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合作
随着大笑声落，飞来的尖刺滞在半空，转瞬化作粉末。
再等一阵狂风吹来，气流变得紊乱暴动，瑶祖眼神一变，不等他出手，莲蔓形成的甬道瞬时四散，天上的血云光照，立刻射进眼帘。
狂烈的气流扑来，庄七和九亥猛地冲了出去，但在下一刻，一股霸道且柔和的气劲，便将二人缓缓拖住。
只听下方传来众人的厉喊。
“是魔尊！”
“那不是劫万生吗！他们果然是一路的！”
“你看，那是瑶祖的真身！”
庄七看向前方，只见血云之中，瑶祖立在莲座之上，而他正对面，劫万生身穿黑甲，手持鬼刀，宝石额饰在光芒折射下五彩斑斓。
似是感到注视，劫万生侧过眸子看向二人，雄浑的声音，一字不差的入到地面。
“一个无名小卒，还耗费你这么大功夫，人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将众人仰慕的谪仙说成无名小卒，不可谓张狂至极。一时间正道之人怒火丛生，当即就有些不怕死的反驳，然而更多的人，还是畏惧魔尊的修为，大多都敢怒不敢言，只看着天上的瑶祖。
然而瑶祖并未言语，只是盯着来人，玉一样的手掌里，出现了一盏银色莲花。
庄七眉毛头不抬一下，冲着劫万生的侧影讥笑一声，“你在暗中藏这么久，不就是想等我快不行了，再过来一举打尽。”
“呵。”劫万生并未否认，而是眸光转向眼前男子，“还不跑？一个□□，也想与我抗衡。”
瑶祖神色不变，眸光掠向他，平静道：“魔尊若恢复如初，何会如此话多。”
“大言不惭。”劫万生推掌而出，雾龙从后奔腾而出，直袭向瑶祖。
一瞬间，瑶祖身形化作虚影，炽光从中四散而开，奔向地面。
余下修士都被一股力量托起，在圣光中消失，而劫万生像是料到如此，只是冷笑一声。
天地恢复宁静，地下只剩茫然四起的魔修，没了喧嚣，狂风骤雪呼啸声陡然变大，回荡在苍凉的血城中。
劫万生也并未离开，凌空而立，握着腰间的刀柄，眸光掠向庄七。
“挺能忍。”
九亥眉头一动，眸光立即转向侧边，就见庄七已面无血色，魔纹在几近泛白的肌肤下，显得愈发诡谲。
劫万生见庄七一言不语，瞥了脚下如河流一般的血地，淡淡道：“你可知，你最大的失败，是败在了哪里。”
庄七一眼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说。”
劫万生一拂广袖，负手而立，盯着他道：“身处炼狱，却心存希望，你的善意，就是最大的败笔。”
寥寥数字，道尽苦楚。
庄七握紧剑柄一言不发，他说觉明大师取舍不定，犹豫不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知道海沙阁不会放过自己，料到瑶祖会出世，但他始终心存一丝希望，想着正道之人，总归不会和凡人过不去。
但这一丝希望，害了数千条命尽丧黄泉。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抗下了诛魔阵，海沙阁会派人潜入困住百兴坊，终是自己低估了人性。
九亥颇为温怒地扫了一眼劫万生，对着庄七低声道：“我们走。”
庄七摇了摇头，随而定眼看向劫万生，哑声道：“我们合作，联手对付瑶祖。”
“庄七！”九亥低斥一声，但当看到庄七木然的样子，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劝住的话来。
劫万生意外地扬眉，眼神变得饶有趣味起来，“本座一人就可以对付。”
“但你没精力。”庄七异常冷静地看着他，淡淡道，“你若真有功夫，就不会盯着我不放，在幽州，你除了手下一个魔将和群魔祟，没有任何帮手，你需要联盟。”
“但你更需要本座。”
劫万生迎着风雪，凌空向庄七踩进两步，“厉濯仙之前伤势未愈，一时半会他不敢乱跳。趁此机会，你为本座做一件事，本座可以告诉你，怎么扒开厉濯仙虚伪的外皮。
庄七面色一动，“什么事。”
“很简单，唤醒一个宠物而已。”劫万生悠悠道，“当年天上那位，将本座爱宠重创，如今想将其唤醒，稍微要浪费些功夫。”
庄七冷冷道：“这个稍微，可不止一般。你不去做，想必是留着力气劈开无妄渊吧。”
劫万生大方点头：“不错。”
庄七冷笑：“此事我应了。”
“不再想想？”劫万生脸庞露出一丝微笑，“说起来，本座的爱宠，唤作炙幽。”
炙幽，幽火所成，头似龙，一身九尾，侧有两翼，其火焰为九幽之火，生性凶恶，好杀好战。
九亥闻言猛地冲庄七道，“此事不可，那是上古至邪之物！”
庄七侧过脸，猩红的眸子里一片死寂，“邪？与瑶岛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九亥微微一窒，但寻不出反驳的话，只是眉头紧锁的看着庄七，心里更是万般无奈。炙幽一旦出世，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之下，然而瑶祖的目的，确是要三界颠倒。
无论怎么选，都是绕不开这个圈。
雪絮乱舞，盖住了每个人的神情，只听庄七平静地声音再度响起。
“我答应你，但光扳到瑶岛不够，我要保住幽州所有凡人的命。”
劫万生闻言凌空踏雪，又近两步，此时两方不过数尺距离，他盯着庄七的眼睛，“敢和本座谈条件，在人界，你是第一人。”
庄七面无惧色，道：“你我别无选择。”
少顷，劫万生抿唇一笑，冷峻的脸庞，也随着这个笑容俊美起来，“今日起，你我便是盟友。”
“暂时的盟友。”
庄七眉毛都没抬一下，淡淡道：“你必须先告诉我，怎么对付瑶祖。”
“两日后，我在幽都殿等你。”劫万生一挥拂袖，“在此之前，送你件礼物。”
话音刚落，庄七手中骤然多了一个黑色瓷瓶，而劫万生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一声轻微的闷哼传来。
九亥回眸就见庄七嘴角已溢出血来，暗红的几近发黑，他心下一慌，将人扶住，急声道：“先疗伤。”
“等等”庄七伸手擦掉唇边的血，像是意识到什么，垂眸盯着手背上黑红的血液，微微一怔。
在传闻中，魔的血是黑的。
他随而扯了扯嘴角，兀自一笑，伸手扯下腰间令牌，往下空一送。
姚玉罗还没反应过来，略微呆滞地捧着掌心令牌，只听耳际传来庄七平淡的语气，“整顿完将有功人的名单交我。”
等她再抬头看去，天上已不见二人影子。
姚玉罗深吸一口气，握紧令牌，转过身走向满街的魔修，古城间再次掀起嘈杂的人声。
“噗——！”
刚回到房内，庄七猛地往地上一吐，大片大片的黑血染红了地毯。
“庄七！”九亥本能的想伸手，去找九仙冰莲的盒子，转瞬就想起最后一瓣已经耗尽，他神色焦虑地将人扶住，伸手就要给他输送灵力，却又被一只手止住。
庄七半边身被扶着，一手又撑着圆桌，盯着黑红的地毯，喘息着说：“没事我调息一会就好。”
九亥眉间的担忧并未消散，他盯着庄七布着魔纹的侧脸，“你”
刚张开嘴，话语都陡然止住，不忍心，更不想面对。
“没用的现在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庄七盯着地毯，喃喃自语，唇中残留的黑血，顺着下巴低落在指尖，“我能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一种东西正在复苏，我迟早会变成一个怪物”
“不会的。”
九亥双手掰过庄七的身子，捧着满是血腥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我会救你，你不会有事。”
庄七眼里一片死寂，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
九亥心里知道，对方在难受什么。
庄七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是否成魔，而是手上沾着的那数百条人命。无论海沙阁有多该死，但这些人命对他来说，无论生死都是一种折磨。
庄七终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杀了这么多人可你知道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指着胸口，声音微微发颤，“这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着我还要更多，杀更多”
“不会的，你有在克制。”九亥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继续道：“此事也有我一份，是我允你行事，即是罪孽，也有我与你一起担着。”
“傻，这事和你没关系。”
庄七盖住脸颊上冰凉的手，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哑声道，“我不后悔，这一切我都不后悔，从此以后，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瑶祖。”
九亥闭了闭眼，心知无力改变这一切，微微一叹，复而握住盖着的手：“不管如何，我会陪着你。”
庄七笑了笑，视线已逐渐便得模糊，他强抬着眼皮，将手中送到他身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九亥松开手，接过瓷瓶打开，一瞬间，浓郁的魔气从中透入出来，气息竟比当初无妄渊的魔气还要浓郁，其中更多了一份霸道。
他震惊又慌忙地抬头，就见庄七的眸光一闪一闪，明显也被其中的魔气吸引。
九亥哑声道：“这是劫万生用自身元气炼的灵液，虽不确定功效，但对你有好处。”
人魔殊途，正道汲取灵力，魔修吸纳煞气，但终归都是人，其间还是有互通之处。然而真正的魔族，最需要的只有魔气。
九亥极不愿意承认，又必须得面对，现在的庄七，自己在修为和疗伤上，再也无法帮助他半分。
庄七盯着冒着黑气的瓶口半晌，拿过瓷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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