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正目的
巽止轻叹一口气，问道：“你都看见了？”
沈雩寒没有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雩寒冷笑一声：“他杀人是事实，你知道这点不可否认。”
“真正的魔，并不像君上这样，”巽止试图解释，“小主人，你见过真实的魔吗？”
沈雩寒看了他一眼，“我自己不就是魔吗？你忘了，我的体内也有一颗魔丹。你不就是想说他们更加残酷血腥吗？可是总有一天，枕溪君会和那些魔头一模一样，而我……我终有一天也会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你不该这么想。”巽止想要再说什么，沈雩寒已经转身离去，“不要再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能再继续走这条路了，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运转灵力，感知着自己胸腔里运转的魔丹，这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只要毁掉这颗魔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这些折磨，彻底跟枕溪山划清界线。
可是毁掉之后呢？他又要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能再自由自在地御剑，也没办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在这样弱肉强食的世道里，没有术法加身，也许要被人欺凌吧。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突然感知到长街尽头有一股特别强烈的灵力，这股灵力与他体内的魔息相冲，让他的胸腔感到非常不舒服。
是仙门中人。
他立即掩去气息，闪身避入黑暗的角落。谁知他刚躲进去，立即探知到身边有另一个人的魔息。
片刻功夫，对方的魔力已经完全压制住了他。
“别动。”那人声音低沉。
一直等到仙门中人从身前经过，消失在巷口时那人才放开了对他的压制。
沈雩寒这才看到来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面色苍白，眼神中有着很重的戒备。
“你是被刚刚那些人打伤的？”
那人冷笑一声：“仅凭他们，岂能伤我分毫？若非履霜台那个姓纪的小子……”他忽然停住，仔细打量着沈雩寒，问道：“你是枕溪山的人？”
沈雩寒不作声，那人就当他是默认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认出来的？你身上的气息太重了，就算你刻意隐藏，稍微有点道行的人，也能立即探知出来。”
沈雩寒却知道他口中说“稍微有点道行”，其实修为早已原胜常人。
枕溪君和魔君柳闻韶在魔门被并称为二尊，他不管怎么说都是枕溪君的徒弟，平时他下山，极少有人能探知他的魔息，然而这人不仅瞬间感知到了他的魔息，而且立即道出了他的来路，绝非泛泛之辈。
那人的注意力却没有一直放在他身上，喃喃自语：“姓纪的小子好歹也叫过我一声师兄，现在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亏的我还对他手下容情……”
姓纪的小子？
只听说履霜台琼陵上仙没有飞升之前，本名叫作纪霖，他口中姓纪的小子莫非就是履霜台的那位小仙君？
忽然他觉得身边一空，再回头时，那人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他刚准备从角落里走出来，就见刚刚那几个仙门中人居然原路折返，只好又躲了回去。
“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咱们必须抓到那个魔头！”说话的是个少年，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此番履霜台不光从凡人中挑选弟子，六大仙门中的有志者，也可以报名参加，咱们如果抓了这魔头，立下大功，在这次选拔中一定大有胜算。”
“对，一定不能让那魔头跑了！”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一直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沈雩寒才离开那个地方，一转头就看到巽止在旁边看着他。
“小主人，这几天仙门中人集聚在此地，你孤身一人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跟我回去吧。”巽止的声音很温柔。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御剑，沈雩寒问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不阻止他？”
巽止的眼神有些悲伤，语气却很坚定：“我不能。”
“他害人，真的是全凭心情吗？还是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另有目的？”他抛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疑问。
枕溪君这些年深居简出，避居善寐天，却又将巽安和巽野两个人派出去，到底是在执行怎样的计划？
巽止道：“君上他……是个很可怜的人。”
沈雩寒气极反笑：“很可怜？他可怜，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就不可怜吗？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撞见他杀人么？那么小的孩子，误入了枕溪山，不过是往碧游溪里丢了一只死鸟，他就要了人家的命。那个孩子的父母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孩子去了哪里，他们还在四处寻找那个走失的孩子，还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归家！”
巽止还想解释什么，看到沈雩寒的眼睛，将所有想说的话都憋回去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小主人，你是不是也想跟那些小仙君一样？”
沈雩寒心中一颤，半天才说道：“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天光之下，不是很好么？”
之后的路途，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沈雩寒径直回水波堂，临睡前他祭出了自己的剑。
这把剑是他十三岁生辰时，枕溪君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年纪太小，枕溪君封印了这把剑上的绝大部分灵力。
但是近段时间，这把剑一直蠢蠢欲动，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很快就要破印而出。
必须早下决断，这把魔剑早已认他为主，如果还是犹豫不决，待这把剑上的魔力彻底释放出来，他一定会受到很重的影响，更加不想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一遍抚摸着陪伴自己长达三年之久的佩剑，然后把它装到匣子里，放到柜子中去了。
以后再也用不上这把剑了。
明天就去跟枕溪君说清楚吧，哪怕他杀了自己也好，这魔门，他再也不想待了。
他熄了灯，躺在塌上，开始畅想自己行走在阳光下，不必隐藏魔息，不再惧怕被普通人发现身份。
也许那是来世才能看到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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