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系统可没有看着她独自享受快乐的打算。

        【醒醒，该去退婚了】

        元女祝在柔软的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又埋进被子里几分。

        清晨睡到自然醒，稀里糊涂吃过饭还能回床上继续赖床，当公主，可真是惬意。

        “退婚？退什么婚？”

        元女祝的脑子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空间思考系统的话。公主的床铺大且舒适，她恨不得一整天都窝在床上，让昂贵的高级面料亲密接触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有些东西，贵是有道理的。

        【退你和驸马的婚】

        “不要。”元女祝断然拒绝。

        系统傻眼。

        【为什么不要？难道你爱上驸马了？】

        元女祝翻了个白眼，拉起被子蹭蹭脸，“如果作者现在立刻马上更改驸马的硬件和软件，也许有一丝丝可能性往你以为的方向走。”

        “不过今天，”元女祝翻了个身，指着窗外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乌云，“要下雨了哦。下雨天，不睡觉就是浪费。再说，驸马那个模样脾气，我太上皇奶奶皇帝爹和昭妃娘不可能不知道吧。按理说他们现在可是心疼死了我，不该是他们直接出手替我退掉这桩婚事嘛。”

        元女祝想得美好，系统可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安排。在系统角度看，女主不动，剧情就没法走，剧情没法走得山回路转九曲十八弯，那作者就没有东西写，写不出黄金三章抓不住人眼球，小说就没人看。

        小说没人看，那它的考核岂不是就彻底完蛋了。系统当即化身敲木鱼的老和尚，在元女祝脑子里念啊念，催啊催。

        元女祝被催得心烦，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在床上滚来滚去，像条没骨头的蚕。然后扑通一声，面朝下滚到地上了。

        琉璃正端着补药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把碗丢了，慌里慌张扑过来，嚷着“殿下！殿下没事吧殿下！”

        只听地上那条“蚕蛹”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琉璃，我娘和我皇奶奶爱吃什么点心？”

        听到三公主闷声闷气的问话，琉璃微微一愣，老实答道：“昭妃娘娘素来喜欢海棠酥。至于太上皇，听彤管姐姐前几日说起过，上次太子进宫时特意给太上皇献了些绿豆糕，说是当下正流行的民间秘方制成的，似乎很得太上皇欢心。”

        眼看蚕蛹挣扎着滚了滚，又停下来，琉璃大着胆子问：“殿下，是想要去看望太上皇和昭妃娘娘吗？咱们宫里的小厨房，也是什么点心都能做的。”

        蚕蛹扭动两下，又是顺势一滚，这下被子终于全摊开在地上。元女祝从中坐起，头发散乱，一把抓住琉璃的手。

        “走，做点心去！”

        宫门外，刚从太上皇那里回来的彤管，扶着宫墙也长叹一口气。

        刚刚太上皇又问她，三公主这几日饮食如何，睡眠如何，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她和平日一样老老实实地答，三公主饮食安逸，睡眠也好，没听到说过梦话。

        结果太上皇还是不信，招手叫她凑上前，在老位置坐下，又问真没有说梦话，没有提过一点半点别的字眼，没有发呆时候泪眼汪汪望着窗外花花草草睹物思人，嘴边溜出一个半个字眼……

        彤管终究是没忍住，轻声道：“太上皇，这已经是您第十六次问这些问题了，三公主真的没有。”

        “你们真告诉过她，那日救了她的，是郑郎中家的公子了？”太上皇看起来格外疑惑。

        “真说过了，”彤管笑了，“不止说了，公主还主动问过两次呢。”

        侍奉在两侧的嬷嬷宫女也忍不住低下眼藏起笑，太上皇轻咳两声，“我只是挂念祝儿婚事。”

        嬷嬷出声提醒：“三公主将将十五，您不必着急。”

        “我不是着急她成亲，”太上皇倚着软榻，伸手锤了下腿，一侧的小宫女便极有眼色地上来给她捏腿，“要不是听说那日丞相家的小子也出现在昼隐山，我早就记不起来当年选的这个孙女婿了。你们说说，这魏家的小子，怎么这么不会长，小时候多灵巧啊……”

        如昨日那般聊了一盏茶功夫的天，彤管手里挽着食盒，慢悠悠往回走。食盒里盛了一盅梨汤，是太上皇宫里新来的厨娘煮的。

        太上皇到底还是心疼三公主的。她想。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这些天多留点心眼，好从三公主嘴里打听出来，那日在昼隐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三公主好像并不想多提，每次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一嘴，都会换来公主的“头痛”。

        说是头痛，倒也不太像，更像是懊悔一般。公主每次回想起那天的经历，都会抱着头，嘴里嚷着什么“我不该”“我就该”的。

        彤管摇着头迈进宫门。不懂，实在不懂。

        见管事的回来，庭中当值的小太监巴巴地跑了过来。

        “彤管姐姐，彤管姐姐，殿下在小厨房呢。”小太监凑上来轻声道，“厨娘说，殿下是要给太上皇和昭妃娘娘做点心。”

        彤管往正殿去的脚便拐了个弯，“殿下真是有心，厨娘有说做什么吗？”

        小太监殷勤接过食盒，“说是给昭妃娘娘做最爱的海棠酥，给太上皇做红糖凉糕，还要煮酸梅汤。”

        “凉糕？”彤管挽袖子的动作一顿，“是殿下自己拿的主意？”

        小太监显然知道彤管实际上在问什么，“琉璃姐姐劝过了，殿下不听。”

        彤管垂下眼思索片刻，“一会儿去取些冰来。”

        小厨房里，元女祝和琉璃正卯着劲儿推石磨磨米浆，厨娘们在做酥皮和枣泥馅，琳琅窝在柜前，拿着戥子称陈皮。

        彤管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殿下小心手疼，这活儿我来做就行。”

        元女祝抹一把额上的汗珠，“没事我能来，皇奶奶叫你去说了什么吗？”

        彤管回身接过食盒，“太上皇吩咐人熬了碗梨汤给您。梨汤刚好，就把我轰了回来，一刻也不许我多坐，要我赶着给您带回来呢。”

        说着她把梨汤拿出来，“殿下，先来喝梨汤吧。”

        元女祝随便洗了下手，坐在桌前边小口品汤，边和彤管她们闲聊。

        “我这边又没什么事，你去皇奶奶那边多待会儿没什么。”

        “这怎么行呢，太上皇见了，定要骂我偷懒耍滑的。”

        “太上皇可舍不得骂彤管姐姐呢。”

        “就是就是。”

        “你们两个……”

        “殿下磨米浆是要做什么？”嬉笑过后，彤管明知故问。

        “给皇奶奶做凉糕，”元女祝把手绢浸到旁边搁着冰的水盆里，稍稍拧干往自己额头一搭，嘴里嘶了一声，“天热了，吃点凉的痛快些。”

        “早知道殿下要去看太上皇，我就让厨娘做些绿豆糕出来了。”彤管心思细，手上动作也利落，“太上皇最近爱绿豆糕爱得紧，太子殿下送来的那一盒，才几天就要见底了。”

        “琉璃跟我讲了，说是什么民间秘方。真有那么好吃吗？”元女祝是真的很好奇，太子巴巴地送进宫里来的绿豆糕，到底有多好吃。

        一旁擀剂子的厨娘笑了，“殿下若是好奇，可以递个信儿给二皇子殿下，托他下次进宫带些来。”

        “二皇子……”元女祝愣了愣，“哦，我二哥啊。”

        二皇子大了她三岁，和她是一个娘生的。她生病那个月里，二皇子派人送来不少好东西，听说还打算把那云游四方的一代神医抓进宫给她治病。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我二哥他们。”元女祝喝完梨汤，拾起碗勺冲洗干净，“他们什么时候再进宫？”

        “再过五天就是各位皇子殿下进宫的日子。”厨娘手上动作不停，语气爽朗，“您若是等不及想吃绿豆糕，我也能做。”

        “是呀是呀，”琳琅插话，“咱们宫里的厨娘，做点心一绝，做出来肯定比太子殿下送来的还好吃。”

        彤管微微皱一眉，刚要对琳琅使个眼色，却听到元女祝一本正经的解释：

        “但是在皇奶奶心里，眼下还是太子送来的最合胃口。我们要是也做绿豆糕，做得好了，日后给太子知道了，他万一想多了怎么办。要是做得不合皇奶奶胃口，皇奶奶吃了不开心，不如不做。所以啊，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别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俱是一愣。

        三公主……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太子殿下啊。

        就太子殿下那个整天晕了吧呼的脑袋，莫说是想多，他最多能想到三公主是个孝顺孩子，继而感动到下次进宫看太上皇的时候，多给三公主也准备一份好吃的点心。

        想多了的元女祝也愣了。

        “那……太子，是怎么当上太子的啊？”她大为不解。按照彤管她们的说法，太子应该早就被有点心思的弄下去不知道多少回了，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做了这么些年太子。

        琳琅抢着答：“我知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是皇上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出生时，有苍鸟击鼓撞钟，那些当官的老头子们哭着喊着说是祥瑞之兆，所以便立了太子。”

        “苍鸟？”

        “那些老学究们说，苍鸟预示着太子慈孝，一定会成为一代仁君。”

        “哼，那些老头子们啊，心眼儿可多了。我看他们一个个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才这么说的。”

        “就是就是。我还没进宫的时候，外头都说，是他们怕自己老糊涂了犯大错，所以才想选个仁君。”

        等到用过午膳，凉糕和酸梅汤也已经冰了个彻底。元女祝才叫上彤管她们，浩浩荡荡往太上皇宫里去。

        彤管劝过三公主，这会子太上皇在午睡，去了肯定见不到人，不如等等再去。

        元女祝却有自己的打算。

        她得退婚去。

        退婚，当然得找能说得上话的人。她刚来这里，不清楚太上皇现在的话还管不管用，但是她昭妃娘的话，肯定是管用。

        病了那些天，她皇帝爹每次来，都是和她昭妃娘一起，言行举止是听得出看得出的敬爱。所以从她娘那边下手，胜算更大。

        至于她皇奶奶那边，反正彤管本来就是皇奶奶拨给她的，又时不时被叫去叙旧。她这边的事情，想来皇奶奶那边知道的，怕是比她自己都清楚。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走路飞快的元女祝猛地一个急刹车，惊得后面脚步匆匆的宫女太监们慌里慌张围上来，以为是有什么吓到了自家三公主。

        元女祝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

        完了，好像除了系统之外，没有人明示或者暗示过她，她有个驸马这件事。

        那她退什么婚，她都不知道啊！

        好烦，好后悔，那天在山上，她就不该那么制止驸马，她就该让驸马那个大嘴巴，叭叭叭讲个不停，讲到山脚的鸡鸭都知道他是她以前就定下的驸马。

        懊悔不已的元女祝步子都慢下来。她在头脑风暴，在想如何能跟她娘把话题拐到退婚这上边。

        想啊想，还真叫她想出来个法子。

        她虽不知道驸马，可她知道“恶人”啊。

        “恶人”可是污蔑她私会情郎，还对她指手画脚的，出言不逊地欺负她，和救了她的郑璟仁。

        她后知后觉地，越想越气不过，去找她娘诉苦，去委委屈屈地告个状，没问题吧，很正常吧。

        太正常了！

        她现在就要去找她娘哭诉，哀嚎。然后在得知两人居然有什么婚约时，以头抢地哭天喊地撒泼打滚。

        实在不行一边嚷着“都别拦着我”，一边撞柱子翻栏杆跳荷花池。

        哼，这个退婚，够大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娘宫里有没有荷花池，荷花池里的水干净不干净。要是不干净，她今天这身漂亮衣服，可就白白糟蹋了。

        想到这里，元女祝充满怜爱地摸摸自己身上的粉白裙子。

        唉，对不起了小裙裙，可我真的很需要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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