪开始深邃了起来。
“可是头儿，这些话，不过是理论而已，若放在您和长夏身上，属下不明白。”许思凯蹙眉看着他，“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能对你做什么？”
纪风垂眸片刻，低声开了口：“你既然说我有病，而且是脑子有问题，就不该用看寻常人的眼光来看我老许，一个疯子要是想发疯，那是没有理由的。”
“或许你说得对，纪长夏眼下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他什么也做不了。”纪风再抬眼时，眼底有什么情绪是崩塌了的，偏还装作一脸坦然，“可我就是讨厌他，想让他不好过，若是我有一天玩腻了这个游戏，或许就会放过他，把他丢到一边去。”
“到那时候，他也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砂砾，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
许思凯愣愣地瞧了他一会，半晌突然笑了，他眯着眼摘下眼镜，原本正经规矩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就这么在纪风莫名的目光中拿袖子擦了擦眼镜，然后嘴角浮上了不怎么正经的笑意：“您嘴硬的样子，还真是特别可爱。”
纪风脸上的自然和随意在这一瞬间倾覆崩裂。
“您最好不要在心理医生面前撒谎。”许思凯重新戴上擦好了的眼睛，再抬眼时，嘴角仍噙着让纪风很不舒服的笑意，“尤其是当这个心理医生手里有测量您心理境况的仪器时，不要做这种欺人欺己的傻事您看，刚才提到长夏，您面上平静，心理数值却已经达到了s1级别。”
“您在撒谎，而且很心虚。”许思凯虚眯着眼，嘴角还噙着笑意，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要透过一切将他看透，“您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您嘴上说他是蝼蚁，可您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是生气的。”
纪风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僵：“许思凯，你也明白的吧，数值和仪器不能代表一切，它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机器。”
“我知道光凭这个，或许无法说动您接受我的治疗。”许思凯点了点头，很利落地将仪器关掉，而后抬眼看着他，“那我这么说，要是您对他真的视作蝼蚁的话，那您今日就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您口口声声说折了厉威是为了服众，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你这次真正愤怒的原因，是因为长夏受了伤。”
纪风笑了一声，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开口否认。
许思凯见他不说话，就上下翻了翻面前的记录，递到他的面前给他看：“在去找厉威的前天晚上，你的心理数值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纪风仰头看向铺满了白光的天花板，半晌笑着哼了一声：“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说我是个疯子，那疯子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当然会很生气，动手伤人也实属正常。”
“我从没有说您不是正常人。”许思凯微微蹙眉，“您只不过是个有心理创伤的受害者而已。”
纪风猛地抬眼，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深海中慢慢沉淀下来：“许思凯，我给你时间，不是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许思凯和他对视了一会，便合上了眼前的文件：“您大可私下解决厉威，可偏偏选了最极端的方法，为什么——因为您很愤怒，您对他太过在意，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除了您自己，根本没有人能伤害长夏。”
纪风沉默半晌，突然嗤笑一声，再抬眼时，他眼里就只剩下淡淡的讽刺：“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许副科，多谢你大老远跑来给我讲笑话，我很感激。”
“时间到了，我们的谈话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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