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刀刃和手掌
“……就算你提到了法则里的文字陷阱，但也不能说明，我就是拼图的持有者。”
老李突然笑了笑，往黎佳靠近。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要知道，这个游戏失败了的话，我们都得死。”
他的语气很和善：“这个时候内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
他说话的刹那，右手猛然攥成了拳头，冲着黎佳的前额就打了过去！
以老李可以徒手掰开死人下巴的力气，这一击如果打实了，黎佳的头上必然会多出一个坑，必死无疑。
“——之举。”
老李的袭击来得太突然，身为一个第一场游戏的新手，即使黎佳对老李有所防备，他也根本躲不开。
当下，黎佳的瞳孔里，那只裹挟着可怕气势的拳头越放越大。
拳头后，是老李依旧和善、甚至笑眯眯的脸。
完全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在拳头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时候，黎佳终于反应了过来，随即整个人便是一个下腰的动作。
老李的笑容没变。
根据他的观察，黎佳的反应速度绝对是正常人之流，在先前的搜查里，黎佳也没有体现出什么柔韧性。这样一个缓慢的下腰，根本无法彻底躲过他的拳头。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杀意更加旺盛了。
“虫子！说了多少次！不要碰到本国王的拼图！！”
志在必得的一拳，被身后传来的狂风吹散了。
老李摔倒在地的时候，心里错愕不已。
明明他什么也没干，为什么包子会突然攻击他？
但身为一个已经闯过数十场游戏的玩家，老李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他便找回了重心。左手一撑地，老李立刻重新稳住了身体。
而黎佳则倒在他的不远处，正痛得龇牙咧嘴。
老李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向拼图前的包子。
他的状态其实比黎佳还差。尽管他的身体经过了几轮游戏的强化，但刚才被包子喷吐的气流击中后，拳头和手臂一起折上了墙壁。
现在他的右手软软地垂在身边，显然是断了。
“原来如此……你刚刚下腰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拼图。”
黎佳咳嗽了两声，在地上翻滚了半圈才站了起来。
在包子第一次攻击玩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只要包子也在现场，玩家触碰拼图的行为，必定会引来包子的攻击。
而包子吹出的气流，一定会把玩家吹出拼图的范围。
“用白案国王的攻击打断我的拳头，想法不错。”
剧痛让老李的表情都扭曲了，他盯着黎佳，尚且完好的左手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而黎佳虽然逃过一劫，但他的脸色并不比老李好上多少。
在包子吹出气流的时候，因为有所预备，黎佳伸手护住了后颈，腿也收了起来，整个人抱成一个球，因此没受老李那样严重的伤。
但黎佳心里清楚，自己依然打不过老李。
“其实我只是诈一诈你而已，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对我动手了，”黎佳缓了过来，“现在我就更加确定，你就是那一具，胃里藏着拼图的‘身体’。”
“不然，你为什么会突然想杀我？害怕我说穿你的身份？”
他一面说，一面退到了包子身边：“国王大人，请您赶快收回拼图吧！”
老李的力气实在没办法硬抗，他只能寄希望于所谓法则，能够在老李再次出手前，拦住对方。
“小黎啊……你这话就不太靠谱了。”
见到黎佳站到包子旁边，老李却没有黎佳想象中的慌乱。
他抱住右肩膀，徐徐开口。
“除了地上的尸体，我们三个玩家确实也是‘身体’中的一员。但这也并不能证明，我就是持有拼图的一个。”
他指指黎佳，又指指角落里的白长毛。
“凭什么你说我是我就是？那个白毛，他的头发颜色比我们都特殊，至于你……”
老李笑了。
“好像之前每次国王出现的时候，都是你第一个提问的吧？”
黎佳哼了一声：“我只是想主动拿到线索而已，积极参与游戏，也算是破绽吗？”
“是吗？真要说‘独一无二’，仔细想想，明明每个人都有嫌疑。”老李摊了摊手，“你急着指认我，万一你就是那个拿到拼图的人呢？”
“因为怕死，所以立刻给别人泼脏水。”
包子斜着眼睛，也看了黎佳：“虫子，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法则明明说只要找出拼图就好，为什么现在包子还不动手？
黎佳有些慌，甚至顾不上反驳老李了：“等等，国王陛下，为什么你不收回你的拼图呢？明明拼图就在……”老李那里啊！
包子不高兴地打断他：“那条眼镜虫子说得对，凭什么你说是就是。”
“何况，本国王讲过，是你们三个虫子一起找拼图，你一个人说的，可不算……哦本国王明白了，你只是想恶意地浪费本国王的时间！”
黎佳连忙说：“绝对不是！”
“那么本国王的拼图到底在哪里？”
伴着包子这句话，它的两边腮帮子鼓了起来，显然是在酝酿攻击。
“在……”
黎佳手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因为太紧张，他把自己的手心都抠出了血。
“就在……老李那里……”
他无力地重复了一遍，却没办法改变包子注视而来的眼神。
身后，传来了类似于蜡烛融化的轻微声音。又一具尸体溶解了。
恐惧似乎让感官变得尤为敏锐，就连包子呼吸的吭哧声都清晰可辨。
老李讥笑道：“对了，角落里的兄弟，可别因为我对小黎出手就认为我是拼图持有者啊。我只是看出小黎身上有拼图，害怕他逃跑，所以想把他控制住，免得我们游戏失败而已。”
他这话是对白长毛说的。白长毛只冷冷地瞥了老李一眼，并不打算帮腔。
“别这样啊兄弟，我也是为了通关嘛。”
和上一次不同，这回老李并不气馁，继续劝说白毛。
“你想，我刚刚那一拳要是打实了，这家伙现在只剩一具没头的身体，但他的胃没被破坏，也能交任务。”
“你在说慌！你是……”
黎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李状似无奈地摇头：“哎，居然还不死心……”
他像是无意地摸了摸右肩膀，然后，左手直接伸出，形成一个平展的掌形。
紧接着，手掌就要朝着黎佳的方向推过去——
如果黎佳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真的会有人，能够把手掌舞出像刀刃一样的冷光。
一个眨眼的时间，那只手掌便近在眼前。
黎佳意识到老李这一次是想捅他的心脏。他试图再去摸拼图，却摸了个空。
糟了！被包子的气流吹走以后，他急着和老李辩白，根本忘了返回去。
老李已经开始想象黎佳濒死的惨叫声。
只需要半秒钟，他就能结束这一切。
——然而。
半秒钟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啊……？”
老李愣住了。
没有手掌陷入血肉的感觉，也没有任何人因为剧痛而嚎叫。
老李呆呆地看着自己少了一截的手掌，缓缓回头。
黎佳也跟着他一同回头，看见了站直的白长毛。
以及，对方手中的一把……菜刀？
和普通的菜刀不一样，那把餐刀足足有一米多长，宽大的刃口沾染上了一些血迹。
白长毛一边甩了甩刀刃，一边扔下一个东西。
东西“噗”地一声砸在地上，这时，两人才看见，那是一只手掌。
“……啊，啊啊……”
老李跪在了地上。
血液染透了老李的衬衫。
白长毛在半秒钟之内，把他的手砍了下来。直到此刻，老李才感觉到了剧痛。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半张脸都扭曲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你砍了我的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黎佳觉得胃里一阵痉挛，赶紧捂住了肚子，往旁边退去。
而白长毛看着地上的老李发疯，并没流露出半分同情。
“我可没违反法则。”
黎佳默默地想到，也对，法则说不能用利器穿透胃部，但没说不能利器攻击别人啊……
白长毛路过断掌，走到老李旁边。
长长的菜刀被他握在手里，也不知道白长毛是从什么地方拔出那把一米多长的菜刀的。
随后，他看向了惊疑不定的黎佳。
“那边那个……”
“有、有什么事吗？”
在老李的拳头面前，黎佳还觉得可以靠着拼图躲一躲。
可是看见这个白长毛出手以后，他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
对方如果要杀他，恐怕自己还没感觉到什么，就凉了吧。
白长毛反手握住刀刃，轻轻磕在了老李身旁。
黎佳咽了口口水，不敢吱声。
“现在你可以好好说清楚你推断的理由了。”
白长毛懒洋洋地换了只手。
黎佳惊异于对方的洞察力。他之前也没想到，指认老李，会让后者连着对自己下两次死手。
后来，他本来想直接说，却因为恐惧和老李那可怕的一掌而卡克了。
现在，有白长毛守着老李，而且对方两只手也都无法再使用，暂时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黎佳点了点头：“我之所以说是老李，是因为他的编号。”
“之前我进入游戏的时候，电子音说我是第七号玩家……我当时以为，玩家编号是根据游戏参与人数决定的，有多少人就排多少号。所以我稍微记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白长毛，却正好和对方审视的目光对上视线，连忙把脸移开。
“总之，我是七号，你是多少号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你也是个一位数字。”
“至于老李，”黎佳说，“他的编号，好像是一百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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