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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负责而已


【这是秘密】

        栖迟迟重复了她刚刚说的话,每个字中间故意空了一格,沈柚看出她的心思,潦草地搪塞她:“我肤浅,一眼万年。”

        见她这么敷衍,听筒对面的栖迟迟发出了声气音,好奇都没那么重了。

        沈柚笑她:“你怎么跟热带语林取经了去?学的这么像。”

        【取了个唐僧,我去煮唐僧肉吃去了。】

        话题没续多久便结束了。

        白日彻底藏进夜晚,幕色挂满人间。

        沈柚的脑子这会儿才断断续续接上信号。

        宋开是因为也记得那天的事才送的她回来?

        她无意识的告白宋开肯定也是听见了的,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大概宋开也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已。

        她的大脑兴奋地运转了几秒便冷静下来。

        没准,宋开还可能因此刻意跟自己拉开距离,不想跟自己这个年龄都没他鞋码一半大的“小学生”多有接触,惹得一身骚。

        她又想安慰一下自己,最后是负面情绪占领了高地,正面情绪挥白旗臣服。她摇摇头不愿多想,来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手指噼里啪啦在输入法上横冲直撞。

        划开社交app,在通讯录找到“l”栏,联系补课老师打暑假工,教小学二年级的数学。为期一个月,每天三四个小时,薪资可观。

        沈柚跟那边机构还蛮熟,从六年级开始,寒暑假都去,偶尔双休走动,薪资日结。由于是法律范围外的童工,她只能照着拿到同职工工资的八成,也算高了。

        不知是办得更景气了还是对沈柚多了点关爱,联系方主动提出给沈柚把车费包了。

        在这么熟的情况下还推来推去,就显得太端着了,她索性回了个“好”。

        这边联系完她下床翻出平板写文。

        网文小说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现代吃香程度不亚于自媒体,沈柚奔着赚点零花钱的想法加入了其中。写的就是那种套路很俗但总让人真香的霸总小说,所签平台普遍一本书上千章,每章字数一千上下浮动。

        不那么费脑,写着也不卡文,挺适合她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份当种草姬的兼职,相比之下就没那么稳定了。

        沈柚很清楚,学生是任务应该是好好学习,她也并不喜欢天天搞的一身很市侩的铜臭味,但没办法,她做不到好好学习。

        没那个天赋。

        学习就真的只在学校学习,到了家都是娱乐时间。与其荒芜度日,不如给自己找点收入。

        付语林从栖迟迟知道了她喜欢宋开的爆炸性消息,很平静地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让她慎重。

        低烧好像还是有点,她迷迷糊糊被付语林拉着问东问西问了一通确认人没少块肉才放她休息。

        她睡进了黄粱大梦一场。

        早已不记得晚上的月亮是什么样的了。

        第二天。

        【沈柚:我去学校取个景,衣服送拍的,你上来的时候拿走到挂网上赚个差价。】

        【沈柚:还约了妆娘出cos。刚考试完学校人走完了,从矮墙那翻过来就行。】

        给付语林发完消息,沈柚拿出快递刀利落地划开包裹袋,在驿站借了个厕所换上了裙子。踩着学校垃圾场前的矮墙翻了进去。

        鞋板“咚”的一声落地震得脚心发痛,她压下翻飞的裙褶,从宽实的墙沿够下拍摄设备。

        学校有两栋教学楼,一栋新的橙红色主教学楼,另一栋是蓝白色调的旧教学楼,一楼做实验室,二楼教师开会,三楼艺体生教室。

        她观察一下走到主教学楼前。

        种草店名取得诗情画意,叫别后黄昏,此前与她有过几次合作,这次发过来让她种草的是套jk&dk情侣装。

        鉴于暂时实在找不到工具人,她想着待会儿自己分开穿了p在一起算了。

        沈柚找了个角度,在一楼走廊的墙柱那,正中间的大办室两侧前有凹槽状的墙,中间挖空了一块。

        把支架调到差不多远的地方调好数据靠着墙凹下去的那部分抓拍。

        右胸前的名札上印着的圈名替了水印,领口的蝴蝶结规矩绑好,腕下袖口处的扣子是剔透的水晶体。

        沈柚有自己的拍摄风格,在充分展示服饰的情况下会连串成一个又一个简单的故事。俗套老土不要紧,主要是能起到宣传作用。

        约的妆娘从市里赶来,坐公交也要几小时,时间还够去补习班。她简单收拾一下又从墙头翻下去,落地瞬间觉得还是换回运动鞋的好。

        从驿站取走cos服慢悠悠地走在路边。听歌软件播到首小甜歌,她被情绪感染,步子轻盈得连蹦带跳。

        大桥旁的医院外的公园重新修整了一番,不知是南回天气迷惑性太强还是品种所致,现下已金灿灿趟了一地的银杏叶。

        她身上制服没换下,灵光一闪,确认没有车辆过往后过了马路,临时来了组预计外的摄程。

        忙完一看时间。

        7:41。

        八点上课还差十九分钟。沈柚没再停留,从桥的这边到桥那边的芹菜厂光靠走路程要六七分钟。人来车往的地方让她多有不适,拿出从医院顺走的口罩戴上挡住脸。

        大桥旁也有家快递,她出来后脚下多了个滑板。

        当时买的时候脑子一热,觉得帅就下单了,看网络教程归看,实践起来又是两码事,在滑板第六次从脚下飞走,她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个菜鸡得不行的菜鸡这个事实,收回了甩高超技能装个逼的天才飞升心理。

        今天起微风,吹起她裙摆。

        她重心落在右脚,左脚不紧不慢地滑在地上。

        从桥边朝下望,是洞庭湖。几支孤舟浮在湖面,河堤上牛儿马儿嚼着草。

        烈烈长空下,洞庭风吹过八百里长江水,它一直向东向东,翻腾奔涌不息,像永远永远无法抵岸的生命长河。

        桥架在这儿有些年份了,这端连接那端人群更密集也更为繁华。偶然听妈妈说,河的那边十来年前洪水期倒过院,这片儿地的发展重心就偏向河对面。

        那时她才屁点大,还因为倒过院决了堤,一家人恐祸及河这边打算搬过家。

        万幸的是,洪水并没有贪婪地一吞再吞。

        她也一直平安长大到现在。

        手机乱序切歌,切到张碧晨唱的《年轮》。

        她脑子里歌曲的旋律久久难消。

        数着一圈圈年轮

        我认真将心事都封存

        ……

        我承认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

        两分钟后,女孩滑着滑板下了大桥,她气定神闲地蹬完最后一下,然后被磕土车碾烂的小坑绊住了丝滑的一程,连续这么来了几次她早就长了记性,连忙跳了下来——滑板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头栽到了对街工地围起来的铁门上,“duang”的一声又倒退回一些距离。

        她第一反应是往后缩了一下,见板子回弹的距离跟不上自己,赶紧拖回滑板双手合十给门道了个歉干脆选择抱着板子走。

        生活总是会让她在心情稍有愉悦的时候倒她凉水,不过进了补习教室看见坐了齐刷刷一排的小朋友齐声喊她“姐姐好”,这一切似乎并没有被情绪放大的那样烦心。

        小学二年级数学对一个初二生来说难度几乎没有,时间飞快就过去了。

        她的裙子短在膝盖上一点,因而没有在教室走动,被问题目的时候她也只是端正地坐着,倒有点像那种摆架子的或是要退休的资深老师。

        然而她只是个课后补习的,连半个老师都算不上。

        补习时间的进度条拉完一半,下课后临近午饭点,大家陆陆续续回了家,她走在最后。

        一个小男孩突然拿着练习册跑到了沈柚边上,指着不懂的地方问她怎么写。

        她一愣,双腿并拢自觉蹲了下来,边看题目边念道:“一根绳子被折了五次后距离只剩两厘米,请问它原长多长……“

        她呆呆地看着那孩子,又看看这道题。

        等等,二年级上册就有这种找规律还套娃的题目吗?这真的正常吗?

        在小男孩期许的眼光中,沈柚咳了一声,“啊,这样,我们知其然就要知其所以然,懂吗?”

        这句话太深奥,但他上个假期也是沈柚带的,不懂也懂了。他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不懂没关系,她只是也不太想为难自己的脑子。

        “就是……”她翻开草稿草,对折撕成一长条,“五次,我们先对折、一次、两次、三次,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

        一番学术拉扯之后她终于进到了几十步外的奶茶店。

        店面小,统共几十平面的样子,推开门的一瞬间空调的温度往身上挤,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在前台忙着,其中一个抬头眼神询问她要些什么。

        她并不是个能善于在公共场合谈笑风生的人,干巴巴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低头接着忙活。

        埋头玩手机的栖迟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冲窗户外的她挥手。

        枕柚把一提在隔壁水果店买的水果放桌上,往围椅上一坐,问:“小辜他们没来?”

        抱着手机的男生抬了一下头:“在打游戏。”

        她“噢”了声,“你们不知道,我今天穿裙子在补习班有多惶恐——”

        “怎么?色狼补习班?”付语林头也不抬,抬手摸了下鼻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无语,有你这么污蔑祖国的花朵吗?我是说,我简直有违师德,他们又都是这么小的孩子,我的裙子这么短,我的罪孽那么深,呜鸣鸣我不配当老师……”

        “你有点子毛撬?就这还短?比你还短的都是原始人了。”付语林见她又开始发疯文学,白了她一眼。

        “没事,只要你把你的工资分给我们,到了下面我们给你以假乱真证明你没罪。”

        “想得美!不是,你什么时候跟付心汉一条绝了?”

        沈柚和付语林吵过一次小架,喻威当时站沈柚这个队,两人和好后喻威的队是改不过来了。

        喻威“嘿嘿”一笑,”没有嘞。“

        “我还有个消息,你们听吗?新鲜出炉的。”

        栖迟迟喝完最后一口百香果柠檬,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结巴“谁,的?”

        沈柚眸色微垂,宽阔而高大的背影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小心思从他短发滑到笔直的脊椎、暗色的长裤,摔入满是灰尘的地上,同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重合上了。

        她的回忆不长,她要说的人名也很短。

        “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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