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JFQ.09
蒋方渠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懊悔情绪中，他本来就没报希望，当听见谢瑶问他，他先是一怔。
随后双手收紧，将她抱得更紧，呼吸渐渐失序。
“不分了。”他声音被骤然变大的雨冲刷得很弱，“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分。”
他前二十多年，最后悔的就是推开谢瑶。
那段时间他浸泡在黑暗里，看不见前路，更不敢奢望谁能陪他。
浑浑噩噩，暗无天日。
“你说不分就不分啊，你怎么这么横啊。”谢瑶弯着唇，开玩笑。
蒋方渠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真诚，眉头痛苦紧锁，懊恼道歉：“对不起。”
他弯着脊背，身体一半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又怕真的压倒她只能虚虚地拢着。
谢瑶又说：“你不是要追我吗？”
“追。”
急促的雨垂直砸在地面上，弹起一层水雾。
抱了会儿，谢瑶拽他衣摆，手从臂膀滑过时，碰到了他洇湿的衣袖和手臂，冰冷的触感让她顿时醒过神来。
两个人靠得极近，她低着头脸颊微红，伸手将散发拨到耳后，低声催促：“你快回去吧。”
蒋方渠举着伞，将她拉近怀里一些，垂眸始终看她，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廓，扯唇无声地笑了下。
“好。”
“我的伞。”
蒋方渠拢着她肩膀走过去捡，伞里面是聚集了一滩水，他将伞倒过来甩了甩，他的力气大差点把小伞甩翻面，谢瑶见状笑了声。
他扭头瞥了她一眼，顺势把自己大伞塞给谢瑶，自己撑着小得有点违和还滴水的伞，视线抬了抬，静静看着她。
谢瑶提出要换伞，他却像是拿到了宝贝一样舍不得，“明天见面的时候，跟你换。”
谢瑶微微一愣，“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明天见？”
“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但是蒋方渠就是有这种魔力，让她多看都会脸红心跳，耳尖发烫，她回：“当然没有。”
原本站在一步之外的蒋方渠往前跨了一步，鞋尖抵着鞋尖，身上的水汽那么明晰，谢瑶的手腕忽然被握住，先是感知到潮湿温热的触感，她颤着睫毛抬起来看蒋方渠。
“还有一个小时转钟。”他有点没正形地说：“要不，你陪我站到明天。”
雨这么大，谢瑶怕他真想要站到转钟，手腕转动，轻轻推他，“别闹，快回去。”
手心被握住，源源不断地热意渗透，远比他递来的灼热视线要低几分。
谢瑶不敢对视，视线看向别处，她手心很痒，是被他骨节蹭的，下意识缩了缩，又被捏紧。
靠在耳边的嗓音变得清晰，“我又舍不得，让你淋雨。”
谢瑶踩着水快速往小区走，心脏跳得很快，仿佛慢一秒都可能转身留住蒋方渠。
进了门，谢瑶换拖鞋，举着伞放到阳台，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谢瑶手机轻震，几条消息争先恐后涌入。
都是蒋方渠发的:
[到家没？]
[赶紧冲个热水澡，再喝感冒冲剂]
[谢瑶]
谢瑶想打字问他叫她名字做什么，蒋方渠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我今晚没做梦吧？]
谢瑶指尖按着新现出的一行字，眼眶率先感到酸涩，她皱了皱眉，将情绪压下去，指尖打字。
[谢瑶：你觉着呢？]
蒋方渠大概守着手机，很快回复。
[蒋方渠：像梦。不真实。]
几秒后他补充。
[蒋方渠：我验证了，不是梦。]
[谢瑶：你怎么验证的？]
蒋方渠低沉的嗓音，从语音条传出：“我掐了自己一把。”
几分钟后，他见谢瑶没回复，又发来一条语音，“明天能见面吗？”
谢瑶思索几秒钟，输入一行字：“我考虑一下。”
雨整整下了一夜。
谢瑶梦里也在下雨，第二天上班，之前划伤她脸那家又来公司，谢瑶硬着头皮接待，出乎意料的，对方不但没挑刺，还主动为上次刮伤她脸的事情道歉。
新郎母亲态度那叫一个好，臊眉耷眼地让谢瑶不要跟她计较。
谢瑶没说原谅，也没表现得很好欺负，淡淡地应了一声，就领着新郎去接待室商量接下来的婚礼安排。
这次婚礼细节商量得十分顺畅，新郎母亲也没敢多干涉，偶尔不满地瞪眼，也只敢轻哼。
同事笑着问谢瑶什么情况，谢瑶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送新郎一家到门口时，新娘折返，笑着感谢谢瑶，“多亏了你男朋友，指不定我婆婆要嚣张成什么样。”
谢瑶疑惑：“我男朋友？”
新娘也突然茫然了，比划了一下，“大概一八五个头，长得超帅，寸头，不是你男朋友吗？”
新娘的形容完全跟蒋方渠对上号了，谢瑶问：“他做什么了？”
“他说他是你男朋友，让我婆婆跟你道歉。他什么也没做，这几天傍晚站在我家门口抽烟，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新娘问：“他真不是你男朋友，是你的追求者？”
谢瑶记得蒋方渠戒烟了，抿唇：“是我男朋友。”
新娘点头：“我就说嘛，不是男朋友，能这么为你出气。不过，真解气。我婆婆就是缺人治。”
新郎降下车窗叫她，她吐了吐舌头，跟谢瑶道别，抬脚走向副驾驶。
送走新人，谢瑶又接待了一对等候的新人。
忙完天幕黑透，窗户外的路灯亮起，往视野深处延伸一条灯带。
谢瑶抵着椅子滑动，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收拾包。
手机震动。
蒋方渠发来的：[今天没雨。]
谢瑶轻笑一声，捞起包拿着手机快速往外走，打字：[然后呢？]
感应门自动打开，她跨出大门，一抬头就看见蒋方渠单手握着手机站在不远处，灯光暗照不亮他的脸。
但他的眼睛是亮的。
他另一只手握着一束花，样子有些笨拙。
谢瑶收起手机，慢吞吞朝他走去，视线相碰，他勾着笑的样子又松又散，视线微微上挑，故意撩拨人似的。
谢瑶停在几步距离的地方，“你还没回复我，然后呢？”
蒋方渠往前迈了一步，高大身影几乎将她罩住，他垂着眸，鸦黑的睫羽垂下，在鼻翼两侧投下两道不深不浅的阴影。
“你能不能和我约会？”
谢瑶怀里被塞了一束包装漂亮的尤加利叶和棉花。
她看看造型特殊的花束，笑了下，“好啊。”
他们的约会，也不只不过是将大学外的街道走了一遍，空气中漂浮着烧烤的烟，谢瑶一手抱着花，一手捧着一杯奶茶。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谢瑶忽然问。
蒋方渠没反应过来，“嗯？”
“我那个客户说你在她婆婆家门口抽烟。”
蒋方渠说：“唬人的，没抽。”
面对谢瑶探究的目光，他又强调：“就点着玩。”
手机响了，蒋方渠默契地拿走奶茶，像是训练有素似的，她稍稍愣神，从包里翻找手机。
是客户打来的。
谢瑶示意了一下，走到一旁接听了很长时间。
余光里，蒋方渠静静站在一旁，双臂垂在身侧，脊背挺直，漫步目的望着地面，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客户那边反馈新的需求，谢瑶用肩膀夹着手机，从包里翻出笔记本记录客户需求，大概过了几分钟，再分神去看，蒋方渠不在原地了。
她恍惚了一下，视线四处搜寻，人来人往的洪流里，蒋方渠像是凭空消失。
客户在那边重复，谢瑶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记录上。
几分钟，却像是几个小时那般漫长，谢瑶心绪有些烦躁，下笔有点重，戳破了纸。
在客户终于挂了电话后，她长舒一口气收起笔记本，转身去寻蒋方渠。
蒋方渠从远处走来，他前面有几个女孩手挽手，几乎将他身形遮了一半，远远的他扬起嘴角，冲她眨了下眼睛。
某个时间，谢瑶觉着时间真的很神奇，明明过了三年，这一幕却和三年前的时光无缝衔接了。
谢瑶看不清他，心里十分不安，她快步往前，越过行人朝着蒋方渠走去。
蒋方渠扶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避开了自行车的触碰。
鼻尖碰到衣服的那一瞬，谢瑶眼眶发热，酸涩想哭，她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心想自己好没出息。
蒋方渠揉揉她的头，低笑着问：“怎么了？”
谢瑶问他干什么去了，蒋方渠抚抚她发顶，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地悬在头顶，他垂下眼眸，轻轻眨了眨。
“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玩具店，随便看看。”
谢瑶笑话他怎么还这么幼稚，蒋方渠不以为意，笑声在胸腔里震颤，通过拥抱传递。
大街上拥抱很显眼，两人短暂抱了一下就分开。
“你买了什么玩具？”
谢瑶却红了半边耳朵，蒋方渠顺势握住她手，轻捏手心，“在我兜里。”
“是什么？”
还真买了。
“你自己拿来看。”
谢瑶好奇又不好意思去取，蒋方渠拉着她的手往兜里塞，细长指尖在兜里摸索几下，就碰到一个圆环状的冰冷金属。
她猛地松了手，耍赖道：“我没摸到，你是不是骗我？”
蒋方渠从口袋里掏出戒指，他没有选择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单膝下跪，而是冷静的，面不改色地拉着她手指，低声说：“这不是我临时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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