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首都（一）
夜幕如海，万籁无声。
终于轮到休假的叶言，却又突然失了睡意。
辗转反侧间，他又掏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刷了起来。
昨晚更新的短视频，他好像还没好好看留言。
这次私信较以往更多了，一眼扫去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言言言，你不带修饰的原声好好听哦！简直就是网文里的小兽本兽。爱了爱了。”
其中夹杂着几个询问要不要商务合作的，以及一个发来无知问题的新粉。
还是系统id。
【5670888】：你开过一次直播？没找到回放。
叶言玩短视频只是爱好，从没接过平台广告，直播那就更少。唯一一次还是那日心情特别开心，就来了个只露手的直播，和大家分享喜悦。
记得那次露手后，常被粉丝要求再开，说他是漫画手，很好看，摩多摩多。
不过叶言从未回应，时间一长，要求的声音渐渐淡了。后来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个佛系声控主播，看他直播得靠缘分，有看到的亲们就赶紧知足了吧！
叶言点开那人主页，性别男，注册时间是今天。应该是第一次玩，不过第一次却知道他直播过，不说将他每一个视频都看了一遍，至少也是看了大半，翻了很多评论。
对于粉丝留言，入驻时间长了，基本很少回复。念在对方是新入门萌新，叶言好心提醒。
【言言言】：这个平台的直播是没法回放的，抱歉。
信息发来有段时间，他本打算回复后便看别的去，谁料不过短短数秒，对方竟回复了。
【5670888】：哦！没事，那你还直播吗？
昏暗的房间，只剩下屏幕的亮度，光打在肌肤上显得越发白皙透亮。
这人不会一直守着聊天界面吧？叶言回复“不了”之后，决定不再理会。网络交流，他一向很少深入。
不过对方似乎也没过多兴趣，同样停止了交谈。
-
中戏宿舍，206房。
以往，每到深夜就只剩下一个还若隐若现散着幽光的被窝，今夜却是不同，破戒的还是那个从来都早睡早起的三好学生。
林恒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冲对面揭露事实，“老大，难得你玩手机到深夜啊！你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了吗，分享分享呗？”
隔壁是赵昂很有节奏的呼噜声，予序和林恒倒是早已适应，要是哪天没这声音，还睡不习惯呢。
予序没鸟他，盖头的被子还往上拉了丢丢。
林恒奇了，似想到什么，“啧”了一声，又道：“老大，你不会还在看那个声优男的短视频吧？”
不怪林恒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兄弟太过反常。晚饭那会帮老大拿来声优id后，便丢下还没吃好饭的他们独自走了。
当他们回到宿舍，也没见着老大的人，直到晚上7点多老大才回来，像是出去过，一身衣服都换了，一回来啥也不说就躺进被窝，没再出来。
被窝里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跟午后听到的有些区别，不过除了那声优，林恒想不出第二个令老大这番反常的。
直到寝室熄灯，被窝才彻底安静下来，应是避免打扰人睡觉戴上了蓝牙耳机。
后面就没再关注，直到十二点多被尿憋急，无奈起身，林恒才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那被窝破天荒的还亮着。
林恒匆匆忙忙撒了尿回来，就一直关注着，最后忍无可忍。
见予序压根不搭理，他只好也缩回了被窝。可他刚缩回去，予序又掀开了被窝一角，冲对面问了个令人非常迷茫的问题，“靡靡之音的直播是没有回放功能的吗？”
被窝里的林恒心下震动，难道老大是在为这个事情苦闷了这么久？
他钻出被窝，道：“老大，我虽然偶尔会上去看看小姐姐们直播，但我从不看回放，所以我也不知道。”
等，等等。
林恒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老大难道还想看那声优男的直播回放？那不是男的吗？
“老大啊！我觉得他应该，是男的。”林恒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兄弟一下，别是回家一趟，中了邪。
应该是在理解林恒话中的意思，默了几秒，才听予序不疾不徐地道：“就是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认识的。”
试想，如果你念念不忘一个人，非常想再看看他的脸，可那人所有的照片视频都是没啥看头的宽大上衣，可能会露脸的直播还没法回放，这能不令人糟心？
现下的予序就是这么个心境，可能比糟心淡了那么些些，称为遗憾，遗憾没法确认是不是他。
原来是这样，林恒这才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始终不多看女人一眼的老大，对男人来了兴趣呢。
“老大，后天周六。你不在那会，赵昂提议我们去他家自助烧烤。”
赵昂是本市人，烧烤什么的方便。
“……我回家。”
“……”
半年才回一次的老大，居然连着俩礼拜回家了！
“高铁？”林恒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明天帮我订二等座。”
四个多小时的高铁，还是二等座，老大怕真是中邪亦或者艳遇了啊！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
乘务员工作机制是跑二休二，叶言帮同事代了两个班后，一直休到周六才上班。
“哎呀！昨天07号车厢的小哥哥好帅啊！”一进乘务员休息室，叶言就听到这样的言论。
“你说的是02f座上那位吧？的确是好帅，感觉比明星还夺目。哎！燕子，昨天是你检的票吧，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刘燕边吃着早餐，边嗷了一嗓子“万恶的看脸时代”，接着迅速咽下食物，道：“哪能没看呢，那么帅的帅哥谁不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还别说，名字挺特别的。”
“叫啥叫啥，你倒是快说啊！”
高铁乘务员基本是一人分管三四节车厢，理应是只有一位小姐姐独自回味，会出现多名共同探讨的情况，也只能说那位小哥哥太帅，帅到小姐姐都激动地要去和同事分享，共同养眼。
“嘿，你们急什么，弄得就能和人家成朋友一样。”那刘燕啐了一口，道。
叶言倒是没什么兴趣，他们这种面向大众的服务行业，见到的帅哥多了，哪次不是随口一聊就忘却脑后。
他今儿白班，一小时后便要上岗，得赶快换行头。
可谁料，拉着拉杆箱准备去更衣室的叶言却在下一刻停住了脚步。
耳边是刘燕欣赏的语调，“叫予序，怎么样？名字是不是很特别？”
予序，是那个予序吗？
可二等座？没弄错吧？还没到学生放假，车票并不紧张，尤其是商务座。
他并未做第二人想，如此特别的姓氏和名字，又如此遭人夸赞的容貌，只能是那个人了。
慢慢地，他的脸上划过一抹名叫轻松的神色，似那种本觉不可能忽觉对方是同一类人的轻松。
如果是学生的话，那他周日下午一定还会坐高铁回首都。叶言迟疑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似乎想找同事调班。
然而很快，他脸上又划过一抹落寞，手机揣回了兜里。是普通人又怎么样呢？他其实和任何人都不在一个世界。
“嘿，言，你傻站着做什么？不赶紧换衣服吗？”刘燕收拾着早餐垃圾，经过叶言身边时，奇怪地问道。
叶言虽然和高姐一同上下班，但他们之间话题并不多，毕竟他是男生，性格又较内敛，对异性间的话题多少匮乏，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自己。
依旧一身中性装扮，脑袋上的鸭舌帽被紧随其后跑来的另一个同事给揭开了去，并叫道：“叶言，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你嘴角是在笑吧？快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叶言人美心善好说话，年龄又最小，这些做姐姐的逮着机会就喜欢调侃他。
齐肩墨发在他转身抢帽下，有些飘逸，欺身而来时，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烧仙草香。那女同不知道怎么的了，愣了一下，然后脸庞微热地赶紧跑开，嘴上叫道：“我觉得我们言也很帅，和那什么序的颜值不相上下哎！”
那刘燕最是八卦，又爱看腐剧，竟是激动地从垃圾桶旁跳了起来，一双眼睛贼亮，“可不是可不是嘛！唉～可惜我们言是女的。如果是男的，哈哈，好一对攻受cp。……我说言啊！你身份证上是不是弄错了啊？你肯定是男的吧？”她边惋惜说着，边打趣般拍了下叶言的屁股。
啧！真翘！
叶言从小被当女孩养，虽然心里住着个汉子，但气质方面有些病娇化，加上身份证是女，大家也就当他是个女t。
男孩被说得，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掩盖尴尬，手上快速抢过帽子，头也不回地径直进了更衣室。
-
列车上，叶言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妇人过来找他，“小姑娘，帮我个忙好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哦。徐阿姨啊。那你快去吧！”
“好，那这一车食物就拜托你了。”
高铁上的推车叫卖员是外包的，不到万不得已，高姐并不会干这事，但谁叫叶言最好说话。
天天耳濡目染的，倒也不难。
他小心翼翼地推着推车穿梭在车厢过道，偶尔有乘客问他买食品。他一路来到商务车厢，不是很顺滑地推车忽然颠了一下，像是擦到了什么东西。
叶言打算走到前面去看。
几乎是同时，前方左侧响起一道愤怒的尖叫：“啊，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说着，她侧头看来，目光随着推车一路向上，在看到叶言的脸时，脸色微变，接着怒意越发浓烈。
她直接站了起来，手指着叶言，一脸傲慢地吼道：“你知道我这双鞋多少钱买的吗？你就这样不长眼碾了上来？”
对方是个打扮非常没有品味的中年妇人，风格很乱，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件件单拿出来很漂亮的衣服来自高奢品牌。尤其是那双高跟鞋，看着就非常名贵。
不过，事实并不是她说的碾压，而是碰了下，妇人的鞋也没有任何损坏。
而且，高铁过道并不窄，尤其是商务车厢，这都能碰到，倒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对方是故意伸脚来找茬的。
叶言一时搞不懂对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就跟曾经结过仇似的。
当他侧目，看清里头另一位乘客的脸后，顿时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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