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个挫折

凌晨三点醒来，明明意识还模糊着，戚风郁已经闭着眼打开手机，靠摸索进入游戏界面，按下了奇遇的刷新。

        挺好，啥也没有。

        有了也没用，毕竟单刷不掉他缺的，双刷他没队友。

        戚风郁沉迷这款游戏有一段时间了，不是什么大热门，甚至是处于玩家鄙视链底端的手游。

        但……有什么关系？看顺眼了，玩顺手了，开服到现在成了习惯，他清楚的很，归根究底，大约是因为三次元的不顺利，才把游戏当做了避风港。

        想他戚风郁有颜有才，一毕业就凭能力杀进行内top3的t企业，没多久拔尖儿单打独斗，转年提到项目组长，年会又斩获司内各部门姐姐妹妹的一串芳心。

        可谓仕途桃花双双春风得意……之时，被友司空降来的新老板横插一脚，惨遭滑铁卢。

        嗐，都是泪。

        话又说回来，沉迷游戏有什么错？他不惹事也不损害别人的利益。

        ……行吧，是有点损害老板的利益。

        比方说，上班习惯性摸鱼刷个奇遇，再比方说，借带薪蹲坑的借口做做任务，什么的。

        至于像大热门端游爱好者那样，专门请假休假宅家打本之类的无解行为……倒不至于，毕竟手游么，在哪儿打不是打？办公室网还更快呢。

        薅点资本家的羊毛不开心吗？

        既然没刷到奇遇，戚风郁决定睡觉。毕竟转天还得搬砖呢。道理谁都懂，可明明该按关游戏的手，却偏偏要平挪一步，点开了好友列表。

        列表里分了四组。

        一组叫【狗男男】，半夜三更了，还是有人在线，成双成对、和固定队友厮混的cp狗。

        一组叫【滚犊子】，塞满了奇奇怪怪的小号，有跟不上他等级进度的咸鱼号，有试图抱他大腿的新号，甚至还有卖广告的、骗人钱的日抛小号混在里面。反正就，挺杂乱，也挺烦人，戚风郁懒得搭理的，统统塞进这一组。

        谁不想抱大腿呢，感情上可以理解。但他自己的腿不粗，并不想当什么人的大腿。

        第三组叫【前任们】。

        名字很微妙，展开列表，状况也微妙。

        名字微妙，是因为这破游戏的机制要求双人组队，无论做什么都是双人模式收益最优，cp分手还真和现实分手差不多一个意思。

        状况微妙，则是为着列表上一排灰，没一个人在线。不仅现在不在线，哪怕最热闹的时候也不在线。

        安静得像坟场，像全世界掉线，服务器只剩下戚风郁一个人。

        根本没一个活人。

        哪怕最近一个登陆的，也在27天以前了。显然，9999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一组叫【试试看】。

        基本上，是戚风郁近期为数不多的盼头。

        展开一看，嚯，居然有俩活人在线，俩70级的活人！虽然比戚风郁的天师号低5级以上了，但……也不是不能屈就。

        点开一个，准备施展海王攻势，戳一戳，卖个萌，打个滚，刷刷存在感，对方的状态是【副本战斗中】。

        太不巧了，打本聊天最惹人烦。

        便暂时放过，点开下一个。居然又是【副本战斗中】？

        这么巧？

        【绿槐风清】是个走向没落的老区，工作日，半夜三更不睡觉，同时在线，都是70级的大号，又碰巧同时【副本战斗中】？

        戚风郁浮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点开其中一个的详细资料页，【当前位置】显示这位在“鸿归塔·第九层”。

        点开另一个，果然，也在“鸿归塔·第九层”。

        得了，海王壮志未出门，鱼儿已经勾搭成尖，养不起来了。

        戚风郁长叹一声，终归一切成了奢望。便把狗男男拉进了【狗男男】一组，下线！锁屏！睡觉！

        仙人板板，一个破游戏，找不着个cp难道还能玩不下去吗？！

        转天是周三，按照惯例，戚风郁拉上在座位上生根的组员去了会议室。

        例会无非那几样内容，进度过一遍，方向指一遍，人力财务行政要是有通知就当众点一点。

        戚风郁是部门里最年轻的组长，没那么多的官僚派头，也不太搞pua训话那一套，会议气氛比较轻松，而且效率很高，基本40分钟内就能结束战斗。

        临到末尾，正跑题吐槽新装的咖啡机，小会议室门一开，大步迈进来个人。

        众人顿时被按了暂停键，一片寂静。

        倒不是因为来了什么凶神恶煞。反而，这个人相貌非常英俊，而且不亚于戚风郁的年轻。一身日常西装，领带打得板正不苟，鼻梁很挺，五官冷峻。

        来人抬眼一看，一屋子坐着的不是预约要见的人，目光便直直落在了全场唯一站着的、戚风郁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怎么回事？

        戚风郁手一紧，不动声色回答：“王总您好，我们周三惯例在412开例会。”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过来的时候看着罗总像是去了416，是不是在调试那边的会议机？”

        “嗯。”对方点点头，退出去，临走带上了门。

        大门关闭的瞬间，全员松了一口气。

        一个说：“妈耶吓死我了，boss好强的气势，那眼神对上一回我就怕一次！！”

        另一个说：“可不是吗，上次去泡个咖啡，我差点吓得把手烫秃噜皮了，他这么不苟言笑真的不会吓哭小孩吗？”

        再一个说：“吓人归吓人，可是他好帅哦。又有钱，又有内涵，出去还会顺手关门了呢，真有礼貌。”

        副组长笑嘻嘻接茬：“哼，不像某个大尾巴狼，出来进去从来不知道关门的！”

        便扫了戚风郁一眼。

        戚风郁天降横锅：“……”

        大男人谁会在意这种细节啊？！有礼貌个屁，既然有礼貌就不该只“嗯”一声就走吧？！

        他不太乐意地坐下，旁听同事们热烈讨论老板的长相，一边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

        一波闲聊告一段落，副组长忽然又笑眯眯凑过来：“戚哥了不起啊，老板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猜到意思啦？前途不可限量哦——什么时候也给大伙儿传授传授？或者传授一下和老板说话不紧张的窍门也行啊！”

        并没有不紧张！而且，并没有心意相通！

        只是组长权限可以看到会议室的预约表，他只是捎带着搂了一眼，又刚巧知道王良王大boss要在哪间开会罢了。

        话虽这么说，这副组长是戚风郁手下一员得力干将，尊严该立还是得立起来，便道：“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对王总有什么好紧张的？”

        小孙吃惊道：“那哪儿能一样啊，老板那么帅，我看网红啊小明星都不一定比他好看，我连他的脸都不敢细看呢！”

        一提到脸，戚风郁可就不高兴了。

        当然和王良的颜值严重威胁到了他司草的地位没关系。

        当然是任谁凌晨三点起都会容易暴躁的关系。

        总之，他拉下脸，敲桌子道：“行了行了，赶紧过完内容回去干活，想想你们死线还差几天！”

        于是所有的议论，在“死限”两个字的面前都销声匿迹了。

        小孙瘪瘪嘴，小声嘀咕：哪有这么强行撒火的，人家不就比你长得帅一点么。

        戚风郁玩的手游全名叫《桃花寻踪》，一年前开服，到本周末刚好一周年。

        作为一个二流、曾经小火的手游，桃寻和所有其他手游一样，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周年庆典（赚钱机会）。

        尽管今天才周三，快下班的时候，公众号、大眼主页、各大app开始陆续推送周年庆祝的相关消息。刚好戚风郁手里的活儿处理差不多了，再抬头瞥一眼总裁办公室——门紧紧关着，便安下心，掏出手机登游戏，看看公共频道大伙在讨论什么。

        作为开服最火的老区之一，“绿槐风清”经历过辉煌，经历过热闹，经历过掐架和血雨腥风，如今虽不到一地鸡毛的地步，其实也差得不太远了。

        手游的寿命都短，能火超过一年的不多。除了背靠寡头的御三家之外，其他九成都不温不火维持着过日子。好在移动端上线方便，用户基数大，就算绿区再老，临到活动前，总要回暖一阵子的。

        小清新的登陆画面，先闪出一个矮矬矬的天师小萝莉。她的脸胖乎乎像个苹果，可爱极了。

        嗯，是的，这是戚风郁玩的角色，是个人妖号。

        身为直男，不想追着男号的屁股跑有什么错？当然没错了。戚风郁玩女号从不犹豫，理直气壮。

        大女从建模到装备都走暴露风，可小破手游能多细致？没必要，戚风郁也没什么邪恶念想，当初直接选了个平平板板的小萝莉。

        谁想到养得时间长了，越看越喜欢，外观越买越多，养成了亲闺女。

        欣赏了一小会亲闺女的可爱团子头，终于上线了。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公屏聊天已经刷过去好几版，果然，随着活动预热，幽灵玩家、咸鱼玩家的一波回暖，游戏里又热闹了起来。

        在公司摸鱼肯定打不了本，他干脆把聊天界面拉到满屏，一点点看。

        有一群求cp的小号，没劲。

        有一群中号先讨论更新，一言不合互喷，没劲。

        另一群大号加入了互喷，没劲。

        再一群崭新的日抛号在发广告，举报屏蔽。

        翻了半天，总算翻到点干货，是目前本服综合排名第一，上周全服团战第一的【破天】战团在世界频道闲聊：

        【破天】挨打就是占便宜：团战和活动时间冲突了吧？

        【破天】北北：活动那么多天呢，急什么，优先团战再活动。

        【破天】葱小率：这周不知道和哪区掐，嘿嘿嘿嘿，苍蝇搓手。

        【破天】副团长：都回团频说！

        虽然只有四句，虽然夹杂在其他七嘴八舌中间，戚风郁还是立刻地铁、老人、看手机，再骂一句：傻x！

        一个破团战，至于吗？

        想当初他的战团也叱咤风云，连续数周蝉联全服小金冠，哪轮得到破天这群人的份儿？

        可随着游戏更替，氪佬们组团奔向下一个新游戏，他那个战团人也走茶凉，如今打开页面，难能看到亮起一两个id了。

        还没沮丧起来，转念又想，一个破活动，至于吗？

        至于这么认真，周三就开始讨论合理安排时间吗？

        ……他也好想能安排呀。

        戚风郁幽幽叹了一声。

        虽然只是个破游戏，战团、团战其实没啥了不起，但……没cp真的很难受。

        戚风郁已经很久打不上双人副本了，虽然可以随机组队，但其中损失的加成，只两周就把他踹出了排行榜的第一梯队。

        要是不想降档、找不靠谱的小号凑合，那这次周年活动很可能……又要泡汤了。

        他郁闷劲上来，锁了手机，正想再叹气，一只手自上而下落进他视野里，在他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只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西装袖口露出三分的衬衫袖边，也露出了一支看起来很贵的手表。

        戚风郁一激灵，嗖地站起来，道：“王、王总好。”

        他这动作冒冒失失的，幸亏对方反应快，立刻后撤了半步，否则，肯定要上演一桩脑门相撞的惨案。

        四目一触即分，戚风郁冒出一脖颈冷汗，心说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的，一边问：“……呃，您找我有事？”

        没看见，一定没看见，千万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要相信手机上的防偷窥膜，没事的放心吧保持镇定。

        深黑的眼眸看不出表情，不厚不薄形状完美的唇，吐出冰冷的几个字：“改色系。”

        戚风郁脑回路还在“想找个cp”里打转，茫然地问：“……啊？”便被迎面塞过来一份文件。

        目送高大的身影快步返回总裁室，大门怦然关闭，戚风郁的脑子才“滴”的一下，再次运转起来。

        所以boss不是来抓摸鱼的，是来交代事情的。

        可……能打字发消息为什么要当面来说？

        王良是不是有毛病？

        愤愤不平地坐下，打开标记着a34的文件夹翻了翻。

        靠，又改色系，哪儿那么好改？

        从五彩斑斓的黑，改到五颜六色的白，再恨不得把红橙黄绿全临幸一遍，还改？

        一边愤愤地开通讯软件，组织着发任务折磨组员的说辞，戚风郁在心里骂骂咧咧：

        老板脑子有病。

        老板一家脑子都有病。

        要不然，为啥明明姓王还起个“liang”的单字名？就算没看过女孩子家家的霸总小说，总也听过“天凉王破”的梗吧。

        公司内通讯软件小蓝鸟登陆成功，立刻弹出了fromceo王良的三条信息，戚风郁目光一滞。

        王良：在？

        王良：改方案，收。

        王良发送了newfolder(12)给风郁。

        靠……

        原来不是没发消息。

        是发了他没回，人家才亲自出来抓人的。

        那……他摸鱼到底有没有被抓现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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