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叶城疑团

看来不能及时服用仙梦丸的人的确很惨。

        这一会儿功夫，身后就传来了翡翠阵阵惨叫。

        云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决绝地转过身，对着他们二人苦笑一下：“让二位贵客见笑了。”

        “啾啾，啾。”正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玉明珠袖子里的啾啾再一次窜了出来，越过云珠，飞向了她身后痛苦嚎叫的翡翠。

        金黄色小鸟蹦蹦跳跳，在翡翠头顶指指点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翡翠竟然不再挣扎，她面露平和，昏沉地睡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啾啾才重新回到玉明珠的肩膀上，深藏功与名。

        盯着这金黄色的小鸟，云珠打量了许久，眼神出现了微微的震动，很快却又自嘲的笑笑，对着玉明珠抱拳：“这位女仙师已经救了两位我的姐妹，你的恩情我云珠永远都记的，实在多谢你了。”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啾啾的毛发，玉明珠只冲她微微颔首致意。

        “仙梦丸不是好东西，她现在固然可怜，当初就不该随便尝试，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纪云霜哀其不争怒气不行，粉面上浮现出薄薄的愠怒之色，“既然自己对欲-望毫无抵抗地，当初就该管好自己。”

        闻言，云珠周身一震，嘴唇一抿，低声反驳：“这位客人，你根本不知翡翠的情况，凭什么这么胡乱指责她？你根本不知道叶城的女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何况她还身为最低等的妖族，我们单单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要累死了，哪里在乎像你说的那么多林林总总。你可知道，当初每个被带进水榭歌台的女子，就会被强迫服下仙梦丸，不然你以为这里又是如何控制我们的？”

        “你说什么？”纪云霜几乎是忽然的暴怒，他握紧双拳，心口因为气愤起伏不定，“你跟我仔细说清楚你们受了什么委屈。”

        “说清楚又如何？”云珠冷笑一声，“你难道能帮到我不成？”

        “你若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纪云霜的火气的确是被激发了出来，他指着玉明珠的肩膀，压低声音吼道，“你都看到了，我师姐的灵兽都这般厉害，我们俩必然有很多手段，你若是相信我们，就把你们的苦楚都告诉我，我们自然会帮你。”

        云珠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着玉明珠肩头的金黄小鸟，还是相信了他们：“我并非不相信你们，只是这背后牵扯太大，当初无无数个客人可怜我的遭遇，想要帮助我和我的姐妹，但是他们一听水榭歌台背后之人的身份背景，便不敢管这件事了，只有谢语灵肯帮我，那么多人里面，只有天真赤诚的谢小少爷愿意帮我。”

        原来，最早的叶城并非是如此放浪形骸的宵金窟，确有一批当年仙妖大战遗留的狐族，他们是城中的最底层奴隶，处处受到人的欺凌。但是狐族天生媚骨，都长得极其美丽，还擅长魅惑，也不知是谁发现了这个商机，把狐族貌美女子买下，建成了叶城一座座金黄色牢笼，半是强迫半是哄骗的缔造了一座座红尘楼阁，吸引各地的客人。

        “你们只知道我们过得悲惨，我们上面还有一位殷妈妈，我从小就被她教授各种琴棋书画和如何魅惑男人，但是她也为难。”云珠脸上笑容苦涩，“叶城所有的宵金窟背后都是玄天堂，除了玄天堂和胡长老的股份，其中占股份最大的是琼雪派，是仙盟的盟主乌仁狄，这么大的势力，你们敢惹吗？”

        “你说仙盟，怎么可能？”玉明珠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仙盟主张的是济世为民斩妖除魔，怎么可能背地里做这么肮脏的事情？”

        “不，小师姐，你说错了。”纪云霜双双闭上眼睛，深呼吸，“控制这些狐族出来卖笑，对仙盟来说就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事啊。你忘了吗，她们是妖族，人人得以诛之的妖族。”

        云珠眼神黯淡，笑容凄美。

        酷暑之下，玉明珠却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浑身冰凉。

        她第一次触摸到这么血淋淋的真相，千年前妖族压迫人族，战阵结束，人族赶走了妖族，如今却要反过来压迫他们，这就是宿命吗？

        “不，这根本不是一回事。”玉明珠猛然反应过来，“人族和妖族的矛盾爆发在一千年前，那个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即使妖族罪孽深重，也是那个时候的妖族做的，现如今的这些狐妖都很年幼，怎么能跟当年的妖精混为一谈呢。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借题发挥，这根本就不挨着。”

        看着玉明珠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纪云霜紧绷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

        “人人都如玉姑娘这般明事理就好了，仙盟中的大多数人并非是像你这么想问题的，他们只需要一个压迫别人的借口，并不在乎事实的真相如何。”云珠叹了口气，“还有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姑娘，以前也都是每个舞坊乐坊里的台柱子，可是长年的服药太伤身体了，加上她们年纪大了，就被乐坊老板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只有我收留她们，给她们赎了身。若是不把她们救走，她们一定会被卖到鬼市上被杀取丹，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现如今我是风华正茂，可若是将来我也老了病了死了，她们怎么办呢？”

        “你先别担心，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到了现在，纪云霜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云珠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神态颇为关心，“我们先把六娘的伤治好，想象之后胡长老再搜查六娘时该怎么办，如何把她偷运出城。”

        玉明珠想到另一件事，神情严肃下来：“云珠姑娘，殷六娘受尽酷刑不愿说出谁派她去偷如梦令，难道是你派她去的吗？”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姐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肯定是……”她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只能赶紧找补，“这中间水太深了，两位若真的想帮我，就像这位公子说的，帮我把六娘平安带出叶城，云珠便感激你们了。”

        几人正在商议如何把殷六娘平安运出去，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跌跌撞撞跑进了地道里，急急地对云珠说道：“云珠大人，殷妈妈急了，说是好几位客人指名你来陪，你再上去她就要发脾气了。”

        “都说了我今晚不舒服不见客。”云珠恼怒道，“我都与妈妈说好了，她又来逼我了。”

        “大人，不是殷妈妈在逼你。”那小姑娘委委屈屈，一副想哭的样子，“可是来的客人据说中原来的贵客，好像是什么琼雪派的，殷妈妈不敢得罪，胡长老都在一旁作陪，好像城主谢大人也来了。”

        “琼雪派的大人物？”云珠倒吸一口凉气，“你让妈妈再拖延几分钟，这换好衣服这就上去。”

        形势压人，云珠无奈：“二位客人，我必须要走了，我听宾客中有城主谢大人，你们一定要嘱咐谢语灵藏好，不要被他父亲发现了，不然他一定要挨骂的。”

        “你且放心。”

        待云珠走了之后，纪云霜接过啾啾，正在给昏迷的殷六娘和翡翠治疗，看起来眼神无比专注。

        玉明珠则匆匆上楼：“我去把谢语灵那个傻瓜揪下来，在上面待着太危险了。”

        “好，小师姐，我就在下边等你。”

        玉明珠回头的瞬间，看到纪云霜的眼神里带着哀伤和痛楚，她几乎从未在玩世不恭的纪云霜脸上看过这种表情，看来他真的很难过。

        少女匆匆离去，刚才报信的小丫头却回来了，她似乎是一只刚化形没多久的狐妖，蓬松的大尾巴露在外面，两只耳朵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稳住身形怕是很不容易，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就重新变成了红色小毛团，只有耳朵尖尖的位置时黑色的。

        她大约没见过纪云霜，尖叫着就想往回跑，却被一只大手捞在了怀里，对着她的耳朵和尾巴，用最娴熟最专业的手法一阵撸。

        小红狐狸：好舒服啊。

        她歪着脑袋看着这个穿粉色衣服的哥哥：“你也是楼里的姐妹吗？”

        “不，我不是，但我是你的家人。”纪云霜语气温柔地几乎能让人起鸡皮疙瘩，“小妹妹多大？叫什么？祖上是青丘还是涂山？”

        随着纪云霜的动作，她惊喜地发现对方散发出和自己一样的味道，而且好看的大哥哥也露出了耳朵和尾巴，她终于露出笑容：“我叫软软，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快成年了。大哥哥的耳朵是白色的，好好看啊，不像我是丑丑的红色。我好想听云珠大人说，我们祖上这一支是来自于涂山的。”

        “胡说，红黑耳一点都不丑，那是王族的标志。”纪云霜眼神无比怀恋，“你是涂山狐啊，我是青丘狐，我们是远方亲戚。”

        “大哥哥，那你多大了啊？”软软好奇地睁大眼睛。

        “我啊，三百多岁了呢。”望着一旁正在治疗的啾啾，纪云霜也把心里压抑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离开家乡来到天耀大陆，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为了找到陛下，二是为了找到母亲……的遗物。当年她死在仙妖大战的战场中，至今尸骨还无人收敛，作为儿子，我不能坐视不管。”

        啾啾停下动作，心中也是叹息纪云霜的忠孝，于是开口：“纪云霜，你莫要如此，本座自会帮你巡回母亲。我感受得到，叶城里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妖修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逃不过我的法眼。”

        “多谢陛下。”纪云霜环顾四周，“陛下，这里的狐族……”

        “我也想把她们救出火海，可是此事牵扯太大，需要从长计议。”金吾也无可奈何，它虽然背负了妖皇血脉，可是实在太弱小了，急需力量。

        若是现在它就像老妖皇一样强大，瞬息之间屠遍叶城他都不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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