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夺仙衣
湫水河畔飞剑之上，烈烈罡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旱魃成型那一日，大雨倾盆足足下了七天，周围的河岸堤坝都被冲垮，周围的村庄也几乎都被淹没。
若不是段小龙等人及时带着大量的百姓逃难到附近的高处，只怕赵李村的百姓这次都要遭了殃。
看着桑树都被淹没，村里人忍不住放声大哭：“都完了，全都没了，我们今年换不来粮食了，我们吃什么。”
“可怜我们就是苦命人，刚刚把女儿寻回来，全家都要饿死了。”
“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命吧。”
耿然承诺，会跟仙衣城主交涉今年收取蚕丝数量的相关事宜，这才安抚了百姓。
那之后，他们三人一直轮流在湫水河上找大阵薄弱的地方，企图进入衣冠冢内救人。
可是河水上涨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不管是衣冠冢还是蛟妖，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这些东西都是幻觉似的。
十天过去了，他们依旧还没找到大师兄和小师妹。
段小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谁都知道，越拖下去他们二人获救的希望越渺茫。
江琼灵来送饭时，脸上也不由得忧心忡忡：“已经十天了，路上的桑林禁阵也解除了，宗门早就收到了我们求援的消息，说是会派你师尊华真人来救我们，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见不到人？”
“华真人是元婴期大能，什么人敢在路上拦他？”耿然面露不解，“其实我两天已经几番催促宗门，可是再无回应了。”
“不会的，玉师姐一定不会出事的，她向来气运非常好的，不比普通人。”段小龙满脸的不情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去忽然感到周围水流的方向在徐徐转动，水面上形成了九个硕大的旋涡，他赶紧从水里露出头，“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你们快看。”江琼灵指了指天边云霞，万千彩霞都在天边集结，无数飞禽走兽也像是受到了感召。
耿然看看周围的灵力旋涡，再看看百兽和森林的异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吧，这方圆百里，难道有大能在此结婴了？这绝不可能啊。”
而后，他的表情倏然一变，是那种惊喜中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惶恐，目光落到水面上，嘴唇不住地抖动：“难道是，难道……”
江琼灵和段小龙也同时愣住了，他们明白耿然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心中的惊骇犹如山洪海啸，表面上也无法继续平静。
尤其是江琼灵，她好看的脸蛋几乎皱了起来，难以置信中还带着隐约的畏惧与慌张。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猜想。
难道是大师兄他竟然要强行突破，就此结婴？
这简直太冒险了，有可能成功吗？
结婴这个过程比结丹筑基还要难上千百倍，即使准备充分，闭关结婴，没有个三五年也很难成功，成功的几率也很低。
现如今天耀大陆的元婴大能，没有一个不是百十来岁，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炼和积累才有可能有此成就。
当年，阴阳宗宗主玉衡山和琼雪派掌门乌仁狄百年内结婴，都成为整个仙盟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辉煌了将近上百年。
而那之后，仙盟中也百年不出这样的人才了。
如若今日乌雪歌结婴成功，他将会刷新他师尊和父亲创造的记录，成为真正的仙盟第一人。
“大师兄不过才结丹十年啊，就这么就要结婴，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段小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有没有可能是旱魃或是蛟妖呢？”
“不太可能。”耿然分析，“旱魃和蛟妖是妖邪一道，它们即使突破，也不会有这般祥瑞景象，必然是电闪雷鸣，物我皆沉寂。如今百兽喧闹，飞鸟鸣禽共舞，天空中红云密布，和师兄当年结丹的场面是一脉相承的。”
当年师兄结丹时，清虚山上的所有花都开了，不管在不在自己的季节，当时的胜景，耿然到现在还记的。
水上人心激动，水下却已经大动干戈。
玉明珠从旱魃的利爪下刚刚躲开，刚才她所站的地方就已经被黑色毒液腐蚀。
旱魃悠闲地踱着步子，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杀她，甚至还在墓室里张望了一下，有些恼怒：“怎么就剩你了呢？他去哪了，他人呢。”
他指的是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玉明珠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总感觉这个旱魃疯疯癫癫的，似乎对堕天仙尊执着的很，有些疯魔的味道，若是不趁机利用一下，当真有些可惜。
少女喘息间用剑支撑站了起来，也不再继续躲躲闪闪，冷笑一声，回头直视旱魃：“你在找谁呢，仙尊根本不想见到你，他同我说过很多次，他非常讨厌你。不过是一件衣服，还总是妄想自己是个人。你当你用了千年修炼出一身人的筋骨相貌就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人了？没用的，你根本没有心没有魂，你算个哪门子的人。”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旱魃就像被冰冻在了原地，他的表情剧烈的扭曲抖动，声嘶力竭大吼出来：“怎么可以，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他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以真的这么说我。”
他一时间委屈地犹如幼童，一时间面孔又狰狞如恶鬼：“没错，这会是他说的话，刻薄又恶毒，这才是他。”
嚎了好一会儿，旱魃终于停止发疯，想起了角落里的玉明珠：“肯定是因为你这个女人，不然他怎么会不要我，也不会对我不好，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玉明珠的意识顷刻间模糊了起来，大脑中也传来尖锐的黑暗，好像下一刻她的心脏就会被人捏爆。
忽然之间，一道清澈却带着凉意的风声拂上了她的额头，玉明珠周身骤然轻松起来，身上所有的痛楚都瞬间消失，墓室中的温度也陡然降了下来，犹如酷暑之中走进了空调房间一般舒适。
一道清风朗月般清冷的嗓音在空荡的墓室间回荡：“她说的都没错，在我眼中，的确一直把你当成孽障。”
整个墓室已然滚烫，赤红色火海中，却站了一袭单薄的白衣，他的四角衣摆沾了血迹，宛如工笔画中点缀的几点桃花。
语气的平淡的，表情时漠然的，整个空间中却瞬间集满了肃杀之气，让人畏惧。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连玉明珠都有些呼吸急促。
乌雪歌在她身边缓缓走过，一步一步，两人衣摆交错时，她身上的威压全部消失，这才缓了口气。
可是旱魃却没那么好受了，在乌雪歌开口的瞬间，它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死死看着这一身白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你等的是谁，但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瞬息之间，白衣剑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剑尖也从它的身体中穿了过来，“不过我可以送你下去找他，只要你不嫌路远。”
旱魃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盯着乌雪歌的面孔喃喃自语：“你终究还是心狠又无情的，世人都不了解你，他们都以为你是慈悲心肠的大好人，实在蠢得很。”
“好了，别那么多废话了。”男人的眉眼轮廓似乎冷硬了几分，冰霜裹挟住了整个墓室的青铜表面，他在旱魃耳边幽幽低语，“你本就不该活在世上，若不是那颗心脏，哪能有你今天。”
噗嗤，那是什么东西刺破肉-体的声音，滚烫的心脏混杂着黑红色岩浆般的鲜血。
那双如玉般美好的手，那双弹琴舞剑的手，竟然穿过了旱魃的身体，生生捧出一颗滚烫跳跃着的心脏，一颗不属于仙衣的心脏。
心脏离体，旱魃发出剧烈的惨叫声，皮肤骨骼逐渐皲裂，最终只剩下一件微微发黄的仙衣飘在了半空中。
手捧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乌雪歌深深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他终于睁开眼，似乎是在轻轻诉说什么：“好了，他已经死了。禁阵已破，我们可以出去了。”
玉明珠还呆呆地立在原地，好像被巨变惊吓到，尚未反应过来。
她似乎是被大师兄刚才一瞬间的杀气与威势所吓到了，仿佛眼前站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和自己认知中的大师兄并不是一个人。
“师妹。”乌雪歌想要做出一切安抚的动作，对面的少女却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他立刻停止了动作。
一只手抬到了半空中，又不得不落下，他只好说：“这里快塌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整个墓室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阵阵黑气从四角不住地向外逸散。
玉明珠这才如梦初醒，捡起地上已经失去法力的仙衣向外跑：“可是仙衣是补天大阵的阵眼，现如今没有了阵眼，补天阵岂不是要破了。”
乌雪歌眯起了眼睛，看着不断晃动的墓室，思索片刻后开口：“或许当年的堕天仙尊就留下了第二个备用的阵眼。”
湫水河再次沸腾起来，水面上的旋涡炸出了无数烧红的水族，段小龙早已御剑飞到半空中。
阴阳宗三人看着发出巨大声响的衣冠冢，知道下面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他们都提心吊胆，不知道结局如何。
“水下有东西，那东西出来了，出来了！”段小龙做出严阵以待的表现，其他人也警惕起来。
轰隆一声，越水而出的竟然是硕大的龙头，青黄色的竖瞳都有马车轮子那么大，蛟妖面向他们几个，露出了自己的峥嵘的脑袋。
“你是想要和我们打上一场吗？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怕你。”段小龙刚要召唤惊蛇剑，却被江琼灵拦住。
冷若冰霜的江师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语气轻快又高兴：“小龙师弟，别急，你且看那龙头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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