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计谋败露

一滴露水落在额头上，历辛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见严真坐在一块石头上。“严先生，你不要对我有想法，我知道自己的睡姿很诱人。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我的心也是属于鲍姝妊的。”

严真咳了几声，无奈地说道：“军师，昨夜发生那样的大事，你也该和我们商量商量吧？”

历辛认真地想了想后，正经地说道：“刘布一家皆命丧刘长凡之手。付出如此代价来行诈降之策，我认为不现实。我信他一次，将他留在军营，让他把乌军的情报都讲出来。”

“军师，你好生糊涂啊。你定是被刘布骗了。方才我将他掩埋好的五颗人头一一挖出，仔细观察面容后发现与刘布一点儿也不像。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人。”

历辛问道：“那你看刘布来降，几分真，几分假？”

严真当即回答道：“十分假！”

“天底下哪有十分真、十分假的事。以假乱真，以真作假之事，我已见的不少。”历辛轻声道，“我根本就不信刘布是真心诚意来投降的。刘此靖肯定也知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双方都在博弈。我装糊涂，这是假象，但我得让对方认为我是真糊涂。

这就像双方在下围棋，刘此靖把刘布当成是他的棋子。我得想方设法让刘布成为我的棋子。可以身在僚营心在乌，但要听我使唤。听说过投名状吧？可能有些不恰当。就想拿五颗人头当投名状？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过几天，我会让他率军攻打胡阳道口，这是他的第二份投名状。只有这样，刘此靖才会认为我相信刘布真心来降。我才可以拿刘布来做文章。我们先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保成城内所有百姓已迁移至留江以东。士兵们和平常一样在城内巡视。一栋破旧的房屋内，刘长凡和刘此靖收到刘浏传来的情报，正在商讨该如何回复。

“族长的意见是让我全权负责这场战争，但我始终认为可以分权给刘浏。让我兼顾两个战场，实在是强人所难。不应该把斑驳山之战失败的原因全归咎于刘浏。你看现在，这么小的问题也要来请示。”刘此靖埋怨道。

刘长凡劝道：“族长也是为大局考虑。从信上来看，很容易判断出胡之澜接下来的举动。他想走隐林小道绕过城池，直达留江。刘浏就应该派人率军在小亭村进行拦截。”

刘此靖白了对方一眼，把信封里另外一张纸甩过去，鄙夷地说道：“看信看仔细。刘浏想了两个计划，一是率军在小亭村拦截，二是放过胡之澜的军队，等他们抵达留江后，让君上派水军一同两面夹击。他让我们做选择。从字里行间的语气来看，他更倾向于第二个计划。”

“愚蠢！愚不可及！”刘长凡把信纸狠狠地拍在桌上，好似把这张信纸当成了刘浏用来发泄怒火，“一旦让胡之澜的军队绕过隐林城抵达留江，战场的主动权就落入他人之手。他们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扎进我们的肉里。即使拔了这根刺，最好的结果也是鲜血淋漓。”

刘此靖冁然一笑，将信纸收入袖里，小心地推开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屋门。今日阳光正盛，他很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他心想：只有历辛这样的战争狂热分子才会一次次的挑起战争。攻下平沙郡仍旧不满，还要攻打我保成郡。

刘长凡跟在身后，多次想说话都被制止。士兵们已经结束巡视，空荡的街道上只剩心事重重的二人。“假如斑驳山之战时，国都内没有发生太子之争，刘浏能赢历辛吗？”刘此靖找了把椅子坐下后，问道。

微风习习，典当铺匾额上的灰尘被吹落到刘长凡的头上。他说道：“假如的事，谁说得准呢。说实话讲，历辛确实是打仗天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此小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功绩，前途不可限量。”

“这和僚君的背后支持也是分不开的。你晓得刘浏为什么给我们送这封信吗？他想全权负责隐林城那边的战场。他有能力，但君上不信任他。这是一雪前耻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我就当个老好人吧，自作主张将那边的战场交给他。战争面前还是不要窝里斗了。无论君上是不是在利用刘家，我们在保家卫国这件事上定是没错的。派人书信一封，信上就写一切事情由刘浏决断，无需再派人来信商议。”

刘布投降僚军的第三天便接到命令，率军二千人攻打胡阳道口。身上伤势虽还未痊愈，但他也只能听从军令。

士兵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身着黑甲的他们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庄严。受降将带领，他们心中多有不满。但是听到出发的指令后，这个步兵方阵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城池般，每前进一步，大地都为之震颤。

“杀！”刘布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冲向敌军。心中的仇恨将身上的疼痛取缔，脑里只有两个字——复仇。胯下战马高高跃起，跨过鹿角，手中银枪横扫，重重地击在敌军的胸口腰间，打到一片。

僚军受其鼓舞，也迸发出无穷的战意，顿时厮杀声一片。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晕头转向的乌军在将军的指挥下终于镇定下来，发起反击。因刘布得到的任务只是探查胡阳道口的守备情况。所以他不恋战，果断下令撤退。

“你说这个刘布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我军的将领了，这么拼命？”严真听说战况后，向历辛问道。

历辛的笑声像铜铃一般，清脆爽朗。他笑道：“我所认定为假的东西，即使做得在逼真，依然是假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也不着急于一时。让常亦时时刻刻盯着刘布。”

然而，这一等就是四天。这四天内，刘布每日率军进攻胡杨道口，身上已添多处新伤。尽管这样，他在战场上还是奋勇杀敌。

“军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误会他了。他是真心来降。”夜里，严真不自信地说道。

历辛挠了挠头，纳闷道：“没理由啊，不应该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自己整糊涂了，分不清是要诈降还是真降。”

“军师，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无限接近于零。”

“军师军师，有情况了。”常亦小碎步地跑过来，说道，“我这几天一直监视刘布，发现他每晚都会偷偷写一封信，然后藏进甲胄里。我猜测他率军进攻胡阳道口时找机会把密信送了出去。”

另一处战场，胡之澜率军在小亭村安营，他隐隐地感觉到乌军正在外围布置一个包围圈。他心想：徐汇在隐林小道的东边安营，如果能把敌军吸引到我这边，徐汇就更容易绕到留江。

“胡将军，历军师那边迟迟未动，我们还要在村里停留吗？”夏品递过书信，问道。

“我军的任务很明确，就是要在刘浏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这个村子的位置很重要，乌军定会抢回。”胡之澜犯难道，“探子来报，方圆数百里的村子都有乌军把守。小亭村是刘浏挖的坑，我还配合得跳进来了。我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乌军一口吞并，全军覆没。”

“不过，这也是刀尖上跳舞，危险大收益也极大。两个战场虽说是相辅相成，但弟弟那边的才是主战场。等攻下胡阳道口，我们再想方设法突围吧。”

村子里细雨蒙蒙，路上泥泞不堪，胡之澜穿着蓑衣在督促士兵们构筑防御工事。他心中嘀咕道：梅雨季就快来临了。于是他开始命令士兵将粮草搬到地势高的屋子内。这时，士兵又送来一封信函。

“任务更改为将刘浏的所有军队留在隐林战场！”

信纸迅速被雨水淋湿，胡之澜满面愁苦地说道：“弟弟啊弟弟，真会给我出难题。看来是准备进攻胡阳道口了。”

半夜三更，刘布，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营帐，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后回到帐内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信上所写：据我所料，你已取得历辛的信任。今天你在信中所写，明天会由常亦与你一同率军来攻。我会设下埋伏，请你务必率军深追。

“主帅是想引常亦中伏？说来奇怪，这个常亦不是死在斑驳山了吗？难道有两个常亦？”

常亦闯进营帐，大步一迈来到刘布跟前，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常亦踩着刘布的胸口，说道：“别动弹了，我若用力，你肋骨全断！天底下没有第二个常亦。刘将军，历军师有请。麻烦和我走一趟咯。这封信嘛，你就和军师好好解释吧。”

完了，全完了。加官进爵的路，断了……刘布心中尽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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