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改变
6月19日，周四，早8点。
叶言站在衣柜前，看着满柜子的女装，愣是没找到裤子。这事做得也是够绝的，这是要他穿着裙子去上班吗？
他只好拿来高铁专用行李箱，里面还有两身裤装。当他打开的时候，直接傻眼，里头只剩一件制服，就连制服裤子也不见了。
某一瞬间，他竟觉得万幸，万幸单位还有两身。他之所以会在单位放工作服就是因为他父亲常在他耳边建议穿裙子，这样才算一个美丽的高姐。
他那时还想，爸爸是不是都忘了他其实是个男孩。
“小言，还不起床？”屋外是父亲烦躁的声音，“早饭都要冷了。”
“哦。马上来。”叶言赶紧应了一声，开始挑裙子。最后选了其中一条最素的短袖黑色一字肩连衣裙。
还是高腰设计，叶言这人本就皮肤白，人又瘦薄，整条裙子上身，直接盖到他的小腿肚，露出最细的那一节藕肢。
袖口和肩身是连着的，被肩膀撑成飞袖，显得肩身呈现一个完美的倒三角。领口直接开到肩膀尖那，又直又凹的锁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虽然胸前是平的，但丝毫没将这身裙子的美大打折扣，反而多了刚劲的中性美在里面，无端生出一抹高级感，就像即将拍摄杂志的平模。
腰侧两个细带随意系了个活结，稍微收了点腰，不会像个水桶，也不会太细，凸显衣服的性别。
鞋子就是最简单的黑色运动鞋。
“爸。”
来到屋外，他看了眼正在客厅桌前吃早饭的叶父，打了声招呼。
叶父看着叶言一身女装，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说话的口吻也温和了许多，“赶紧洗漱吃早饭。”
看着叶父脸上的笑，叶言心里发苦地应了一声。他爸现在的状态，很像那句话——
你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早饭结束9点多。
这个家，他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他想了想，问道：“爸这次哪天上班？”
“明天就走了，已经休息了3天。”
“哦。”他的内心陡然升起喜悦，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排斥自己的父亲，但他实在没法在他开心的目光下，扮成女性。
这只会让他更痛苦。
“吃好了。我出去了。”
“出去做什么？你中班。”
叶言噎了一口，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呆在家里。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叶言看了眼屏幕，眼神微亮，随即连忙说道：“方乘务长找我有事。”
“那个方珵睿？”
“嗯。”
叶父竟是没再反对，不但如此，脸上还多了一抹讨好的味道，“那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好。”
叶言飞快起身，拉着乘务员专用拉杆箱就朝外走去。
屋外，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叶言感觉自己这个时候才是活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将没看全的信息看完。
【惊奇先生】：有没有空，过来一下这边，你的东西要搬一下。
至于这边，自然就是铁路局了。
叶言本来也想早点过去，去那边休息室等到上班。
不过为什么要搬东西？
心诚则灵：【马上来。】
他没有问，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从家里过去搭公交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到东站的时候，也才10点多。
方珵睿已经在职工休息室大厅等待。
见叶言到来，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倒是没有主动过来，等到人靠近了，才道：“把你休息室里的东西搬我那去。”
“为什么？”叶言诧异的脱口就道。
方珵睿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耳尖那似乎还沁出可疑的红。
“那个，我知道你的情况了。”
“？”
“什，什么情况？”
方珵睿的耳根似乎也红了。他看了眼叶言，一鼓作气道：“你身体。”
很直接了，叶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瞬间，内心涌起浓郁的尴尬。头也不自觉垂下半分，深怕被他看到自己僵硬的表情。
至于他如何能知道，其实也很好理解，他妈妈是财务部部长，核心人物，一些事情自然比其他人容易弄清楚。
头上方传来方珵睿浅浅的笑声，似乎在刻意缓和气氛：“放心，我不会对外说的。”
闻言，叶言这才稍稍抬起他的头颅，道：“那谢谢了。”
叶言尴尬的并不是女装问题，而是他爸对上面汇报的特殊情况是，他有性别认知障碍。
也就是说，他自己认为自己是女人。
铁路局人道主义，念在叶父叶母都是老职工，叶母又早早离世，便录用了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一周前。”
叶言眼神一动，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之前一直避他如避洪水猛兽的人，突然在火车上为他出头，还帮他办理工伤鉴定，安排假期，原来是发现他并不是女人。
这么说来，难道他恐女吗？
可不对啊，他对其他异性同事还是非常友善的。
叶言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不能一个休息室吧？他对外还是女性身份，不是会被人误会吗？
“不会。我那也分男女，乘务长又不是只有男性。”
呃，也是啊！
叶言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我去搬动东西。”不用和那么多姐姐们共用一个休息室的确是好太多了，至少方便。
＊
乘务长的休息室果然比普通职员的要好些，虽然空间差不多大，但各种家具设备都要高上一个档次。
软装也要更丰富一些，就连空调制冷效果都感觉要强上很多。
方珵睿默默地帮忙整理衣物。
一切忙完，恰好午饭时间。
方珵睿看向叶言，对方也正好朝他看来。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闪动着疑问，他赶紧说道：“去食堂吃午饭吧！”
原来是邀他一起去吃午饭。不过他还不饿，叶言摇了摇头道：“你去吧。我现在还不想吃。”
谁料，方珵睿竟是蹙起了眉头，声音有着一抹严厉：“不可以不吃午饭，你可是忙了一上午。”
方珵睿比叶言高出大半个头，肩宽腿长，浓眉凤眼，加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稍微蹙起眉头的时候，竟是自有一股威严感，就像古时候大家族里的大少爷。
但因为说出的话是出于关心，将这份威严柔化了很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关爱下属的好领导。
不过对方的确是他的领导，叶言只好依言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了。
两个人的容貌可是局里公认的男女top1，一起走在路上时，只要有路人看到，都纷纷朝他们投来赤裸裸的目光。
有的甚至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我去，方珵睿怎么和叶言那假小子一块了。”
“假个屁，你看她今天多女人味。没想到她好好穿裙子，会这么美。好想去贴贴啊！”
“喂，你说他俩不会那啥了吧？”
“你没听说吗？叶言已经调到他班上去了，而且之前她的假期都是方珵睿帮忙一手弄的。”
“我靠了，这是有情况了啊！啧啧，我小姐妹要伤心了。”
帅气多金的官二代之未来可期乘务长，背地里爱慕他的女性职工多不胜数，但因为冷面不近女色而各自相安无事。
如今方珵睿公然和叶言一同去职工食堂吃饭，先前传起来的流言，算是在盖棺定论。
“叶言长得那么漂亮，会看上她不是很正常嘛。”
说到颜值这块，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议论的人都默契地闭了嘴。
叶言今天的午饭并没有吃多少就离开了，实在是没法好好吃。被那么多目光盯着，还能听到模糊的议论声，虽然听不清，但基本能猜到他们是在议论谁，这种感觉对不太自信的叶言来说，就太难受了。
最后吃了一半就走了。
方珵睿连忙喊了食堂阿姨，让她收拾桌面，自己则快步追了上去，“叶言，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已经吃饱了。”叶言打哈哈说道，精神头也不是很好。
方珵睿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猜到可能是那些议论声导致的。他想了想，准备安慰他。
这时，叶言的手机震动起来，同时带着微信语音的铃声。
叶言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原本还有些萎靡的精神顿时精神起来，他快速接通手机。
予序那好听的仿佛古琴尾音还孱着抹磁性的嗓音，清晰传来：“言，还好吗？有没有乖乖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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