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病
“嗯，不过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啧，挂了。”
左臂宛如掉入冰窟里，冰凉液体顺着手背的青色血管缓缓流经全身。洛宁歌缓缓睁眼，白炽灯刺眼的光激得她猛地闭上，眼部神经适应了满室光亮，才又睁眼。
“醒了？”
洛宁歌转头看向声源。
卫裴屿一身纯白色毛衣，没什么表情，只眼底隐隐带着笑意。洛宁歌对上他的视线，不久前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冲妈妈吼完那句话后，眼前猛然一黑。
“嘭——”手机砸向地面。
她身体完全失衡，迷迷糊糊中就往前栽去。没有意料之中狠狠摔在地上，她跌入一个略带着冷意的怀抱，失去意识前头顶传来一句：“洛宁歌。”
卫裴屿看着她愣神的样子，步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一直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她开口。
“谢谢你。”短暂的时间里洛宁歌捋清发生了什么，神情还不甚清明，嗓子微哑，声音听起来有些软。
“嗯，你手机坏了，联系不到别人。”
别人。
洛宁歌自嘲地想，没有别人。笛浅浅前几天去了男朋友工作的城市，爸爸妈妈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人容易比平时更脆弱些。她眼里朦朦胧胧染上一层雾气，僵硬地移开眼。
“不是，”卫裴屿笑了下，语气放温柔了些，“手机坏了那么伤心？”
藏在被窝里的右手手指狠狠陷入掌心，眼泪硬生生被止住。她淡淡一笑：“有点。”
“现在几点啊？”
“五点过。”
“嗯，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应该没事了，改天请你吃饭。”
卫裴屿身子微微往后倾，更清楚地打量她的眼睛，刚刚还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瞬间又恢复正常。眼睫轻轻颤动着，明明笑着，又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洛宁歌——”他慢悠悠地说着，好似要把这三个字细细把玩一番，“我这人向来好人做到底，不然会失眠，明白么？”
他？失眠？
洛宁歌又被无语到。她轻扯了下嘴角：“你还，挺有爱心。”
“那当然。”
卫裴屿靠在椅背上，微掀起眼皮看输液瓶，这瓶也基本完了，他伸手按了下她床边的按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洛宁歌心里怦然一动。
纯白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痞气，白光温柔地抚上他的轮廓，一小丛短发不羁地翘起，在微光中轻晃。
卫裴屿勾了勾唇，回看她，眼神还是吊儿郎当的。
洛宁歌轻咳一声，不动声色收回眼。
护士推开门走进来，惊喜地看着洛宁歌：“你醒啦？”
洛宁歌笑：“嗯。”
她麻利地换上最后一个药瓶，嘴里还念叨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一直陪着你。”
“不是，他是我邻居，刚好遇上了。”洛宁歌解释着，脸上微微发烫。
“这样啊——”护士饶有意味地拉长了尾音，看了眼卫裴屿。
卫裴屿懒散地坐着，漫不经心接上洛宁歌的话：“嗯，邻居，我妈挺喜欢的邻居。”
“”
这话的暗示很明显，护士眼里原本燃起的光又一瞬暗淡下来，客套两句走到门口。
“咔哒--”门被关上。
病房里的空气流动速度仿佛放缓了下来，两人视线还交织着，洛宁歌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淡淡转头，像是感叹一般打破僵局：“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啊。”
卫裴屿凉凉地回应：“懒得。”
那怎么还有闲心当海王啊。
洛宁歌突然对这个帖子的真假产生了些兴趣。如果是造谣，卫裴屿自己不气吗？一般不都会出来解释自己的清白吗。
“卫裴屿，你以前打职业的时候应该挺忙吧？”她认真地看着他。
卫裴屿挑挑眉：“当然了，怎么？”
洛宁歌见他这样说，觉得他可能都不知道那些爆料的存在：“你知道有人”
她突然又不知道怎么说了，舔舔嘴唇犹豫道：“网上可能有人造谣你。”
他笑了，俯身更靠近些洛宁歌：“造谣我什么？”
“说你是渣男。”她艰难地吐出后三个字。
“怎么，你不信了？”
洛宁歌一愣。
噢，刚认识的时候确实看到他就想到那个帖子，之后那个女人半夜找他那次，她打电话给卫裴屿，以为不会接了，似乎就说了一堆卫裴屿是渣男不值得之类的话。
谁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
“就，”她心虚地眨了眨眼，“之前没想太多，不好意思啊。”
“嗯？”卫裴屿看着她的表情，扬了扬唇角，“我没否认哦。”
洛宁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几秒，她打圆场：“反正你人挺好嘛，我觉得你就算是渣男，也是个坦坦荡荡的渣男。”
“”
-
最后一个输液瓶很大，洛宁歌看着它一滴一滴落着，想等输完了自己按按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她慌了神，转头，见月光透过玻璃窗户堪堪照亮靠窗的沙发。
卫裴屿的身影隐在月色中，一只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头微微枕着手臂，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睡着了？
手上没有了冰凉的感觉，空调源源不断注入暖流，洛宁歌直起身，轻声穿上拖鞋。
她走到窗边，公路上车都不见几辆，整个城市都在沉睡。洛宁歌揉揉眼睛，觉得应该特别晚了。
她轻轻走到卫裴屿跟前，这是个单人沙发，对卫裴屿来说似乎算小了。
愧疚的感觉骤然升起，洛宁歌俯身，小声叫了下他的名字：“卫裴屿。”
她想让他去床上睡，不过能叫醒他吗。
洛宁歌看了看沙发到床的距离，比较近，她或许能扶着卫裴屿过去？
她声音放大：“卫裴屿，你去床上睡吧。”
那天迷路，是卫裴屿抱她上车的；那，今天扶他也算还了那个人情。
想着，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架住他的胳膊，微微用力——
纹丝不动。
说来也是，卫裴屿能抱得动洛宁歌是因为，她比他轻很多啊。男女力气本来就悬殊。
算了。洛宁歌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抬眼的瞬间，猛然撞进一双深邃多情的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卫裴屿的呼吸轻柔地拍在她的脸颊，不急不徐眨着眼，眼睫毛很长，细碎的阴影投在眼睑。
整个空间只剩极其微弱的空调声，两人看着对方，月光为他们织下一张网，其间时空都失真，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强调一切没有停止。
影影绰绰的月色中，没有人看到洛宁歌悄悄泛红的耳根。
“对不起。”洛宁歌僵硬地收回手直起身，打破似乎持续了很久的结界。
“我看到你这么睡着可能不舒服，就想着扶你到床上睡。”
卫裴屿喉结滚了滚，难得地没说什么调侃的话，轻轻“嗯”了下。
但他这个反应洛宁歌反而尴尬起来，她说：“那你去睡吧。”
“洛小辣，”他声音还略微沙哑，懒懒道，“回家。”
洛宁歌听到“回家”，一怔，轻声回应他：“好。”
“所以我睡了十个多小时？？”从医院出来坐上车，车载小电视亮起，显出时间——“3：21”。
洛宁歌不敢相信。
“是啊，中间叫你起来吃饭，都喊不醒。”
“麻烦你了，谢谢。”
洛宁歌还处于极度震惊中。
现在头不怎么疼了，整个人状态也很好，突然间，洛宁歌想起之前在卫裴屿家睡醒的感觉。
没有头疼没有耳鸣，也没有隐隐的烦躁，仿佛心间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注入。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因为那么多天，只有那一天睡得好，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车子缓缓起步驶入空寂的公路，洛宁歌转头看卫裴屿的侧脸。
突然间，她有了个十分荒诞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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