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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息龙洲

        泱泱之国,亿万年运化,造就了多少壮阔与神奇;默一默、数一数,息龙洲也即是其中之一吧。

        息龙洲,盘龙藏蛟之地处。古人不俗,绘制出奇景一幅;它是描一段历史而成呢,还纯粹借景述怀?这些现已难考证。时下唯是见得:息龙洲它居得上江一段,霸住环流一方;头迎千顷怒涛,尾击半江叉流;日乘江潮而腾跃,常凭烟云而伏藏;具吞藏百万之象,含运化无穷之机。待隔江远望去,叫人不得不叹为奇异奇妙的------——题记上篇

        一

        据县志记载,这小小息龙洲从无到有,到现世长成,至今已逾越千年之期。千年的辰光,垒砂可得山丘,漏滴可满海河。也就甭说了,这里都发生了,几多故事了;老天大自然演绎出的,人为做得的;平凡的,非平凡的,平凡又非平凡的。有段歌词填得好呢: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话说,这岁月持恒、时光流转,历史就行进到行进到这上世纪之八十年代。一年一度秋风劲,熬破霜雪始见春。时至如今,若欲就这古洲新景近景点片而言,有得一瞧的,则首当推那植根于小洲上上端、一面土坡侧首的两棵大柳树而罢。

        俩柳树东西成列,并肩而立,其姿其势,却都是妙趣纷呈,非寻常可比。凭是他,待遥视有如二削峰峙立,傲视一方,凌空不屈,能以开眼界、阔胸襟;取近观则宛如从月观桂,遮天不见,掩地二亩,堪用寄幽思、藏幻景。且是,它兄枝弟蔓作一处,不羡桃园手足情。偶有得见者,莫不会“啧啧”连声,留连忘情的。

        而天地造化,不枉作一爿林池、不白生半只蚁蛹。作为这世代栖居于此的地道息龙洲人,他们不辩男女、不分老幼,相对于两奇树,却都具有着一种更广、更深层次的崇尚与敬畏之情的,只不过,只不过这之中的隐情种种,并不为寻常他乡人所理解,所理会而罢。自然,这之中亦另有渊源。

        时至这今日来,这小洲的居民们仍口口相传,相传着这样一个,有关他们共同祖先的凄凉而悲壮的故事。却道是这千年八百载前,国中人稀,小洲既成之后,数百年间一直并无人迹。也是老天着意,那一年,那一天,有某兄弟俩,他们因久在军中并无寸功,被行军旅长于一阵拳棒交加,至他们半死后,生生塞进小洲,后毁筏焚竹而去。其时的情形,非但这小洲上渺无人迹,而这方圆数百里的,也是荒凉一片,莫寻炊烟。旅长之意,是欲将其活活饿毙,以讨回枉耗的军粮,以泄心中恨意。

        而唯天彻知,这兄弟俱生得腰圆体健、魁魁伟伟,都具有那一种以一挡十、制虎擒龙的心识和潜质。所以从军无功,却都是拜他们的心障所至。

        这要予说白了,说白了,是他们自幼受一方教化,具仁心善愿,于人于事,也总怀有诸多的恻隐和不忍;虽不幸而被某野蛮凶暴的族种所征服,并被卷入无休止的征战,可是他们却初心不改、仁义未泯;而进一步从骨子里讨厌争战、讨厌杀戮,因讨厌而憎恨,憎恨这一切。尽管因此而多次受责、受罚,甚至皮开肉绽。他们却都并不因此,而生一丝悔悟之心、一毫怨恨之意。他们都不惜以自身的痛苦和血肉,来维护与身俱来的,心灵的纯粹和本质的善良------得老天怜见,也是他们自身信念的支持,这兄弟却都并未命伤荒洲。他们却是天作床,地作被,凿野草,啃芦根,硬是熬过了最困苦、最无助的时刻,活过来了。他们心里有火、有恨,恨那行军旅长的歹毒和无情;他们也暗自欢欣,从心底里庆幸,他们因灾得福、因苦得乐,得到了几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能够随心支用的一片乐土。也正因为如此,当那日他们从长达数天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察明了四边的形势后,他们就断然决定:小洲就是家,永远的家;之后,不管会遇有何种的诱惑、和风吹草动,都不要轻易地就离开了它。

        他们这样想来,又这样坚实的、一步一脚印的走下来了。他们硬是凭着一双肉手,以古人磨石成器的恒劲,猛劲,慢慢儿慢慢儿在小洲上斩断芦根荒草,开垦出一爿又一爿洼地;又採来各样的种子。他们播种着各种谷物和菜蔬,也播种着种种的快乐和希望。

        一条具坎坷而扭曲型的人生生活之路,也就此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却复说这人生苦短。很是不幸,就在那一年、那一月,这兄与弟又几乎同时走完了人生生命的的历程,离开了他们一直固守着的小洲,也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而儿孙几人在切切的哀痛哀悼之余,就商量着将他们的尸骨,埋葬至这小洲上上端的,一面洁净的小土丘的最高端------

        二

        如前所述,两柳树占要居险、形姿不俗,所以能吸引人众、牵动一方,也就不足为奇为怪的了。而于上面的故事中,相信您则可渐而瞧出来了,瞧出来了,即是这小洲的居民们的,他们人各相对于两古柳的,那一种甚深甚浓的意识与情缘了。显而能见之,在于两柳树之内,却寄托着他们内心的一种崇敬和崇拜,及一种豪壮跟豪迈,而复还是另一种方式的记述纪念吧。

        ——人虽去而楼未空!则毋庸细说了,福泽一方者,众必恩之;徳荫子孙者,众必纪之。那土丘前的两棵柳,就是后人的后人,为纪念那寻常又非寻常的两先人而栽得,却是鲜活的墓碑二座呢!

        话说了,话说了,这两柳树既有着如此这般、非凡非常的来历与涵意,而作为这柳树根下的传人,凭着谁,却都不敢轻易去挠一挠、去碰一碰的;又犹其是那等有手脚欠干净、或女流一辈。众目亦有信:即便是那等有品行、有声望的历代尊长,趁一年到秋,领了人手,到此欲行净土培场、或修枝整杆,也须得要先行焚香叩头,祷告一番的。

        功德修行,利在千秋;崇宗敬祖也是凡人与身俱来的善根的一支!

        然而,然而,却出来怪事情、出来怪事情了;就那日里,有人陡然就瞅见得,那高高耸的大柳树,不知怎的就倒掉一棵了;而恰恰逢得此人,原本就有些许的迷信和怕事,见状就犹如叫厉鬼抹去后脑勺一般,不由迷迷糊糊边回窜边叫:“出邪啦、出邪啦------”

        其时这洲里的居民们大多正歇晌来着,听得有异样的咋呼声,大家都忙忙的夺门奔出去。而待扶他起来细问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是发生了哪等的事故了;众人立马就一哄而走,都抄道齐齐地直指小洲头首方向奔。不待片时,那棵山梁般横躺于地的大柳树,就被人众围了个水泄也不通。

        梦魇般的恶讯,已实实被证实。

        “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莫大的灾祸前面,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恍惚惚、瞠目结舌的,只顾以一双呆眼去交相以询。“哪来的邪魔,如此的威势?这真实是有神鬼作祟、有神鬼作祟的吗?还原本就是老天爷,老天爷------”他们的眉眼里,闪动着惊异和害怕,也闪动着沉重的疑惑和哀伤。

        也幸得有那稍冷静、能经事儿的,怹几个经一番观照,就悄悄聚一处;而在默默绕人群周遭后,又彳亍到大柳树蔸根一侧,也终于有了个发现。

        “唷,这都愣啥呢,愣啥呢!——也不瞧瞧这底下,这地底下来!”一老者就这么淡定道,又伸开一手臂,从地面上拣起些白色块状物。

        可怕的静默中,这淡淡的一句、一举,则如临池投石,立刻就引去了众多的目光;众人由此也很快地,就消释掉心中大半的惊悸和疑惑。那老者手中所拧却非旁物呢,却是几片小木渣,也即是以大砍刀削木所残留得的砍渣。而老者的脚头,这样的碎渣则不下担余的。

        看来,看来,这眼前的事故,却并不是有神鬼捣乱、或老天示警什么,却是由一种人力造成,人力造成的;是被着谁人,用那大片砍刀一刀一刀生生砍倒下的------众人由是稍稍松一口气。

        可短暂的平复平静后,众人很快又转而生出几许的愤慨来,生出一份莫大的愤慨来;试瞧瞧那一双双眉眼,那一双双愤懑闪亮的眉眼,那里面分明都在愤愤道:这、这都是谁个缺徳少教的,真要活腻了,大路边上劫人越货去得,你怎能干得了、这等低级齷龊伤天害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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